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 激烈拍卖
卫潇喊出一千三百两后,场内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每个人的出价开始深思熟虑,出价一次比一次缓慢。
午后的太阳略有些盛,照在船头的甲板上,每个人忽然都觉得有些燥热,额头微微沁出了汗珠,尤其是朱胖子,已经有些不耐的用手将衣袍解开,又用衣袖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老陆虽然还在端着琉璃酒杯,杯中的红色酒液却剩了大半,一口都没有饮下。
这时,场上的价已出到一千七百两。
场上的气氛愈见凝重,每个人都在观察着别人的神色,揣摩着别人的反应,一边暗暗盘算着自己还要不要继续叫价。
白浅予渐渐被这拍卖的气氛吸引,正看得全神贯注,忽听脚下小狐狸咳嗽了两声,她连忙低下头,只见小狐狸脚步歪斜了走了过来,毛茸茸的身子蹭着她,靠在她的脚边慢慢趴下。
她连忙蹲下身,抚了抚小狐狸背上的毛:“阿火这是怎么了?”
卫潇闻言看了一眼,也俯下身来,将小狐狸的身体翻转了过来,肚皮朝上,只见它肚皮上一圈白毛,卫潇用手在小狐狸圆滚滚的肚皮上摸了摸:“它这是肚子受凉胀气,可能是最近海鲜吃多了。”
小狐狸四只脚朝上,两只漆黑圆溜溜的眼睛望着白浅予和卫潇,眼中还湿湿润润的,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那可怎么办?”白浅予道:“我小时候肚子受凉,母亲都会拿艾草给我肚子上炙一炙,就好了,这船上可哪来的艾草?”
“不用,”卫潇道:“我来给它治。”
将两只手掌搓得微热,然后一只手托着小狐狸的后颈皮,一只手放在小狐狸的肚子上,一圈圈的按摩着它的圆肚皮。
三叶草将自己右手的叶片变大了些,撑在小狐狸头顶替它遮住太阳。
场上叫价此时已出到两千两,卫潇却在全神贯注的给小狐狸治胀气,自一千三百两后,他便再没有叫过价,姜老鳖略略有些着急,生恐卫潇退出,咳嗽了两声叫道:“卫小兄弟,你不是想要个可以住四人的头等舱么,此刻已叫到两千了,你可要加?”
卫潇头也不抬的道:“不加了。”
此话一出,宁无欲也是略略一惊:“卫兄果真不加了?”
卫潇这才住了手,站起身来,向场中一揖:“卫某不加了,诸位随意!”
他此言一出,场中诸人心头皆是一惊,有人奇怪为何他会中途退出,有人却是心头暗暗一喜,心想又去了一个劲敌,这头等舱说不定可以以更低的价格成交。
卫潇说完,又蹲下身来,掌中燃起一团温热的紫色灵气,在小狐狸的肚皮上缓缓抚过。
这紫色灵气的效用比艾草不知好上多少倍,被他一抚,小狐狸顿时好了许多,骨碌一声从地上翻了个身爬起来,走了两步,顿时精神许多。
白浅予放下了心,却又操心起头等舱的事,悄悄拉过卫潇:“卫潇,咱们那个头等舱,你真的不打算要了吗?”
卫潇不由一笑。
白浅予道:“你笑什么?”
卫潇道:“先前不要头等舱的是你,这会儿想要的又是你。”
“那还不是因为你和三叶草、阿火想要嘛!”白浅予嗔怪的看了他一眼。
“这个头等舱咱们就不要了,”卫潇在她耳朵边悄悄耳语:“自从姜老鳖从一开始宣布了拍卖规则,我就没打算要了。”
“为什么?”白浅予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卫潇微微一笑,抱臂道:“你先看着。”
这时,朱胖子已将头等舱叫到了“两千一百两”,正与老陆、常竹竿两洋洋得意,话音刚落,便听墨归云淡淡道:“两千两百两。”
朱胖子有些吃惊的望着他。
这看起来斯文柔弱的白衣琴师面上还是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叫“两千两百两”的时候,还是跟说“十两银子”的样子差不多。
白浅予现在既然无事,便和卫潇一起旁观拍卖。
墨归云这一声“两千两百两”之后,场中顿时安静了下来,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这“两千两百两”如同一道奇妙的线,横亘在每个人的心坎之上,仿佛只要一越过这道线,价格便已冲破天际。
墨归云冷眼扫了一眼全场。
看来,这“两千两百两”实在是场中诸人对头等舱心里暗暗定下的最高价位。
姜老鳖略有些不甘的将烟竿在破锅上敲了一下,“当”的一声,道:“两千两百两第一次,还有再加的么?”
场中寂静,没人出声,却可以听得见“扑嗵扑嗵”的心跳声。
海浪在脚下哗哗的掠过,“轰”的一声,撞上船头,被撞的粉碎,又四散了开去,掩盖了一切声音。
姜老鳖环顾了一下全场,又敲了下破锅,提高了声调:“两千两百两第二次,还有再加的么?”
一边说,一边装作眼睛里进了沙尘粒,不经意的冲旁边的简七使了个眼色。
简七会意,刚要张嘴,却冷不防的被白浅予一声重重的咳嗽,他对白浅予很有些做贼心虚,那一声咳嗽吓的他浑身一个哆嗦,竟硬生生的将那句本要出口的“两千三百两”吞了回去,一时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大咳不止。
白浅予本就和卫潇在旁袖手观战,将姜老鳖和简七串通看了个明明白白,此时拿简七出了气,脸上笑意盈盈,差点儿便要忍不住笑出声来,连忙拿咳嗽掩饰住。
她和简七两个人此起彼伏的咳嗽起来。
简七咳完了,凶巴巴的瞪了她一眼,只是被白浅予打断了一下,那个托儿却是再没有勇气做下去。
姜老鳖颇有些失望的将烟枪停在了第三响上,肉痛的半天敲不下去。
卫潇拍了拍白浅予的背,嘴角含住笑:“稳着点儿,瞧你那喜怒皆形于色的模样,若是参加赌钱或拍卖,心里一点儿底子全被人看穿了去。”
“我才不参加哩,”白浅予得意道:“有你在就行了。”
两个人相视一眼,甜蜜一笑。
旁的人却不象他们这般轻松。
场内,老陆、朱胖子、常竹竿三个人面面相觑,互相打着眼色,询问着对方,还要再加么?还是就此放弃?
如果不放弃,他们就要一直跟墨归云拼,而谁也不知道,这表情深不见底的白衣琴师,到底会加价到哪一步?
三个人心头剧烈挣扎,脸上的肌肉都抽搐了起来。
老陆握着酒杯的手一抖,竟“咔嚓”一声,将一只贵重的五彩琉璃杯捏碎,幸好那琉璃不太尖利,并没有扎到手,里面的红色葡萄酒液却流出来,洒了一手。
老陆顾不上去擦手掌,却陡然提高声音大叫了一声:“两千三百两!”
话音方一出口,竟觉出语声微微的颤抖。
姜老鳖正要落第三槌,闻言一喜,整张脸上的皱纹都舒展了开来。
这个老鳖精知道,两千三百两并不是最终价,而是以此为起步,又将展开新一轮的竞价搏杀。
朱胖子和常竹竿望向老陆,虽是吃惊,却都微微点头,以示支持。
墨归云将眼睛扫向这三个淘金客。
纵是在海上驰骋多年、见惯不少风浪的三人,被这看似文弱的白衣琴师眼光一扫,竟齐齐心头一寒,生出被一柄冰雪利剑扫过的感觉。
墨归云踏上一步,张了张嘴,似要言语。
老陆三人心都猛烈跳了起来,只道他又要加价。
却听一个平板的语声道:“两千四百两。”
这语声极平淡,极平板,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出,毫无起伏。
老陆三人却惊讶的转过头去,看着说话的那个人——
宁无欲。
老陆怔了一怔,但他终究是老江湖,瞬间沉住了气,盯着宁无欲,一字字开口:“两千五百两!”
宁无欲面不改色:“两千六百两。”
一边说,一边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袖子。
他这个看似悠闲的动作,其实给了老陆一个极微妙的心理暗示:“我现在加价还很轻松,你若要跟我来竞争,咱们不妨接着来。”
宁无欲自卫潇退出后,也是好久没叫过价了,场中诸人几乎已快将他忘了,甚至以为卫潇一退,他也必然会跟着退出。
卫潇看了一眼,点一点头,似乎自语道:“宁无欲果然是一个擅长心理博奕的顶级高手。”
老陆忽然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决心,嘶哑着嗓子喊了一声:“三千六百两!”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只觉得精疲力尽,似乎用尽了平生力气,连指尖都在微微的颤抖。
白浅予一时愣住了。
她知道在拍卖过程中,有的竞拍人防止别的竞争对手一步一步的跟拍,索性报出一个天价,压住对手,令对方一时承受不住自觉放弃,但却想不到老陆的加价幅度竟然这么大,竟然从两千六百两直接冲上了三千六百两。
她看了看老陆,只见老陆两眼发红,额头青筋暴起,显得激动非常,完全不似平常沉稳老练的模样。
再看看其他人,也都被老陆蓦然冲口喊出的天价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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