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暗无天日的房间之中，焦急的唔唔声不断传出，那个女子伏在血水中，伏在昏迷过去的苏柒代身前。

此时的苏柒代浑如同一具冰凉凉尸体一般躺在血水中，衣衫早已在那无尽的术法轰击下被粉碎，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布满了鲜血淋漓的血痕，甚至连面颊上都是一道道伤口。

“唔唔！”那个女子汪汪的泪眼望着苏柒代，不断的摆弄苏柒代的身体，仿佛想要唤醒他，但却无济于事。

“唔唔！”女子的目中满是慌张，伏下身子，在苏柒代身上一道道深可见骨的血痕上舔弄着，将血迹都舔干，似乎想要让苏柒代的的伤口恢复，然而，任凭她如何舔舐，苏柒代还是无法苏醒，如同尸体般躺在那里，毫无动静。

苏柒代的身体实在太残碎了，伤无法动弹，甚至连眼皮都睁不开，但他的意识却是很清醒，能感知到外界发生的事情，知道那个女子在为他做的一切，可惜化鬼之术也需要一些时间，无法立刻恢复。

“那个女子的身体已经发生了异变，明明不会任何术法，可肉体已经达到了三重境……”苏柒代的真元盘坐在黑暗之中，听着从每个角落传来的声音。

“无神之体，灭神宗！”苏柒代的拳头情不自禁的紧握了，目中满是杀意，他有化鬼之术，都疼痛的想要死去，伴随到无法动弹，更何况那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子，被折磨到麻木。

还有那些无辜的凡俗之人，被苦越用禁制囚困，活活掠去生机，炼成傀儡，而误入的修士也难逃一死，可谓残忍至极。

苏柒代此刻很想冲出去将苦越抓来，锁在这里，日日夜夜的承受这样的痛苦，可惜他办不到，没有那样的修为，一切都是妄谈。

“无神之体，用强烈的术法不断轰击身体的每个角落，十年甚至几十年，直到身体的每个角落都对术法产生抗性，排斥所有术法，神通无法沾盛，这种只有在理论中存在的方法，竟然真的可以实现……”面具称赞道:“没有人可以坚持那么长时间的，要么被术法杀死，要么心神崩溃而死，没有人可以坚持那么长时间的，可她却做到了，而且将要大成，不得不佩服她……”

“你竟然还有心情称赞！”苏柒代冷声道，怒视四周的黑暗，那疼痛他是切身体会的，自问自己要是没有化鬼之术，可能直接会活活疼死，可那女子却承受到现在，如今面具竟然这般。

“有何不可，世间万物的存亡与我何干……”面具平静的说道:“一切都只是虚妄，唯有己身才是永恒……”

“你！”苏柒代很气愤，可却说不出一个字来，面具本就是无心之人，没有感情。

它的心神寄存在苏柒代的身体内，与小素朝夕相处了那么长时间，可操控身体后的第一件事就要伤害小素，取小素的神血，气愤之时，甚至要将无辜的人屠戮，断古时期更是真真实实的屠戮了黎族全族，这样一个人，可能比苦越更加冷酷无情，是真正的凶魔。

“都过去了半个多月了，那日被封困的那么多修士应该早就逃离，将灭神宗所做的惨绝人寰的事情传遍两界了，可是为何到现在还没有动静……”苏柒代深呼吸，使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看苦越的那副模样，根本没有受到任何波及，看起来有恃无恐，难道中途出现了什么变故！不可能啊！灭神宗的势力再大，也不可能将分散在两界各个道门的修士全部堵截啊！”

苏柒代越说越不对劲，猛的站了起来，在黑暗中徘徊，心中阵阵不安，如果真的如他所想那般，那陈伦与小素可能也处在凶险之中了。

“不可能，那么多修士行走在两界中，要抓住他们如同大海捞针，灭神宗没有这样的能力……”苏柒代自我安慰道。

“那可说不定……”就在这时，面具突兀的声音传了出来。

“什么！此话怎讲！”苏柒代神色凝重的说道，很急促。

“我在之前碰到过的所有人中，曾不止一次的感知到过一种恐怖的禁制气息，那禁制隐匿的很完美，隐隐约约有种封天之势，就算是精通禁制的感受都无法感知到，要不是断古时期曾见王圣之施展封天之禁，恐怕也无法识别出来……”面具的声音有些低沉，可见这所涉及到的东西让他都很顾忌。

“封天之势，不止一次！”苏柒代惊声道，这显然不可能是巧合，阵眼天成，禁可封天，封天禁只是在传闻中的东西，现在却被多次感知到！

“王圣之，断古时期的一个无趣大画家，可却硬生生踏上了禁制之术的最巅峰，以手为笔，以天为幕，挥手间，封天禁如璀璨画卷般呈现，不得不让人敬佩……”面具的声音有些唏嘘，说道:“而封天禁封的不光是天，可能这片天空之下的任何东西都被封印了，甚至一个字都被封印……”

“什么！一个字都被封印，无法说出！”苏柒代神色大变，心中惶恐不已，面具的意思很清楚，有人在这片天地布下了封天禁，将关于灭神宗的罪证封印了，无法说出一个字，所以至今都没人知道灭神宗所做之事。

“不可能，断古之后哪里出现过王圣之前辈那般，踏入禁制巅峰的人了，封古时期根本不可能有人与他比肩！”苏柒代咬牙道，不肯承认，以手为笔，以天为幕，挥手间封印天地，这等大手笔何其非凡，只在断古时期的古籍中有寥寥两笔，到了封古时期更是听都没有听说过，怎么会这般突然出现。

“和王圣之比肩？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布下这片禁制的人与王圣之差的太远了。我说这片禁制恐怖，不过是因为他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但在王圣之面前如同三岁的孩子。”面具很不屑，仿佛在摇头，说道:“他布下的禁制虽然已经初步有了封天之势，但却还没有完全封天，有些纰漏，而且应该是整整布下了几万年甚至十几万年才到达这种地步的。”

“几万年，十几万年的光阴用来禁制……”苏柒代心神震颤。

“几万年，十几万年，几万年，十几万年……”苏柒代有些愣怔。

“等等！十几万年！”突然，苏柒代的身躯猛的震颤了一下，十几年这个时间点很熟悉，他曾听胖道士提起过！

“十几万年前，为了诛杀人族大凶邪于，甚至动用了整个人族的力量……”苏柒代呆呆的望着无边的黑暗，胖道士所说过的话如同潮水般从记忆深处涌来，颤声道:“而动用人族力量最核心的东西，便是封天阁祭炼的，诛邪令！”

“诛邪令！”这一刻，所有的东西都联系在了一起，变得通透而明晰，当时为了完全诛杀邪于，封天阁布下了封天大阵图，每个诛邪令都是阵图的一角，一角受损，全部诛邪令都可以感知到，面具说在不止一个人身上感受到过封天之势，只能说明那些人身上都佩戴了诛邪令。

“诛邪令，竟然帮助灭神宗隐瞒了灭杀无辜凡人这等魔道之事，他到底是在诛邪，还是在护邪……”苏柒代只感觉心中一片森然，一些比黑暗还黑暗的东西，让他害怕。

“封天阁让诛邪令深入每个人的人心，变成十几万年至今，却是在利用他们，用来完善封天大阵图，完善封天禁！”

“诛邪令遍布人族两界，封天禁必然蔓延两界的天地，如果两界的天地真的被封天禁所遮盖，那这两界的天地，是谁的天地！”

“灭神宗行如此残忍之事，却被诛邪令给封印，一个字都传出不出去，那么只要顺从封天阁，岂不是可以在两界横行无忌！”

“怎么可能，这片天地超过限制的禁忌太多了，没有人可以做到横行无忌，会死的很惨的……”面具淡淡的说道。

苏柒代有些愣怔，有些无措，深入人心的诛邪令不过是别人手中的工具，如果可以，称为邪令也不为过。

无论化鬼之术的传承，还是名门正道的剑，亦或者封天阁的诛邪令，当遮掩世间繁华的一层层黑布被揭开，露出的总是让人无法直视的东西。

“这世界……怎么了……”苏柒代突然有些害怕，他不知道未来的路上，还有怎样的东西在等着他。

“世间万物的存亡与我何干，一切都只是虚妄，唯有己身才是永恒。”到了现在，苏柒代终于明白面具所说的这句话的意思了，他反而觉得面具少了几分魔道，至少他是一个无心之人，活的坦率，活的无所顾忌。

“到底什么才是魔道，到底什么才是正道，所谓人心，才是真的魔道吧。”面具平静的说道，没有丝毫的波澜。

这句话，胖道士也说过。

苏柒代低着头，失神的望着无边的黑暗，突然有种亲切感，有种归属感，想要深深的将它涌入怀中，至少黑暗是那样的单纯而又深沉。

他一颗炽热的心在不断的变得冰冷，变得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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