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雪在一旁冷眼看了半天，自然晓得其中原委。上前携了碧月手，笑道：“来，姐姐别只顾在这里站着，那些侍卫们不懂事，姐姐别和他们一般计较！总归我这皇兄脾气好的紧，姐姐还能惧怕他不成？”说着引碧月到桌前，两人各自挨着那圣上左右落座。

一旁宫女上前撤走桌上棋盘，献上茶果来。圣上一手端茶，一旁望碧月道：“何时进宫，却是在朕御妹恨雪处么？”碧月点头应道：“是。”恨雪便笑道：“依我看，皇兄在我们身上哪有留意的时候！今天召见了这位姐姐却又不见，可不是冷落了人家！幸儿我们二人还合得来，方才在那边宫里聊了半天，都欢欢喜喜的，妹妹在宫里却是好长时间没有这么高兴了呢。”

碧月笑道：“是殿下恩宠，小女子受宠若惊了。”恨雪慢慢呷口茶，瞅碧月一眼，笑道：“姐姐倒不用说出这样生分的话来。我们三个在这里说说笑笑的，有什么要紧，姐姐不要拘束才好。”又向圣上道：“皇兄说说，可是这般？”圣上听罢，微微笑道：“郡主也听到了，朕这妹子自小从宫里长大，平日里就最喜欢外面的人物，最喜听外面的故事，郡主以后伴她在一处，谈谈心也好。如此一来，两人都不落寞了呢。”

碧月笑道：“圣上不弃，碧月自当领命受恩的。”恨雪听了，抿嘴一笑，向碧月道：“如此最好。姐姐可听到了，我这位皇兄金口玉言，以后妹妹便缠定了姐姐，以后可有时间把那些江湖上的传闻细细讲来听了。”

圣上道：“对了，你们姐妹可都说了些什么，怎一见面就混的这么熟贯了？”恨雪笑道：“能有什么，自然是论一论江湖上功法孰强孰弱，剑术孰高孰低，那些侠客们的为人如何了。”圣上闻说，冷冷道：“若论剑术高低，郡主倒是高明的很！”此一说，恰恰暗指前一阵子锦香阁行刺之事。碧月一听，便把头儿低了。半晌回了一声：“陛下过奖了，若论这武功一项，江湖上大有高人，碧月剑术平平，低微的很。然而若要以此惩处一干不明是非，大兴冤狱的人也是绰绰有余的了。”

圣上一听，慢慢托起茶盏，启盖呷茶。又听下面楼梯声乱响，见一队宫女慌张张上楼来，远远地见他三个在这里谈论，不敢上前，只在那楼梯口上远远地张望。其中一个长挑身材的宫女便向近旁林芳等人递眼色，拿下巴向圣上这里微微一抬，意思问他们里面情状如何。这里林芳忙皱眉摇头，摆手不已，且轻声道：“候着吧，这当儿紧张的跟什么似地，天大的事也要压着！”

那女子却急得直跺脚，嘤嘤道：“不去，不去！我们那主子病的不轻了，说要见圣上的，再耽搁一会儿，我们可都是死罪呢！”正在这里焦躁，那圣上抬头时恰恰看见了，便问何事。这里林芳忙上前答道：“回禀陛下，梨春宫丽妃娘娘派了大丫头冷玉等觐见。”

圣上闻言，便道一声：“领她进来。”林芳一时转身去了，领了那丫头进去，就势侍立在圣上近旁。那冷玉此时早向三人行了礼。圣上望了她一阵，脸上现出忧郁之色来，便问何事。冷玉答道：“回禀陛下……我家主子她——”话到这里，把眼光微微向近旁碧月一看，打住了不说。

圣上急躁起来：“好不懂事的丫头，丽妃她怎么了，怎就不说？这样支支吾吾的却是做什么！”那冷玉少不得回他道：“陛下恕罪。按理陛下在此招待贵人，奴婢便是有天大的事也不该这个时候来回的。只是娘娘她方才又昏迷过去了，身子弱的不行，太医看了半天了，也没个好法子，陛下快过去看看——”那圣上不等她说完，旋即起身，便要下楼去。恨雪、碧月也忙起身，圣上回头道：“罢了，你们姐妹在这里玩笑，朕去去就来。”又向恨雪道：“好生陪着郡主。”说罢带了一干侍卫慌张张去了。

那圣上下楼去的远了，她二人便坐下说话。恨雪叹息一声，回头向碧月笑道：“看看这位皇兄，有失礼处，姐姐不要见怪才是！”碧月笑道：“怎能呢！”不觉又问：“却是什么人物，却把圣上忙成这样？”恨雪摇头笑道：“姐姐自然不知道，这宫里还能有谁能让皇兄他急成这样呢，自然是梨春宫里的丽妃娘娘了！皇兄平日里待她倒有十二分的好，此人倒也是个好人物，生的俊俏，人也贤惠，满宫里没有人说出个不是来的。可怎知前些日子感了风寒，此时竟一发卧病不起了，把皇兄他心急火燎的跟什么似的！”

说完了又盯着碧月看了半天，笑道：“看姐姐这等形容风度，生的到有几分丽妃的影子。”碧月一听，忙道：“殿下玩笑了，碧月是什么人物，怎能与宫中贵人相比？”恨雪一手撩一撩鬓发，一边笑道：“我只是照实说，姐姐却紧张成这样！罢了，且不说此项，只是我这皇兄也真是的，这一阵子，为了这位丽妃，把国事都耽误了，成什么样子！”

碧月听了，也不觉点头笑道：“说句犯忌讳的话：今日一看，圣上倒也是位性情中人呢。”恨雪笑道：“姐姐眼光不错，也看出了？然而平日里再好笑的事还有呢！平日里有事无事总是向那梨春宫里去，也算是尽心了，总也太过了些个。然而倒不必谈论这些，妹妹这里却有一件好东西与姐姐看呢！姐姐看过，定然在意。”

碧月便问何物。恨雪便回头向身边玉姑娘道：“回去把窗前玉金匣儿取来。”那玉姑娘闻声转身去了。一时回来，手中果然捧了个匣子，向前奉上了。恨雪接了，轻轻放在桌上，却不启开。手按在匣面上笑道：“多闻江湖之人刀剑为爱，行侠仗义多赖此物。而且那些一等一的兵刃随人日久，必有灵气的，常能刀剑随心，终至人剑合二为一的佳境。再有那些痴心之人，往往为了一二件上好的兵刃，不惜为此葬送了性命，姐姐听听，妹妹说的对也不？”

碧月不知她为何说出这些话来，更不知匣子里装的是什么物件，心中一凛，点头道：“果是如此。”恨雪笑道：“想姐姐自然是对刀剑深知的了。”碧月道：“略识一二而已。”恨雪却把手中匣儿慢慢推到桌面中央，笑道：“姐姐且看件兵刃是不是件宝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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