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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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草……那个,那个……你能不能跟我来一下……”
毅恩左顾右盼,生怕自己的身影被阿玛瞧见。
“不能。”
站在毅恩身前的小姑娘不如平日里的格格那样绾髻穿旗装,而是利落地编了条大辫子,一身大红的劲装,煞是好看。
“灯草……那,那,你给我去一下……”
毅恩苦着一张脸,依旧百折不饶地劝说灯草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有区别么。”
灯草回过头来鄙视地看了自己的小跟班一眼,以为你换个字就可以骗过本格格了?
“灯草……咱们真的不能在这儿……”
玉风贝子再三警告过,让毅恩不要灯草靠近忘忧庭院的吴放,最好忘忧庭院都不要靠近。可是可是……为什么吴放不是在忘忧庭院,而是在他家呢?
“不能。”
灯草头也没回,就跟打发个下人一样打发了他。毅恩叹了一口气,耷拉下肩膀来,真正放弃了。
“好吧,你就站这儿。你站这儿,吴放哥哥就一定不会坐在那儿了。”
对,没错,就是这样。
他根本就是故意说起灯草最痛的地方,可是这也是事实,让灯草无从反驳。吴放在躲她,奉行着惹不起我躲得起的原则,基本上他们二人是不能共存的。只要她在的地方,吴放就一定会想尽办法以最快的速度消失。
“你笨蛋啊!说话这么大声!被放哥哥听到了,我一定饶不了你!”
灯草回过身来,压低声音郑重警告间,还不忘露出藏在袖里的红色小剑。光只是看一下那绿莹莹的剑尖,毅恩就知道这把剑藏着巨毒,哪里还敢造次。
刚准备息事宁人的时候,亭子那边刚随允鎏坐下的吴放却瞧见了墙角边那一块红色的衣角。吴放一皱眉,只觉得有些头疼。
“贤侄?你怎么了?”
见到吴放一脸有苦难言的痛苦模样,允鎏忍不住还是多问了一句。别看他平时对人冷冷冰冰,对于晚辈,特别是他欣赏的晚辈,他还是可以做到关怀备至的。
此次吴放愿意从忘忧庭院赶来,全是因为他亲自写了一封信过去毕恭毕敬地请人过来,既然如此,当然也要保护好来客的安全。别让赫赫有名的少爷刚一来礼郡王府便病倒了,其他的人都还好说,吴添那老小子一定会抓着这件事情不放,一定要闹个天翻地覆才罢休吧。
不过大家可不要误会,他可不是真正心疼自己的儿子,而是心疼心疼儿子的老婆。
“没事。伯伯若是不觉得麻烦,可否咱们借一步说话。总觉得这里谈天,总是不太安全地。”
说到此,吴放意有所指地看了一眼那红色的裙摆。光是那一眼,就让允鎏明白了他到底是在顾忌什么。于是他点了点头,算是应承下来了吴放的要求。
“那便去我书房一叙吧。我想,不会有人靠近那儿的。”
允鎏微微一笑,便走到前面带路去了。灯草见吴放跟着允鎏不知道又要躲到哪儿去,赶忙就要跟上。毅恩抬头间一见阿玛离开的方向,立马就吓白了脸色,死命将灯草拦了下来。
“哎呀,你做什么啊!”
灯草一跺脚,显然是没料到平日里由着她的毅恩也会这般拦她,吃惊不小。
“我的姑奶奶,你别再往那儿走了。那是阿玛办公事儿的地方,平常我额娘都不会靠近,更别说咱们了……您行行好,能不能看在平日里我帮你不少忙的份上,别去惹怒我阿玛啊。”
毅恩满脸堆笑,又无法摆脱眉间愁苦。拧成了一团的脸,怎么看怎么滑稽。灯草抿了抿唇,也知道现在不是笑话人的时候,可是为了吴放,她就好像没有听到毅恩的劝告一般,照例往里行去。大概,这都是因为她错误地将允鎏的发怒和她阿玛玉风贝子的发怒等同了起来。
“发怒就发怒呗。我阿玛也经常发我脾气。”
灯草撇了撇嘴,充分表明了自己的不屑一顾。
“这这这,玉风贝子那是发怒?”
毅恩不怕死地反问了这么一句,两个小人正在这小桥上僵持着。布托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出现了,他轻轻一咳嗽,成功地引来了两个小家伙的注意力。
“布托……”
毅恩**了一声,连忙将灯草往回推。好像让布托看到他们要往前走的意图都是罪过。
“咱们这是去赏花,赏花。”
说着,毅恩便使劲把灯草往后面带,根本就不让她有一丝一毫地空隙往书房那头去。
“哎呀你做什么呀!”
灯草的声音依旧还在反抗,可是毅恩真要牟起来,她又怎么是他的对手。于是,布托不发一言,只是站在那儿就已经完美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
噗。
他硬是忍住了笑,只是泄露了一个音。看到毅恩二人跑得远远的,这才去书房复命。
“好了,你下去吧。”
允鎏点点头,似乎很满意布托禀报的这个结果。吴放在一边听着,只觉得允鎏这个王爷当阿玛倒也当得挺成功,不怒而威,有个震慑力在那儿。
想起自己的父亲……
吴放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贤侄,久等了。”
允鎏坐到吴放面前,连连道歉。毕恭毕敬地让他饮茶,这一些列的举动就连吴放都觉得有些惶恐。
“哪里哪里,本来便是应了伯伯的邀请前来。没有将事情办成之前,侄儿真是汗颜,汗颜。”
其实来之前,吴放就接到了两个不同的命令,亦或者是命令和暗示。娘亲似乎很担心玉宁伯母的状况,总是耳提面命地叫他不遗余力地将伯父的事情办好。可是父亲似乎并不这么想,在吴放出发前,他还特地将吴放拉到了一边,说了些似是而非的话。大概意思,也许就是希望吴放放聪明点,别什么事情都给人说,毕竟他们是做江湖生意的,可是允鎏伯伯,却是朝廷的人。
斟酌之下,似乎两位长辈说得都有理。无法,吴放只好见一步走一步了。
“……不知道侄儿管理忘忧庭院那么久,可否知道梦迴和离魂这两把剑的名字。”
吴放心里暗暗一惊,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道。
“自然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伯父怎么会对这种江湖上的传说感兴趣。”
允鎏沉默,指腹下意识地在茶杯边缘画着圈,看样子,这番话该怎么说出口,也够这睿智的王爷考虑好一阵子了。吴放倒也不着急,本来就有了会在王府里耗上一整天的打算,现下还是白天,事情又不是发生在他身上,他自然是不会有多赶的。正好允鎏思索的时候,他也该好好想想,怎么明哲保身。
至少,夭夭的事情,他不想透露半句。他的这个妹子,命已经够忐忑的了,吴放不想再在她的名单上多加一个背叛的人。
“不瞒你说,你贤弟毅康不久之前得了一把剑。你司马伯父说,那把剑很有可能是梦迴。毅康休假,也并不是因为生病,而是走火入魔。”
允鎏思绪一定,索性和盘托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求的就是吴放口里的真相。
“伯父是想知道,如果这真是梦迴。这把剑,本身是从哪儿来的?”
“原来伯父是想查是谁给了这把剑与毅康。”
允鎏没说话,全当是默认了。吴放沉默了半晌,过了好久拧成一团的眉毛才渐渐松开。
“不可能,据我所知,梦迴在朝廷剿灭无双会的时候,早就已经毁了。”
吴放说了一半实话,这一半对他来说,却是全部。因为白夭夭做什么事情都不会事先通报他一声,什么都得他自己去查。以前是这样,现在更是如此。他知道当初夭夭急功近利,为了能够三年内学到全部的弱水心法,致使梦迴断裂。但是他却不知道,在白夭夭重新活跃于现世的时候,她早就已经将离魂要了回去,而把梦迴用吸收了自己一个甲子的极寒功力的怪石给重铸了。
“……毁了?”
允鎏也愣住了,他并不是不信吴放的话,却也不知道该怎么用吴放的这句实话去考量司马扶伤告诫他的那些话。如果说当初的梦迴毁了,那么他们现在拿的这把呢?又是什么?
允鎏不相信,以司马扶伤的眼力,会把一把剑认错。
“是司马伯伯说,那是梦迴?”
吴放一看允鎏一幅匪夷所思,参不透其中奥妙的模样,便晓得认定那把剑的人,一定是武林之中的泰山北斗。像司马扶伤这样的人物,说不上是有多活跃,又有多耀眼。可是药王谷慧眼识人的分量,还是摆在那儿的。
“嗯,司马兄说,那是梦迴。所以才会带回去封在遗世山庄里。”
“……伯伯没有和其他人说起这件事吧。”
吴放一听到这话,无端端地便担心起遗世山庄来。现在朝廷剿灭了无双会,桃源乡已经一下去了其中之一。如果他们再妄动一下,说不定顷刻之间也会遭到灭顶之灾。
“自然是没有。我也有我的考量。”
允鎏皱了皱眉头,并没有明说自己的心里话。说白了,就是为了保护自己的儿子和友人,不得不做了欺上瞒下的事情。吴放看着允鎏一脸忧愁的模样,便知道要让他作出这种决定,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
“伯父,敢问一句,毅康的内功心法,所承何人。”
“无门无派。硬要说,应该是嵩阳派别。因为毅康从小跟着在下岳父大人,止戈将军长大。所以那些武功路子,从内到外,几乎都是由岳父大人传授。”
“是了。难怪如此阳刚正派,若不是如此,司马伯父也不会传授一些药王谷的内功恢复心法给毅康了。”
吴放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忽然就站了起来,负手踱到了窗边。
“毅康的功夫如果真是出自嵩阳派,再加上药王谷的回春妙法,二者结合,便已经在他体内形成了一个阴阳相乘的局面。可是那把所谓梦迴的到来,因为寒气太强,水性太重,一不小心便让毅康打破了这样的局面。突然间让他体内阴性的潜能爆发,暂时压制住了阳的调和。如此以来,就成了水克土这么一个诡异的局面出现。难怪毅康会走火入魔了。当然,这也只是本公子的猜测而已。”
“……那把剑水性很重是没错,当时毅康剑所指之处,稍加内力催发便已冰冻三尺。就连他整个人也是冰冷冷的,不透一点人气。”
吴放转头来,沉吟了一阵,忽又敲了敲窗棂。
“不管是不是梦迴,这表征确实很像。若是伯父愿意,小生愿意前往遗世山庄一趟,好好去看看那把剑,再下定论。不过……在我看来,伯父您也不必太过担心。若是这把剑确实有灵性,且认定了毅康为主人,以后它定然不会害他,而是助他一臂之力才是。”
即便是安慰允鎏,吴放依旧没有透露关于梦迴真正秘密半个字。若是允鎏知道,这朝廷和武林人人争抢的弱水心法,从此以后有一半只有毅康才能够催动看得到,他一定会想尽办法把那把绝世好剑给毁了,以绝后患。
“……哎,不瞒贤侄说,本王担心的,就是这个。我……”
允鎏叹了一口气,全将吴放当作了自己人,开口还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布托却急急忙忙过来了。
“爷,怡亲王来了。在大厅候着呢。”
允鎏一愣,赶忙望向吴放。吴放倒也明白这是什么个意思,一福礼,便跟着布托从书房密道走了。见着人离开了王府之后,允鎏这才定了定神,缓步移出书房,心里,还有对吴放的一丝丝愧疚。
没办法,今时不同往日,若是皇上他们知道自己和武林中人有所来往,还不知道在这礼郡王府邸里头会刮出什么样的腥风血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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