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万年内丹
这天回到房中,卫潇和白浅予草草吃过晚饭,收拾了碗筷,依旧交给简七,便坐在桌边闲话。
三叶草忽然插了进来,两只手托着腮,一脸好奇的神情:“卫潇,你不是最聪明的么,今天煮那妖鱼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办法?”
卫潇看了白浅予一眼,微微一笑:“我看浅予不是很想煮它的意思。”
白浅予想起那条鱼,叹了一口气:“大约是因为我见过它化成人身的样子,总有些不忍心。”
“不过话又说回来,”她接着道:“那鱼那么贱,迟早招人弄死它。”
“就是就是,”三叶草深有同感的点了点头:“我看那朱胖子就第一个想弄死它!”
卫潇笑了笑:“朱翼想弄死它跟它贱不贱没关系,就冲姜老鳖说的它的鱼肉那么美味,这条船上,不想弄死它的,大约除了我们也没几个。”
三叶草略有些失望的拉长了音调“哦”了一声。
白浅予早有察觉,立刻在它脑袋上一弹:“你别打那鱼的主意!”
三叶草捂了捂脑袋,讪讪道:“我知道,仙草不能吃荤嘛,你都说了多少次了,我娘都没你唠叨!”
话未说完,脑袋上又挨了一记,这次却是卫潇。
“不许这么对你小白姐姐说话!”卫潇一脸严肃的道。
小狐狸也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字:“对!……”
三叶草瘪着嘴,都快哭出来了。
“再说了,你又没有娘。”卫潇不遗余力的又补了一句。
这下三叶草“哇哇”的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使劲往外挤眼泪:“你们都对我不好,我要回天上……”
白浅予连忙过来安慰:“我们不是有意欺负你的,别往心里去啊……”摸了摸它的头,又补了一句:“再说了,你回天上也没什么亲人……”
三叶草本来收住的哭声又加倍放大了起来。
一边哭一边自己走到床边,爬上床去,面朝里拉上被子:“你们伤我心了,快想想怎么补偿我吧,给你们一晚上时间考虑!”
白浅予和卫潇对视了一眼。
白浅予担心道:“我们刚才只不过是逗它玩的,它好象真伤心了?”
卫潇摇头:“别理它,它在变着法儿的讨那横公鱼的肉吃呢……”
一边说,一边瞄了床上一眼,被中忽然放出大大的呼噜声,三叶草貌似已经睡着了。
小狐狸跳上床去,鼻尖凑着三叶草的脑袋,嗅过来,嗅过去,呼噜声突然止住,三叶草一只手伸出来拂了拂:“别老碰我,你那毛茸茸的鼻子很痒的知道不?”
白浅予和卫潇又对视了一眼,两人得出一致结论:“装睡。”
这么一闹,几个人也都乏了,早早熄了灯上床休息。
依旧是小狐狸睡床头,白浅予睡外侧,三叶草挤在白浅予和卫潇两人中间,一船星光,从侧面的窗户中透入,映在床上,他们仿佛睡在星光中。
这天晚上,白浅予仍旧是睡不踏实,翻来覆去,心头老觉得有事,至于是什么事,她一时也想不起来,她平常并不择床,到哪都是倒头就睡,哪怕是去国外旅游,连时差几乎都不用倒就能一头睡过去,此刻睁眼看着那星光,苦恼的想道:“难道是身为创世神的感应,这趟海上之旅十分不顺么?”
正在这时,卫潇的声音在黑暗中低低响起:“怎么还是睡不好,要我抱着你睡么?”还未等她回答,卫潇已经一手从床上拎起睡着了的三叶草,如同拎一段软软的麻绳般,将它放到床里,自己移身过来,伸出手臂,将白浅予揽入怀中,她的头挨着他的下巴。
“浅予,在想什么呢?”卫潇的声音,在她的头顶上方响起。
他的嗓音低沉,怀抱温暖。
白浅予不自禁的将身子再向他怀中缩了缩,瓮在他怀中道:“你觉得姜老鳖会想起那个煮横公鱼的法子么?”
卫潇笑了笑:“那个老精怪,那法子定然奇特,他怎么会忘记?他定然是在那里哄简七和朱翼他们开心,赚足他们的尊敬他便会说。”
抚了抚白浅予的背:“别担心那条鱼了,它既然是被问过海神的,必然是要死,在香烟被海水浇灭的那一刻,它的命运已成定局,你不要多想了,快些睡。”
白浅予“嗯”了一声,靠在卫潇怀中阖上了眼。
到得半夜,船上忽然猛的一个颠簸,如同马车撞上石头般,白浅予倏然惊醒,只觉得身子紧了紧,卫潇睡梦中将她下意识的抱紧了些,窗外飘进一点凉风,白浅予拨开卫潇的手臂,悄悄起身,将窗扇关上。
看了一眼床上睡着的三个,悄悄披衣下床,打开门,轻轻走了出去。
门外夜凉风大,吹得白浅予一个哆嗦,缩了缩肩,抬头仰望,夜空中只有寥寥数颗星子,亦是黯淡无光,云层厚重,想必明天是个不好的天气。
她心中忧心忡忡,逆着风走下甲板,下到底舱,所幸底舱的门只是用木闩从外面闩住,并未上锁,轻轻一拨便开了。
“吱呀”一声,随着舱门的打开,里面一股混合着腥味和腐烂的蔬菜味道的湿气扑面而来,白浅予掩了掩鼻子,在门口站了会儿,待眼睛适应舱中的黑暗,才慢慢的往里走去。
她胆子并不是很大,一个人走在这黑魆魆的地方,心中多少还是有点儿害怕,所以一步步走得十分缓慢。
她摸索了一会儿,从怀里取出一小截白色的蜡烛来,点亮了,这才战战兢兢的朝前走去。
才走了两步,脚下就是一撞,“咚”的一声,似乎踢上了什么东西,跟着腰上又是一撞,她连忙稳住心神,将蜡烛朝那东西上移了过去,半晌才分辨出那是今天白天几个讨海汉子抬上去祭海的那口棺材,白天看还不觉得什么,夜晚陡然撞见这样一口黑乎乎的棺材,她几乎吓了个半死。
她抚着胸口,待心跳平定了一点儿,这才小心翼翼的绕开那口棺材,继续往里走去。
只是这底舱十分之大,足有他们楼上几间房间连起来那么大,她这么小心翼翼一步一挪的,要走到里头也不知得多少时候。
就在这时,白浅予面前的不远处,忽的闪起了一点红色的星光,闪闪烁烁的,仿佛是透着水光亮起,分外好看,过不得一刻,更多的星光亮了起来,红色的光点,渐渐连成一条鱼的形状,白浅予定睛一看,正是那条赤色的横公鱼。
那些红色的星光,正是它身上的鳞片。
它伏在巨大的水缸中,懒洋洋的趴在水底,只将一只鱼脑袋略略的抬起些,用两片鱼鳍撑住,懒洋洋的看着白浅予:“你来这里做什么?”
不等白浅予回答,它又自顾自的接着道:“是来看我的么?”
白浅予手里举着一小截蜡烛,惊了半晌,才道:“我也就是来看上你一眼,你可别指望我救你出去。”
那鱼歪着脑袋看了她一眼,忽然伸出一只鱼鳍来,向她招了招手:“你过来。”
白浅予向前走了两步。
那鱼又向她招了招手:“再过来一点儿,近点儿。”
看着她一直走到缸边,点点头道:“这就对了嘛,别怕,我又不会吃了你,咱们靠近点儿,说说话。”
忽的一跃,水缸中一片水浪翻腾,不少水珠从缸中泼出,溅了白浅予一头一脸,手中蜡烛也熄了。
白浅予连忙用衣袖擦了擦脸上的水珠,睁眼看时,水缸边沿上已经坐了个银衣长发的美少年,眼神魅惑,一如她前天晚上见到它时的模样。
少年俯下身来,一张瘦削的脸贴近白浅予,眼睛仔细的看着她,长长的银发垂落了下来,几根发丝掉到白浅予的脸上:“看你眼神忧郁,果然是真心担心我的,不象是来看我好戏的,”将双臂往怀中一抱,笑了起来:“没想到我临死之前,还会有人来看我!”
白浅予看了看他蜕在缸底的赤色鱼皮,又抬头看了看他:“今天晚上变天了,你脱了这鱼皮,不……不冷么?”
横公鱼化成的美少年摇了摇头。
“我一贯生活在恒冰之水中,根本就不怕冷,全身血液比冰还冷,那锅沸水自然煮不死我。”又眯着眼瞧着白浅予:“你不必一副那么怕我的模样,我被那珠女的一把破匕首禁制着,出不了这水缸。”
白浅予好奇的看着他:“你不怕死么?”
横公鱼又摇了摇头。
“反正也是要死的,怕又有什么用?”
歪着头,拿两只眼睛贱贱的瞧着白浅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看样子我明天就要死了,是不是?”
白浅予连忙摆手:“没,没有……”见横公鱼眼睛眨也不眨的瞧着她,想了想,终是不忍心欺骗他,道:“他们明天可能就有法子煮了你。”
横公鱼眼中“哗”的一下流出了两行眼泪,吧嗒吧嗒的滴了下来,掉到白浅予的手背上。
白浅予从没见过鱼哭,更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好踮起脚来,摸了摸他的脸:“别哭……我明天跟他们打个招呼,让你死得快一点儿,没有痛苦。”
说完觉得不对,改口道:“我保证明天不吃你!”
说完还是觉得不对,见那鱼眼泪流得更多了,只好又拍了拍他的手背:“这样吧……你还有什么遗言,告诉我,我保证给你做到!”
那鱼这才停止了哭泣,抬起头来,巴巴的看着她:“你保证?”
白浅予连忙竖起了三根手指:“我发誓!”
那鱼道:“你退开两步。”
白浅予连忙依言退开。
那鱼将脖子一伸,仰头向天,从肚中吐出一颗红色的珠子,光芒四射,他将手一招,珠子从空中掉了下来,落入他的手中,他看看白浅予,一脸无奈的摇了摇头,又叹一口气。
白浅予道:“怎么了?”
横公鱼道:“这颗珠子,本是我修炼上万年的内丹,但凡遇着个有些灵根的,便可以吸纳内丹入体,功效大增,如今遇着你这么个普普通通的凡人,真是暴殄天物,不过也没办法了,只好交给你佩戴,最多也就当个避毒避水的珠子用用。”
将珠子往她手上一塞。
白浅予觉得那珠子太过贵重,连忙推辞道:“这么重要的东西,你还是交托给别人吧!”
横公鱼将头一低,苦着脸道:“若是此刻还有别的人可以托付,你以为我愿意给你么?”
白浅予见他说的又贱又可怜,只好收了下来,放进怀中小心翼翼的贴身收好。
所幸这鱼虽然浑身冰凉,所练的内丹却只是如水晶一般的微凉,白浅予贴身收着,感觉尚可承受得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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