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又见江洋大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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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几个,从这边上,另外几个跟我从这边走。”
街角有人趁着热闹灌如人群,飞入檐上。
乐安城的杀手是层出不穷的,老顾手里头的人不少,死了一批还有另一批进城,这些人得到的消息不多,只知道杀了姜梨就有钱得。他们翻上离他们最近的房檐,轻踏碎瓦,伏身埋伏。
付锦衾动了动眼风,视线落在靠近窗外的桌上,没伸展出去。
“是觉得孙家姑娘不错吗?其实这位呀,跟您真是合适,家里是做绸缎生意的,刺绣那叫一个好...”
墙头那几个还在听声,杀手拉起蒙在脸上的黑布,比了一个手势。
三把飞刀同时向墙头飞去!
耳边传来呼呼的风声,几个人同时偏了下脑袋,三把飞刀全扎在了墙壁上。
“少主,有埋伏。”
“别说话!”刚才张媒婆说孙家姑娘的掌纹是什么来着?
“再上!”
杀手再下命令,直接下了一把回旋钩,那钩三尺见长,钩身布满锯齿,直接对着姜梨而去。
姜梨脸上烦躁渐起,上房的时候就听见了,脚步声那么大还搞暗杀,改做瓦工算了!
长钩扎进墙头,裂下碎石无数,墙上忽然空了,取而代之的是近在咫尺的一双狼目,缓慢歪头,“既然是白天来的,穿什么夜行衣,怕我看不见你?”
那声气儿极淡,音色极沉,带头刺杀的飞刀雷庆猛地一惊。早知嚣奇门主以快为攻,没有想到是这种惊人的速度,她用长剑,旁人都是佩剑在左,右手拔剑,她是佩剑在右,同手抓剑,反刃于臂肘。
便于割喉断头。
雷庆不敢沾她的剑峰,连续做了几个急退,翻身跳下房檐,姜梨带人追击,两方人马在街上动起了手。
但这手动得实在有些不专心,边打还边抽空看付记。这个位置比墙头好,能看清画上大体的轮廓。姜梨干脆借着这种优势看画,脖子抻出去老长,像只睡落枕的鹅。
“您看孙姑娘嘴角这颗,这可是颗福痣啊。”
与此同时,比姜梨更为认真的是张媒婆,酆记最近总有“官司”,打架也是常事,她看过一次便不觉新鲜了,专心忙活自己的生意。
反倒是林执从椅子上站起来了,他是带着衙役来的,原本觉得说亲是私事,不便带衙门里的人,但付瑶觉得城里不安全,硬是安排了四名捕快随行。
付锦衾眉心微蹙,这架林执要是掺和反而不好打了。
“姐夫。”
可惜没喊住,别看这位当官的没武功,冲得比谁都快。
“你出来做什么?”姜梨看他出来也是一愣,江湖人动手最忌讳的就是心有挂碍,一面弹开雷庆的攻势,一面带着林执撤到身后。
他进来她还得顾着他。
“什么叫我进来做什么,我是乐安城父母官,街上闹成这样还能不管不顾不成。这些又是哪儿的人呐,你为什么总打架!”
“江洋大盗。”姜梨用付锦衾的话应付。
“快抓江洋大盗!”林执信的快反应的也快,柳捕头带头抓人。
边上围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住的近,早习惯了这种打打杀杀,连陈婆婆和旺儿都出来了。
姜梨担心这些人伤了百姓,眼中狠厉渐起,雷庆经不住她的快攻,再见她欺身而上,剑身再次反肘,只需一击便要见血。
姜梨逼至近前时却迎上一道认真观察战况的孩子的目光。
这孩子是张老二家的小儿子,张老二出来看热闹,不知道怎么把他也带出来了,姜梨这一剑若是下去,就要滚下一颗脑袋。
姜梨咬牙,终是在关键时刻以剑柄撞进对方喉咙处。
这一击简直比死还难受,雷庆掐着喉咙,咳都咳不出来。
“旺儿!”姜梨喝了一声,旺儿立即会意,捂着孩子的眼睛背过身去,“这个我们不能看。”
雷庆避无可避,再出飞刀,姜梨弯身躲过,同时一脚侧踢,正中雷庆太阳穴。雷庆被踢得晕了一瞬,再想去防姜梨,剑身已至颈前。
一道血痕出现在脖子上,像一笔平直的朱砂,雷庆错愕低头,随即膝盖软倒,尽了气力。
这还是姜梨第一次杀人这么客气,竟然收获了一片赞扬之声。
“疯子这功夫真不错。”
“那是,我们姑娘身手特别俊,自小就有的底子。”
有人夸就有人附和,姜梨神色怪异地看向一脸与有荣焉的陈婆婆,这是什么骄傲的事吗?
雷庆死后,剩下那些杀手也被平灵等人陆续解决了,按说这场架也算圆满,除了参与打架的四名捕快受了些轻伤,其余都没殃及。
但是姜梨依旧很愁,刚才有名杀手慌不择路地冲到付记去了,她砍杀之时不慎划破了张媒婆手里的画,现在那画像上的“姑娘”正四分五裂的躺在地上。
杀手死了,张媒婆被吓跑了,独剩下她一个人站在付记里。
敞开的门里吹进一股过堂风,静得仿佛整个人世都没了声响。姜梨背对着大门,对着碎画。左手边是折玉听风,右手边是作壁上观的付锦衾。
她咽了一口水,眉头紧锁,梗着脖子沉吟,“那个。”
哪个?
付锦衾在心里冷笑,他在她这儿连名字都没有了?
刚才脖子是歪的,到他这儿反倒打直了,死活不敢转头。
“对不住啊,真不是故意的,打起来的时候张媒婆还在那儿举着这画,那人跑到画后,我怕他伤人。”
“你说刚才那情形,我自己反思,其实翻身跃过这画,一个游龙入海绕身出剑好像也行。但是这么一来,血就得喷到画上,一样不好看。破了还是比沾血强,你说张媒婆也是,怎么就那么惦记这桩买卖呢,把画收起来不就没这事儿了么。”
姜梨费劲巴力地解释,本来就闹着别扭,还当着他的面划破了画,跟她故意搅合他姻缘似的。她当然也不愿意他有什么姻缘,更不想让他误会自己。
付锦衾无声看着她。
面前的人跟不会动脖子似的,说着说着就蹲下了,哪里还有杀人时的气势。两只手大包大揽把碎纸拢到一堆,抱起来。
“叨扰了这么长时间,忽然想起铺子里还有事儿,那我就先回去了,回头让童换重画一张补给你。”
他不开口,姜梨的自说自话就变得异常窘迫,她在这儿呆不下去,抱着画就要出门。
光瀑斜飞着半尺从门外打进来,她一路踩到门口,影子越拉越短。
“砰!”
敞开的门页在姜梨即将踏出之前被一道掌风挥合了,双门紧闭,姜梨惊得猛退一步,再晚半步那门页就要打到她的鼻梁上,姜梨诧异地看向收回手的付锦衾。
“就在这儿画。”
这声音简直像要穿透耳膜打进心里,姜梨不自觉地难受了一下,心说这声音多好听,偏他一生气就惜字如金,她好像很久没听到他说话了。
可这声音又比往日陌生,冷淡疏离,同样都是没好声气,此时听着都比往日的远,隔了条河似的,还没船渡。关键他真在意这画?重画一事本就是她信口一说,真补出来给谁看,张媒婆肯定不缺,孙小姐自己照镜子就能看着,他自己留着吗?
就因为她八字好,他就真上了心了?
“我画的不好。”她有些赌气的道。
我真让你画了?
这画要是不破,你是不是转身就走了,躲了这么多天,到底干嘛来的,就只是因为他今日说亲?若是没有这一遭,她又打算什么时候来。
两人各自想着各自的,几乎是同时别开眼,姜梨有点小不痛快,时隔这么多天没见,开场就闹这么一出,付锦衾给她的感觉更像是相看两厌,甚至好像还白了她一眼?
折玉听风已经开始伺候笔墨,她那画工极差,完全是见不得人的水平,童换打完架就回酆记去了,平灵等人更是扔下她就走,仿佛她原本就该呆在这个地方。
姜梨只能继续拼那张画,逐一抚平,拼凑,合出一张柔情似水的脸来。姜梨从没觉得自己不如过谁,就算别人比她强她也不服。
眼睛没我大,眼白没我多,嘴巴没我小,颜色肯定也没我白。
她长得跟她完全不一样,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人。这一不同又让她难受了。
张媒婆说的没错,这位孙姑娘确实长得很好,柔情似水,是端正的好人家的姑娘。她也是好人家的姑娘,月集和两金是最好的外婆和娘亲,是她自己“长歪”了,生出了邪妄的眉眼,和多疑狠厉的鬼刃。
可惜画上没有八字,不知什么年月日辰与他那般相配。
折玉为她铺开了一张宣纸,窗户没关,有风入室,又压了四块镇纸。
她提笔添墨,两人中间隔着三张客桌,坐得不近,但静不下心。
付锦衾一直坐在椅子上喝茶,空气里除了血腥味还纠缠着一股淡淡的松香,那是他身上的味道。
姜梨在这香里晃了神,如平灵他们所感,不见也能习惯,见了才知道多想。可这想又是双向的内容,一个人是煮沸的水,另一个是凝滞的冰。说什么好像都是错的。
这画做的也着实让她心烦,照猫画虎都描不出好样儿,她知道自己笔下的“东西”非常的不像人,接连团了四五张宣纸。
日头悄没声息地向下落,云霞尽了,白日散了,夜幕起了,也还是没画出一张拿得出手的。
折玉在铺子里拢了灯,一盏给她,一盏在付锦衾桌上。
姜梨最后描了一张美人图,依旧不太像,提起来跟之前那张做了做对比,她觉得挫败,让折玉拿了些浆糊,将碎画也粘起来,一左一右地拎在手里。
天黑透了,窗外正对的是酆记晃着脑袋的两盏白面灯。
付锦衾以手支头,半合了双目在那儿歇乏,姜梨走过去清了一下嗓子,“你,看看?我并非故意丑化,是本来就是这个画风,要是觉得不顺眼,我回去让童换再补一张好的给你。”
夜风吹动他的广袖,也掀动了她的长发,付锦衾睁开眼,根本没看那画,长睫一转,笔直看向她。那双眼睛总是格外惹眼,幽沉深邃,万物都能在这双眼里碎成影,“你觉得怎么样。”
问的是人,不是画。
“说实话吗?”姜梨问。
他嗯了一声,领口云纹流转在光下,换了一个更为松散的姿势,面朝窗外醒神。
她捏着那画,手上发紧,心里也发紧,“不太适合你。”
“怎么说。”他淡淡的,好像真想问个究竟。
什么怎么说?
姜梨忽然生出一股恼意,她不是百依百顺的性子,纵使之前有些错处,也经不起他这么冷言冷语。她要是合适她算什么?但她不能因此就贬低人姑娘。
实话实说,“这姑娘,秀婉,一看就是逆来顺受的老实孩子,你性子不好,人家跟了你定然是要受欺负的。素日相处,怎么说,说了什么,一言不合逆了你的心便要发脾气。你说人怎么哄,嘴还没张开你就先把话堵上了,好歹问问人家是怎么想的。”
越到最后越像在说自己。
“你是怎么想的。”付锦衾转过脸看她,单刀直入,反而打了姜梨一个措手不及。
她是怎么想的。
她想换个地方思考问题,想他跟她一路走来的种种,想他到底是谁,想她这样的人有没有资格去贪恋一段感情。
想过索性就这样吧,谁也别再牵挂谁,也想过再等等吧,不是还有时间吗?
可是这些她都对他说不出口,因为所有这些假设里,没有任何一条路写着长久。
姜梨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开了一个不知如何收拾的头,于是傻在他面前,开始纠结又矛盾的发呆。
“醒”了以后反而更蠢。
付锦衾移开视线,这世上反而是越明白的人活的越累。
她不开口,他也不理她,两人干巴巴的一站一坐。折玉瞧着这么下去不是个事儿,恰好口福居那边的人过来送饭,赶紧趁势开了门。
“公子,该到用晚饭的时候了。”
其实时辰早过了,他们总这么僵着,他们也不知道怎么劝和。阁主胃本来就不好,动了气连饭都懒得吃,站着的那个好像没心没肺,闻着菜香竟然还咽了一口口水。
她也不想这样!她早饭午饭都没吃,光看他说亲了。
付锦衾没吩咐下来就是默许,折玉、听风赶紧把饭菜上桌,偷偷看了眼姜梨,给她也摆了一副碗筷。
“吃饭。”付锦衾对她说。
真坐下来又没那么饿了,心里压着事,谁能有好食欲,姜梨填肚子似的吃了两口,思忖良久,给他夹了一筷子菜,他看了一眼,没动。她反应了一下才想起是用自己的筷子夹的,关键那筷子由于踟蹰,还在自己嘴里攥了很久。
怎么该用脑子的时候想不起来用?!姜梨埋头,露出一个懊恼至极的表情。甚至暗暗期盼这个时候能有个人来杀她,那样她就能从开着的窗户里飞出去。
可惜没有,跟她脑子一样,该来的时候不来,该有的时候没有!
心不在焉地扒了一口饭,姜梨开始认真思考对策。
紧接着,付锦衾碗里多了双筷子,探着碗边,打算夹走刚才的菜。
及时止损是个好品德,不对的就要及时更正。
两双筷子中途打了个架,付锦衾夹住了姜梨的筷子。姜梨一怔之下抬头,付锦衾什么话也没说,顺着她的筷子移动下来,把那根青菜夹回去,吃到了嘴里。
他连吃饭都有大家之风,细嚼慢咽,眼风微微一抬,她的脸砰地一下红了。
两人之前共用过一个杯子,那时浑噩,越是他的东西她越爱用。但那时更像是孩子气的‘我跟你好,我要跟你用同一个’。现在不一样,知道臊了。
这点红稍微讨好了一点附近衾,将她最喜欢的神仙肉朝她的方向挪了挪。
一顿饭吃的很安静,姜梨怕说多了败他兴致,各自吃了一点就撂下了筷子。
饭尽,折玉听风开始收拾桌子。
桌上眨眼的功夫就空了,留了壶茶,两只杯子,桌上还是那盏灯,边上还是两幅画,眨眼之间又回到了原点。
姜梨不知道该不该走,他这脾气是她此时遇见的最大难题,心里有数,说穿了无非是太在意他,所以愿意陪着小心去哄,二十二年里这是头一份。
也是她头一遭如此用心的对待雾渺宗以外的人,并且是一个男人。
“嫌我脾气不好,觉得头疼?”他总能第一时间看穿她的情绪。
她皱眉。
是,也不是。
但她确实头疼,不止是因他生了她的气,而是不知道怎么安置两人的关系。
“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付锦衾倒了盏茶,想了想,又给姜梨斟了一盏,那茶涌着茶香,茶汤太烫并不适合入口,倒了便晾在一旁。
“这些天我考虑过你会顾虑的所有,从你的角度理解过你离开的理由。我生气不是因为你搬走,而是你第一时间设立起的防备,让我担心你再不肯回来。”他说得极慢,语气徐徐,“我在你眼里是个无懈可击的人,所以你觉得我可以不在意伤害。你想过放弃,踟蹰多日,直到有人说亲你才过来,我在你眼里算什么。”
“姜梨。”烛灯微晃,他半倚在茶桌上,倾身靠近,将两人的距离拉至最近,茶桌忽然变得很小,一大片阴影笼罩过来,显得她那么渺小,那么无所遁形。他是最危险的猎手,而她是那头被盯住的劣兽,他早说过他不是能轻易招惹的人,她来了,想走,问没问过他愿不愿意。
“我说过让你记着自己说过的话,都忘了?”
怎么可能会忘。
姜梨心里一痛。
除夕那夜,她跟他在檐上喝酒,那时她心无挂碍,敢于表达喜欢,她胡搅蛮缠的挤进他的世界,还为他爹娘烧了纸。
——
你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人,你爹你娘要是给你托梦,记得帮我问问他们,有没有觉得今日帮他们烧纸的姑娘跟你很配,就说她喜欢你。
“多喜欢。”他问得那么认真。
“除你之外,再无旁人的喜欢。”
他让她记着那日的话,她吻了他,他压抑着自己擦走了她的胭脂,他在等她清醒,从未轻言过承诺,只因知道那时的她过分单纯。他喜欢上了一个不知会变成什么样的人,选择了一个精算如他,也控制不了的结局,他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知道她背负着什么,他有过纠结,有过矛盾,他知道她同样如此。他承认自己太霸道,不肯给她太多时间消化。
而这个不肯里,其实藏着一个怕字,怕她不够坚定,怕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不够重。
姜梨的心乱了,终于能够理解付锦衾为什么会那么生气,因为相较于她,他更加坚定这段感情,更想要一个永远。她下意识的防备和退缩是扎进他心里的一根刺,他可以容忍她短期的逃避,却不容不得她长久的逃离。
姜梨忽然慌了,那样的人捧着一颗心交过来,她却不敢伸手。她给不出答案,甚至口不择言地抓起了一个借口,“我也不是说你脾气不好,我刚才,只是在说孙家姑娘,她面相老实,我怕你欺负人家。其实你要是觉得她好,要是喜欢可以相处看看,其实你平时还是。”
她到底在说什么!
姜梨看到付锦衾笑了,那种带着丝丝凉意的寒气,穿进了她的四肢百骸。她看到他眼里比那日更盛的怒意,他朝她伸手,一把拎住了她的前襟。五指微收,布料都似要揉碎在他股掌之间。
“你到底有没有心?”
说完这句,他就松开她走了,她向后退了两步,大口喘息,骄傲如他,怎经得起她一伤再伤。
心在腔子里酸涩地狂跳,满是疼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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