羲和挪动了一个瓷瓶一样的东西，倏忽间，墙壁被反转了过来，墙壁竟然是一个巨大的柜子，上面摆满了各种大大小小的瓶子，每个瓶子上面都有一个小小的纸条一样的东西，密密麻麻地不知道写着一些什么。

他拿起手中的两个瓶子，往柜子上面一扔，那两个瓷瓶竟然稳稳地，像是被好好地放在了柜子上面一般。

羲和很满意的看了一眼这两个瓶子，伸出手，往空气之中迅速写了几个字，很快，那几个字慢慢地缩小了，化作了一张纸条一下子就吸附在了瓷瓶之上。

随即，他吹了一个哨子，没过多久，一个人影忽然出现在了窗前，站得直直的，也没有说话。

羲和从桌子上面拿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了那个人影，说道：“卷暮，这个锦囊，务必要交到金陵城中的一个叫作季羡舟的人的手中，不可出差错。”

那个叫做卷暮的人应了一声，接过了锦囊，一下子飞身出去，消失不见了。

羲和望了望外面，收回了目光。

卷暮很快便到了金陵城之中，但是他站在城门口，一脸茫然。

……羲和好像没告诉他具体位置，这偌大的金陵城，他从哪里去找一个叫做季羡舟的人？

他挠了挠头，忽然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卷暮转过头去，莫名的看着拍自己的人。

看起来面生得紧。

那人面色柔和，倒是儒雅得很，他微微笑着，说道：“阁下看起来有一些眼熟，在下似乎在哪里见过？”

卷暮摇了摇头，说道：“我没见过你。”

“唔。”那人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摸着下巴，似乎在想着一些什么，慢慢地，他开了口，“飞朝？”

卷暮站在原地，眼睛慢慢地瞪大了。

李云深想了想，倒是没有直接回去找沧琰。

李沉萦现在身上的蚀骨钉一日未除，他便一日不能够安心。

况且他现在这个模样，怕是回去了也不一定能够帮上他们什么忙，李云深估摸着，还是先带李沉萦在外面待一段时间再回去也好。

李沉萦望着李云深，问他：“我们现在要去哪里啊？”

李云深笑道：“你想去哪里？”

李沉萦抬头望着他，抿着嘴不说话。

她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说不上来。

“怎么不说话了？”李云深半天没有听到动静，他捏了捏李沉萦的手，“怎么了？”

李沉萦摇摇头，弯着眉眼，声音放得柔和了起来，竟带了一点儿撒娇的意思，说道，“没怎么呀，这一次，我听你的。”

李云深一怔，掐了掐她的脸，没用什么力气，像是在逗李沉萦一般。

梦境，或者说是过往的时候，每一次李云深要带李沉萦走，李沉萦都没有跟他走，最后的结果似乎……李沉萦看着李云深，好在现在已经没有什么好背负的东西了。

北秦被南吴灭了，南吴也早已消失在历史当中，除了史册之上寥寥的几行字，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忽然她想起什么似的，问道：“南吴最后是……”

“是被那个孩子给灭的。”李云深知道李沉萦想要问什么，直接接了话。

事实上在那个动荡的战乱时候，能够一直流传下来的朝代本就是少数。

她不过随口一问，梦境到哪里为止，她的记忆就到哪里为止，后面发生的事情李沉萦至今都没有记起来。

至于那个孩子？

李沉萦小心翼翼地问道：“是阿恒吗？”

“嗯，是他。”李云深点了点头，“南吴使得他全家枉死，后来在他眼里，作为他的恩人的你和你哥哥也是因南吴而死，几年之后他长大了，用了一生的时间，利用了一些手段，拿下了南吴。”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这寥寥几句话里面又有多少腥风血雨，这是李沉萦一直都不知道的事情。

李沉萦低下了头，心情有一些复杂，当初她救下孟之恒，绝不是想要叫他走上这一条路的。

她只想要让他活下来。

李沉萦张了张嘴，又闭上了，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李云深似乎一点儿都没有察觉到她的犹豫，他的脑海当中似乎还是那个嚷嚷着要在自个儿家中又要种下红梅，又要种山楂树的红衣小姑娘。

他无奈地笑了一声。

李沉萦觉得有一些莫名：“你笑什么？”

“闭上眼睛，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一下子环住了李沉萦的腰肢，身形轻盈，往着某个地方飞了过去。

虽然不知道那个时候的小姑娘为什么那么奇怪，但到底还是他的小姑娘。

李沉萦感觉自己的脚已经点到了实实在在的地上，她闭着眼睛，其实心里头还是有些慌乱：“到了吗？”

“到了，你睁开眼睛。”

耳边响起来李云深的声音，她的心漏了一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李沉萦鼻子一酸。

依旧是当年的山上木屋，一边种着红梅，一边种着山楂树，两个同时显出最美的模样。

红梅艳艳地正开着，花瓣一片一片地往下落着，像是怎么都落不尽的模样，另外一边，山楂果实累累地像是结成了串儿，沉甸甸的压弯了枝桠。

“这，这两个怎么……怎么一起……”她微微讶异。

自从李云深从十阳渊出来之后，虽然早早就说出口了“再见”二字，可心里头实实在在地还是偶尔回想起来那个红衣的小姑娘。

后来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根据自己记忆中的模样，找了这么一个地方，用自个儿法术支撑着这里的一草一木，让红梅常开不败，让山楂时时成果。

或许一开始的时候，他就还在期盼着李沉萦还能够回来。

李沉萦低着头，没说话，悄悄地擦了擦眼睛，轻声说道：“你早就知道我会回来？”

“不。”李云深低低的应了一声。

该怎么说呢……

李沉萦忽然就来了兴致，扯了扯李云深的衣裳，问道：“按照梦境里面，我明明就去找你了，按理来说，我们最后应该在一起了，为什么……我最后会变成归菡？”

她的真正的记忆就只有身为归菡的时候，过去的时候在梦境之中经历过了一遍之后也算是有了记忆。

但是，没有经历过的，到底还是中间差了那么一段。

李云深神情有一些恍惚。

“事实上……你那个时候，其实没有过来找我。”

李沉萦一怔。

那个时候……李沉萦的确没有再去找李云深，而是一个人躲了起来。

也就是在那一段时间里面，李云深才真正意识到了，自己对李沉萦的那一种莫名的感情，其实就是早已爱上了她。

到底还是没有经历过感情的人，李云深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些事情，平日里能够将魔族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但是在这一方面，就是一塌糊涂。

所以到最后的最后，他知道李沉萦不会再入了轮回，却依旧希望着她能够回来。

李沉萦抬眼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我没有找你，那我去哪儿了？”

李云深摇摇头：“我也不知道。”随即像是不大想提起这些事情的模样，问道，“你喜不喜欢这里啊？”

这话一出，果然就将李沉萦的注意力给转移了。

她皱了皱眉头，当了这么多年的归菡，骨子里头到底还是有些变了。

李沉萦摇了摇头：“我不喜欢。”

“嗯？”

他诧异，甚至还有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看见李云深的模样，李沉萦赶紧抓住他的手，忙不迭地解释道：“其实也不是不喜欢，我就是，就是不大喜欢红梅了。”她越说声音越小，“不知道为什么……”

李云深抿了抿嘴：“不喜欢便不喜欢了，我将它们都挪走就是了。”

“别！不要！”她下意识阻止李云深，又添了一句，“我只是不喜欢红梅了，但是那个，山楂我还是挺喜欢的。”

这一句话似乎好像说中了一些什么。

李沉萦还是有一点儿不大自在自己现在的模样，话说出了口，倒是有一些红了脸。

还是归菡的时候，倒是没有这么放得开，自从李沉萦的记忆回来了，似乎就有一些什么不一样了。

可归菡明明就跟李沉萦没有一丝相似之处，除了模样一模一样以外。

倒真真是矛盾的很，明明就是同一个人。

李云深笑意晕开了来，说道：“你不用解释啊，我知道的。”

她不再喜欢红梅了，那也算是个好事情。

李沉萦张了嘴，话到嘴边又想起了自己刚刚问李云深的事情似乎一下子被他转移开来了，她好奇心愈浓，说道：“那我那个时候没有找你，我到哪里去了啊？”

李云深掏了掏耳朵：“你说什么？”

他这是铁了心不打算跟她说了？

李云深越是不跟她说，李沉萦便就是越是想要知道。

“有什么不能让我知道的啊？”李沉萦凑到李云深的面前，她盯着他的脸。

脑海之中忽然有什么一闪而过。

她一怔，想要努力地抓住那一丝影子。

那画面竟然真的就是一闪而过，怎么抓都抓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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