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安魂
黑暗中腐烂的气味浓烈刺鼻,一束灯光由远及近。
“姐,大半夜为什么要来这里,孩子已经不是被火化了吗?”赵蕾扶着在飞机上遇到的那个孕妇,有些不满的说道,“刘大姐的身子还没好利索,你这不是诚心刺激她吗?”
刘大姐捧着骨灰盒脸色苍白,显然是想起孩子被找到时的情景,孩子是早产,所以她的身体比大人的拳头大不了多少,这才使医院有了疏忽,竟然和垃圾一起被丢进了垃圾桶,等再找到时,孩子已经变成了一团烂肉,就像是没家的野猫野狗一般,被垃圾掩埋着,任由苍蝇蛆虫啃咬着她稚嫩的身体,每想到这里刘大姐都心如刀绞,暗怪自己这个母亲太过不称职。
“赵小姐,我没事,您别怪赵警官,要不是她,我根本不知道我的孩子死了还要遭这么大的罪,都是我这个做妈妈的对不起她。”刘大姐说着,不由得抱着骨灰盒痛哭。
赵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一切,只能默默地走在前面,端着大号手电筒探路,又是一天一夜没有休息,赵颖感觉自己的眼睛都快打架了,身体的疲惫和精神的麻木,让她不想再说一句话。
“到了,就是这里,刘大姐,咱们先等一等吧。”赵颖站住身,柔和的说道。
“多谢您了赵警官。”刘大姐擦了擦眼泪说道。
“姐,你没事吧?”赵蕾扶着刘大姐在旁边干净的地方坐下,才向赵颖问道。
赵颖摇了摇头:“我没事,就是有点累了,打算好好休息几天。”
“这还没事?”赵蕾惊讶的看着赵颖,“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能有什么事,你去照顾刘大姐,我去看看林先生到了没有。”赵颖找借口敷衍道。
赵蕾闻言哼了一声:“又是那个小鬼子,本小姐一碰上他准没好事。”
“沙沙...”
脚步声响起,顿时吓了赵蕾一跳,她将手电筒照向声音传来的方向,顿时大眼睛一翻:“喂,你有病啊,大晚上到这来,也不带个手电筒,打算吓唬谁呢?”
林一身黑色休闲装,再加上黑色的手提箱,在这黑色夜里谁能看到他,这一惊一乍的还真有些吓人。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赵颖看到林,心里反而安定下来,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平安宁静的感觉。
“孩子的母亲到了吗?”林站定之后,没有理会赵蕾,直奔主题问道。
刘大姐连忙站起来:“林先生您好,我们在飞机上见过,您还给我一块玉佩,我就是专程过来还给您的,这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看到刘大姐将玉佩递过来,林并没有接过来,而是淡淡的说道:“这块玉佩是给你下一个孩子的,留着吧,把孩子的骨灰盒给我。”
林蹲下身打开手提箱,从里面拿出毛笔和一个很薄的木牌子,才抬头问道:“给孩子取名字了吗?”
刘大姐闻言眼睛一红说道:“孩子的爸爸已经取好了,如果是女孩的话就叫安安,英文名叫Angel,天使的意思”
林扭头看向一边,见鬼婴茫然的站着,没有丝毫的表情,林不由回头说道:“再取一个吧。”
“喂,你这个人到底要干什么,大半夜的把我们叫来装神弄鬼的。”赵蕾顿时看不下去了,要不是扶着刘大姐,早就挽袖子冲过来,对林一阵拳打脚踢了。
“蕾蕾,不要胡闹,安静。”赵颖皱眉拉住赵蕾,语气很严肃。
赵蕾气哼哼的再一次翻了翻大眼睛。
刘大姐沉吟良久才说道:“本来我是想给孩子取名叫乐乐的,希望她一生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林先生这个名字可以吗?”
林再一次看向鬼婴,却见她正咧嘴望着刘大姐,林这才点了点头:“可以,就叫乐乐吧。”
“搞得自己好像是孩子他爸似的。”赵蕾不服气的嘟囔一句。
林好像没听到一般,拿起毛笔在木牌和骨灰盒上分别写下乐乐两个字,然后掏出打火机将木牌点燃,木牌上好像涂了一层油,沾火即着不到一会就烧成了灰烬,再看那鬼婴,手里却出现了一个牌子,牌子上正写着乐乐两个字,鬼婴满意的张开嘴巴,只是眨眼间她的身体就急速的愈合起来,脸上的腐肉和缠绕在身上的脐带也渐渐地消失,变成一个晶莹玉润的婴儿,白嫩嫩的小手正扣着嘴角傻笑。
林打开骨灰盒,心中也是莫名一酸,只见骨灰盒里只有浅浅的一层骨灰,哪怕是一阵风吹来,也能将它吹散干净。林小心的伸出一根手指,沾出一点骨灰撒在地上,那婴儿便像飞叶一般飘起落入盒子里。
“将它带在身边,等你下一个孩子出生时再将它埋葬,如果是一男一女,女孩叫乐乐,如果是两个女孩,先出生的叫乐乐,记住了。”林平静的说道。
“记住了,林先生谢谢你。”刘大姐感激的接过骨灰盒。
林淡淡的看了一眼赵颖,便拿起手提箱,踩着夜色转身离开,没有丝毫犹豫和拖沓,就像是路上行人之间的匆匆而过。
“原来这家伙是个神棍啊,”赵蕾此时恍若梦中惊醒一般,“姐,你还信这个?”
赵颖默然一笑,既不否认也不承认。
“刘大姐,你不会也信了吧?你刚流了产,那家伙就能算出来,你下一次会生双胞胎,这也太邪乎了吧?”赵蕾惊讶的问道。
刘大姐叹了口气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林先生也是好心,权当图个心理安慰吧。”
赵颖心中深深的苦笑,如果没有亲眼所见谁会真的相信呢?
“铃铃...”
手机响起,赵颖眼睛一亮,因为上面显示的正是林的手机号码。
“喂,林先生你好。”
手机里传来林依旧平静的声音:“告诉孩子的妈妈,让她临走前记得去坟前看一看她的母亲,让她老人家安心。”
赵颖闻言背后一凉:“林...林先生,你这是什么意思?”
手机里传来忙音,一如林以前的风格,没有解释只有指示。
赵颖有些惊异的看向刘大姐:“刘大姐,听说你回来是为了看你的妈妈,不知道她身体怎么样?”
“哎,别提了,等我赶到医院,还是晚了一步,只来得及看她最后一眼,却没来得及和她说上一句话,是我这个做女儿的不孝啊。”刘大姐提起旧事,忍不住又哭起来。
赵颖听到这句话,突然一股酸楚从内心涌出,顿时眼泪遮住了眼睛,她不是因为刘大姐的母亲,而是因为林,所有人都不相信他,都不理解他,而他依然在做着自己认为该做的事情,赵颖突然觉得林是如此的可怜,如此的让人心疼,她似乎明白了林为何如此冷漠。
“姐,你怎么了?”赵蕾关心的问道。
赵颖摇了摇头:“我没事,时间太晚了,咱们快回去吧,明天我还要上班。”
“姐,你不是说要好好休息几天吗?”赵蕾惊讶的说道。
赵颖擦了擦眼泪,眨眼一笑:“我和你说笑你都信啊。”
赵蕾茫然的睁大眼睛,不知道赵颖哪一句是在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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