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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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程向阳还是没有去。置顶的帖子,却意外在几个小时后沉寂了。
又是一个五月,学期将要过半。仿佛木已成舟,没人再去关注程向阳和宋井桐是否真的分手了,因为在许多人眼里,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没有任何一对情侣像他们一样,明明在一个学校,四个多月没有见过一面,没有说过一句话,没有通过一通电话……这一切,都是结束的迹象。
高昂有力的口号声又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里响起,这一幕,恍若昨日。不同的是,他们脱下了军训服,别的人把那身衣服拾起,穿上。
青春就是这么的朝气,容不得矫情的感伤。日子终将要继续,风浪再大,也会雨过天晴。宋井桐早已将那点脆弱藏好,又换上了波澜不惊的面孔。她陪着学生们军训,顶着五月的暖阳,站在一旁陪同和关注着学生们的动向,只因为她的身份——班代。
突然间的一个决定给了宋井桐一击,但很快又恢复相安无事。决定便是,从二号运动场转去经管学院,跟经管学院和其他学院的大一学生拉歌。学生们振奋,喊着口号,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那气势恍若气吞山河,雄赳气昂。
她本人不大愿意去,她在躲,或者说本能地不愿面对什么。作为班代,义不容辞,不能推卸。两者之间,理智占据了上风。她跟在排成方阵的队伍旁边,手胳膊上搭了几件衣服,是那些女生和男生脱下来让她帮忙拿的,另一只手上有几台手机,也是那些学生的。
眼前的场景,跟经历过的相差无几。穿着军训服的男生跟女生不拘小节,直接扑楞地坐到了地板上,对面和左右两边是其他学院其他专业的学生。总教官在留出的空位置上站脚,宣布规则,高亢的声音是专属军人的气势。
规则结束,那些学生迫不及待地亮嗓。
青春的记忆里,总有那么一幕:艳阳高照,晒得褪去颜色的塑胶跑道上,运动员挥洒着汗水,场外助威的呼声高潮迭起。或是蝉鸣的夏季,篮球场上,总会有某个高大威猛的身影,令少女的心怦怦直跳,魂牵梦萦……这些都是青春,存在每个人的记忆中,专属于他们最纯真的回忆。
越长大,发现曾经疯狂、愚蠢、热烈的举动,渐渐远去。不会再为任何一个不认识的人扯着嗓子呐喊,不会再对上某一个人的眼睛或是和异性说上一句话时,面红耳赤,不会刻意绕到喜欢的人的教室,只为偷偷看那人一眼……
嘹亮的歌声划破空气,宋井桐听着他们卯足了劲,暗自较真的劲头,备受感染。
医学院男生居多,嗓音浑厚,一轮下来占据了先锋。中场休息时,有个男生起哄,“学姐,我们下轮要是赢了经管学院,你给我们唱首歌呗。”之所以跟经管学院较劲是因为这场拉歌,是由经管学院的教官提起的,打败发起者是所有人的渴望。
一人起哄,更多的人跟着起哄。宋井桐自有对策,她本想借用班代的身份镇压他们,拒绝不唱的,不料教官也跟着闹了。
“呵!”教官使用的是激将法,信誓旦旦得听在年轻气盛的毛头小子们的耳朵里成了一种蔑视。“没事,应了他们,我料他们也没有这能耐。”
不得不说,激将法的威力巨大。这帮小子爆发了般,拉歌时声音盖天雷的响,盖过了对面的一波声音。队伍里,几个女生的声音也给盖没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宋井桐片刻不扭捏,她需要有班代临危不乱又能带领人的风范。她笑问,“你们想要我唱什么歌?先说好了,我会的歌不多,不保证能唱完整。”
先前起哄的男生似有准备,“学姐,唱首摇滚的歌,越燃越好。”看不出来,医学院的男生,居然还有好这口的。
她感到抱歉,扫兴般直言不讳,“我不会摇滚,换首别的。”
坐在地上的一个女生摘下帽子,扣紧了衣服袖子的纽扣,边扣边说,“学姐,你不是会钢琴么,你给我们弹一首钢琴吧。我翻了以前的贴吧,都说你弹的《风居住的街道》特别的好听,我们想现场听一遍。”
笑容几不可察的止了止,心脏骤然一缩。程向阳曾经对她的话,缠绕地在耳畔回响。只要一提及任何有关的点滴,尘封或是以为已经遗忘在角落的记忆一触即溃。羽睫轻扇,掩饰住了眼里的复杂情绪,她极耐心地说,“现场没有钢琴,换个歌。或许?”尾调稍高,她看向站得笔直如松的教官,笑着邀请,“教官,可以么?”
教官爽朗一笑,坚毅的轮廓有了些大男孩子气。他一语敲定,果断得用速战速决来形容不为过。熟悉的旋律一响起,众人微愣,教官解释,“我们当年流行的就是这歌。太老了是不是?会不会唱?”
其实,老歌才经得住考验。这歌虽老,旋律一来就上口了。那收放自如的唱功,行云流水的演绎,将爱而不得表达得淋漓尽致。
“抓不住爱情的我,总是眼睁睁看它溜走,世界上幸福的人到处有,为何不能算我一个,为了爱孤军奋斗,早就吃够了爱情的苦,在爱中失落的人到处有,而我只是其中一个,爱要越挫越勇,爱要肯定执着……”
如此具备感染力的歌,唱着唱着其他几个学院的学生也跟着唱了。深情的大合唱,忘情的投入,歌声的世界永远都是震撼、感动、寄托,或者一种情感。
宋井桐眼眶湿润了,心里头五味杂陈。她想,唱什么歌不好,为什么要唱这首歌,唱这么伤感的歌?为什么她要难过得想哭?她想,突然间好想程向阳出现在她面前,那么,她会不顾一切抱紧他,告诉他歌词里的那句话,她会说:程向阳,不要爱过了,错过了,留下她一个人。
也只是片刻的难过而已,歌停了,她又醒了,身边依旧只是她自己。有时候她真恨自己这样,很无奈,恨又怎样,她还是控制不住。
上午的训练在愉快的拉歌中结束,学生们踏着前所未有的轻松的步伐离开。
经管学院的大楼陆续走出了很多的人,抱着书,嬉笑地走过。宋井桐找了个不显眼的地方背过身,等在楼下,匆匆而过赶去吃饭的人自然没有过多注意到她,而宋井桐也庆幸没人注意到她。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拖拉在后边的一些学生,稀稀拉拉地走出来。陈玉书迈着愉快的步调,朝宋井桐跑过去,跳起来抱住了她。“哈哈哈,太多人了,我不想走楼梯,所以等没人了才坐电梯下来。”陈玉书没课,便陪李兮来上课了。听宋井桐说要来经管学院,于是她就让宋井桐等她一起去吃饭。
“没事。”她表示,“兮兮呢,不一起?”
陈玉书挽着她的手,耸肩无所谓地作了个表情,“她约了跟学长一起吃午饭,所以,你懂的。”
她再也没多说,会心一笑。
背后,脚步声响。宋井桐若有所觉,忽然间回过头,视线定格住了。
兴奋地讲着话的陈玉书察觉到了她的异样,跟着转回了头。“男神?”气氛并不愉快,相对而视的两人望着对方互不言语。
陈玉书看了看程向阳,又看了看宋井桐。这两人怎么回事,都当作不认识对方?她假装不知道两人的矛盾,笑脸相迎道,“男神,你下课了啊?吃过饭了没有?没有的话,一起去呗,反正我和桐桐也没有吃。”
程向阳最先回神,深邃的眸子掠过她,望向远处她身后的银杏树。金黄色的光飘飘洒洒地撒在他脸庞,透过黑色的发丝,一张脸如同神邸。可是,却在掠过她时,她发觉,那金色的阳光都冷了几分。
宋井桐狼藉,快速地低下了头避开。他的眼神,好似陌生人般冷漠。宋井桐暗自嘲讽了下自己,她骂说:宋井桐,看到了吧,他已经把你当成陌生人了,你还要怎样?别想了,收起你的痴心妄想。呵!她又嘲笑自己。所幸,她没有因为一首歌然后发疯地去找他,若是去了,他怕会是戏谑地看着她,不屑一顾地扬起嘴角讥讽她吧?
他声音失了温度却保有气度,沉沉地从她头上砸下来落到耳朵里,“不了,我还有事。”
程向阳抬起手腕,睨了眼腕表,看也不看她直接越过了她。擦肩而过,他身上熟悉而清淡的气息,残留在了风中。他走过,宋井桐感觉自己某处空了个大窟窿,再也填补不上了。
她掀起眼皮,计算着他走路的频率。他似乎走得慢了些,比以往慢,每一步走得都很刻意。为什么,不是赶时间么,为什么却慢了下来?
程向阳拉开了车门,身形微一停顿,默了两秒拉开了汽车门坐上驾驶座。他扣上安全带,扣了一遍解开又扣上,又两秒,车钥匙一拧,车子发动。
陈玉书急了,急得跳脚,“桐桐,你倒是别站着了,追上去啊!趁着男神还没走,再不追就来不及了。”宋井桐却没动,陈玉书恨铁不成钢,一咬牙拉扯着她追上去。“我跟你讲,再不说,后悔的是你自己。”
人生生地拦住了启动的车,程向阳及时刹住,熄了火。他摇下车窗,一张漂亮的脸映入眼底。他没再用那种陌生而冰冷的眼神看着她,反而是眼瞳里染上了一层凉薄。在那注视下,她听到了支离破碎的声响,脱口的坚持轰然倒塌。见她久久不说话,他问,礼貌得客气,她从不知道他可以那么的礼貌,“请问,有什么事?”
鬼使神差地摇头,后退一步,释然一笑,“没事,慢走。”
陈玉书气得吐血,瞪大眼睛瞪她。急忙解释,企图挽回些什么,“男神,桐桐不是这个意思。”又去急忙推宋井桐,她却不动,陈玉书更气,使劲提醒道,“桐桐,你不是有话跟男神说么,赶紧讲啊!”
那倔强的神色落在程向阳眼底,他在她脸上一视,重新发动汽车,“那好。”再见也不屑于说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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