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话 全套服务
炭花把神识锁定在一家洗车场里。
这是一家通宵营业的洗车场,谈不上什么规模,但很多出租车都会在后半夜到这里来洗车,因为这里收费便宜也算正规。
炭花把车停好,走向一旁清洗座套的地方,他已经发现了一副座套上的妖气。
“师傅,请问这副座套是什么人放在这里洗的?”炭花很有礼貌地问清洗工人,他看了看这清洗工人的胸牌,上面印着工号——“五四”。
那五四师傅抬头撇了炭花一眼,低头继续干活。怪人。
……,什么服务态度嘛。炭花心里暗道。他却没想到自己本来就不算顾客,哪有顾客不洗车光问问题的。
炭花无可奈何掏出十块钱递过去,重复了一遍问题。
“你到底洗不洗车?”五四师傅不接那钱,白了炭花一眼。这果然是一个很有原则的清洗工人啊。
“呃,当然洗。”炭花赶紧点头。
“全套?”五四师傅咧嘴笑了。
“全套。”炭花不点头是不行了。
五四师傅满意地点点头,扭头大声道,“六号!洗车全套加打蜡!”
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要打蜡了?炭花心里苦笑。
很快有人把炭花的车子开去清洗场地,动作麻利地清洗起来。
那原本态度恶劣的五四师傅一下子态度好了很多,笑着对炭花说,“您打听的事情我不知道,这活儿是我上一班留下的。”
炭花一阵气塞,额头上一滴豆大的汗珠滴下,这不成心的嘛。
“不过……”那五四师傅也不知道是不是特别喜欢听相声,抖包袱的功夫学了个十足,“您看这座套上的塑料标签,上面有车号,防止车主来拿的时候拿错别人的。”
果然,河T-CZ96几个字印的清清楚楚。炭花看的很清楚。
“那这个车主大概什么时候会来拿座套?”炭花问。
“这个可说不好,白班夜班时间都不一样。”五四师傅笑着摇了摇头。
“不过……”五四师傅又抖包袱,还好炭花这次有了一点心理准备。
“不过这车我见过,一般都是半夜里来,这司机是个哑巴,我有点印象。”五四师傅笑呵呵地说。
“哦,太谢谢您了,五四师傅……呃……这位师傅。”炭花说顺了嘴,含混地应付着,转身要走。
“洗车全套十块,打蜡一百,一共一百一十,谢谢!”收费的一伸手。
炭花苦笑着掏出钱,回头看了看还在刷洗座套的五四师傅,五四师傅笑眯眯地挥了挥手,再见。
再见的意思,很多时候其实就是再也不要见。
炭花在洗车场外找了一个隐蔽的角落,坐在车里等着。
时间已近半夜。
座套的主人,阿车,正在河州地下防空洞里。
阿车拿着一袋吃的和水,站在防空洞的闸口,闸口内的通道没有灯光,他看着黑漆漆的防空洞,不敢走进去。
妖也怕黑?果然阿车还是个小孩。
他犹豫了很久,胆战心惊地走进去一点点,就觉得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向他迫来。他吓的跳起来,扔下手里的塑料袋,转身就往外跑。
一只手无声无息地出现在阿车后颈的领口,把他拽了进去。
阿车吓哭了,两腿颤抖,眼泪吧哒吧哒掉在地上,两只小胖手使劲地揉着眼睛。
“不要哭,不要哭。”默鸣尽量和蔼地说,他觉得很不好意思,只是他的声音听着还是那么嘶哑,在黑暗中听着的确很可怕。
于是阿车哭的更厉害,泪如泉涌。
“哎,你这娃娃,咳咳……我先喝口水。”默鸣打开阿车带来的大桶矿泉水,连喝了几大口,他很久没有足够的水份,喉咙里火烧火燎,能说出话来已经很不容易。
阿车哭着哭着,发现面前突然有一点碧绿的火光亮起,虽然阴惨惨地,但已经能看见周围的很多东西,不再漆黑可怕。
阿车停止流泪,用力吸了吸鼻子,好奇地看着这团火光在自己身边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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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他就看见了默鸣的脸。
一张四十岁左右男人清瘦的脸,表情和善,虽然还有些脏,但默鸣总算已经用水简单擦洗了一下,看的清面容了。
“娃娃,你叫什么?”默鸣的声音总算恢复了大半,听起来不再嘶哑。
阿车摇摇头,捡了块小石子在地上画了一个小汽车。
默鸣看不懂,他也根本不知道什么汽车。他一直到现在发觉,这个胖小子不会说话。
默鸣伸手摸在阿车的脑袋上,神识瞬间探察过阿车的全身。
好奇怪的胖小子。默鸣很惊讶。
以自己的眼力居然看不出这娃娃的本体,只是这娃娃似乎在很小的时候,就被人用很高明的手段封闭了部分灵窍,所以说不了话。
默鸣想了想,决定帮这胖小子一把,解了锁住他灵窍的禁制再说。
默鸣也不多说,直接一掌拍在阿车后脑勺上,把他拍晕了过去。
封了部分灵窍并不危及生命,仅仅是无法说话无法修炼。好手段!默鸣心里暗叹。这禁制手法似乎……是那边的手法,看这娃娃小小年纪,化型的时间也不久,怎么会和那边结了仇。默鸣的神情严肃起来。
虽说禁制的时间已经很久,被封闭的灵窍禁制已经有所隐隐松动,但要完全打开这禁制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默鸣的表现,很吃力。
他额头上的汗水大颗大颗滚落,太阳穴两侧的青筋明显的鼓了起来,双手的手掌虚按在阿车的眉中,也就是通常所说的上丹田。
他可以感觉到一股凝滞的气息牢牢堵塞了阿车灵窍的出入经脉。默鸣的手掌与阿车的身体之间,小小的幽绿色的火苗在不停闪烁,光线忽明忽暗。
他不敢用太强的力量去强行疏通阿车的灵窍,生怕一个不小心会伤害到阿车的经脉灵窍,所以他就把自己的力量约束在针尖大小的一块面积上,像锥子一样小心地刺透那禁制。
果然是那边的手法!而且还是极上乘的手段!默鸣暗自心惊。
尝试了很久,默鸣也只能在那禁制上穿透出一个小小的孔隙,不过这样还无法让阿车的灵气自由流动,大概只能让阿车说话而已。
这样也已经足够了,至少这禁制会逐渐缓慢地张开,孔隙变大之后,也许阿车的灵窍就能彻底地通畅。
但这过程就说不好要用多久了,也许十天半个月,也许十年八年。
默鸣已经把他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要看这胖小子的造化了。默鸣想着,微微笑了笑,擦去了满头满脸的汗水。他的精气神消耗很大,刚刚恢复了部分的精气又消耗了许多,他的本命魂元又衰弱了许多——那小小的幽绿的火苗黯淡了不少。
阿车悠悠地醒来,他缓缓睁开眼睛,发觉自己的眼睛已经可以适应了黑暗的环境,不需要借助亮光也可以看见四周。
阿车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觉得头颅里非常酸涨,浑身也软绵绵的,他忍不住**了一声。
**声在寂静的黑暗中听着格外的大声,阿车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
自己能出声了!阿车本来还有点迷糊,一下彻底清醒了过来。
“啊,哦,呃。”阿车尝试着发出声音。没错!这的确是从自己的嘴巴里发出来的声音!
“呜,喔,我,我……系……啊……车……”阿车的语声虽然含混,但他生平第一次开口说了一句话。他兴高采烈地重复着,喊叫着,高举双手在地上蹦跳着。
“我,我是阿车!我是阿车!我是阿车——”童稚的声音在深邃的防空洞里远远传开去。
默鸣静静地坐着,微笑地看着阿车散着欢摇着手跳来跳去的样子。他累了。
“谢谢大叔!”阿车兴奋地拉着默鸣的衣袖,对着默鸣大叫。他一直是个有礼貌的好孩子。
“小子,阿车是吧,你先回去吧,我需要休息一阵子。明天这个时候你再过来,我还有话要问你。”默鸣实在很累,说话有气无力,他迫切地需要充分的调息休养。
“哦,大叔,你很累啊。看你脸色很不好的样子,那你要多吃点东西好好休息啊,明天我会给你带很多很多好吃的东西来,你一定要等着我哦。我赶着去接姐姐,真抱歉不能多陪你了,很谢谢你啊!你本事可真大,让我能说话啦!”一旦能说话,阿车就唧唧呱呱地说个没完了。
“好了,好了。你快去吧。”默鸣听着小鬼罗罗嗦嗦说个没完,赶紧打断阿车。
默鸣想了想,补充说道,“对了小子,自己小心,别让任何人知道我在这。”
阿车连蹦带跳地跑出防空洞,看了看珊瑚姐姐给他买的小手表,吓了一跳,已经这么晚了啊!他迅速变成出租车,一溜烟地开的没影了,空中回荡着他稚嫩清脆的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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