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静了静。

就连一直在嚎哭的聂安娘都捂住了嘴。

几个下人面面相觑。

要参片吊命……

参片，那是多金贵的东西啊！

鞠溪却没有半点犹豫，扭头嘱咐下人：“我记得库房里还有半支百年老参，切些参片过来。”

百年老参的参片！

屋子里的下人都替鞠溪有些心疼了，稍稍迟疑了下。

鞠溪大概也懂下人的迟疑是因为什么，她摇了摇头：“人命重要。赶紧去，别耽搁！”

下人不敢再耽误，匆匆出去了。

参片取回来的很快，虞晚禾又忙着施针，忙活了许久，虞晚禾才收手。

鞠溪赶忙问道：“怎么样了？”

虞晚禾神色依旧凝重：“尽人事，听天命吧。”

鞠溪坐在那儿叹了口气。

聂安娘又要哭，虞晚禾实在烦的很，她直接吩咐下人：“把她嘴堵起来。”

在这里装什么装！

下人们应的分外带劲！

她们早就看聂安娘不顺眼了，两个婆子一边一个，拽着聂安娘，一个把她手给反剪了捆住，另一个随手拿了块抹布塞到聂安娘口中。

聂安娘眼里满是泪，看着可可怜了。

聂安娘喉咙里还发出呜呜的声音。

虞晚禾冷冷瞥过去一眼，她终于老实了。

鞠溪这主屋里炭火烧得很暖，鞠溪也不愿再折腾柳柳，让人挪来挪去，便把主屋让了出来，她反倒是去了偏屋休息。

虞晚禾没睡，和衣在屋子里闭眼小憩了会儿。

聂安娘就那样被捆着，嘴里塞着抹布，过了大半夜。

虞晚禾几乎是半个时辰去看一次柳柳的情况。

好在柳柳年龄虽小，却争气的很，中间虽说又发了次热，却也挺了过去。

待到早上退热后，脉象也稳定了不少。

虞晚禾松了口气。

守着柳柳的那个丫鬟甚至激动的呜呜哭了出来。

虞晚禾走到聂安娘身边，俯身下去，在聂安娘耳边轻飘飘道：“下次……柳柳若是再这般生病，仔细你的命。你要知道，你没有身份路引，在这灾荒年里死一个像你这样的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了。”

被堵住嘴的聂安娘，眼里满是极致的惊恐！

她看得出，虞晚禾不是在开玩笑。

“对了，另外，再收点利息。”虞晚禾眸色极深，指尖夹着几根银针，手一挥，那几根银针便没入了聂安娘身体里。

聂安娘倏地浑身一颤，那种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剧痛袭击了她的全身。

她想要张嘴尖叫，但嘴被堵的严严实实，只从喉咙深处含糊的发出一声，颤抖的破碎声音。

再然后，她便发不出半点声音了。

她四肢，乃至五脏六腑，都痛的厉害，好像有人拿烈火在烧。

疼痛如跗骨之俎，死死的缠附在她的骨头上。

聂安娘在那一瞬间，懂了什么叫生不如死。

虞晚禾直起身，冷漠的看着聂安娘痛的整个人在地上蜷缩着身子，甚至痛到惨叫声都发不出来。

很快，聂安娘浑身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冷汗涔涔，整个人像是从水里刚打捞上来一样。

抽搐，僵直。

虞晚禾冷眼看了会儿，这才俯身把聂安娘几处穴位的银针都给拔了去。

她其实不愿意用这手段，这手段多少有点残忍了。

但聂安娘，太过分。

聂安娘浑身颤着，好似窒息濒死的人又重新能呼吸一样，用力喘着气。

虞晚禾没再看聂安娘一眼，收了银针，出去了。

……

等虞晚禾从鞠家小院出来，已经是天明了。

秦芳芳心疼她，推搡着虞晚禾让她赶紧去补觉。

虞晚禾也没跟秦芳芳客气，回药膳小馆后头的小院去补了个觉。

再醒来时，是被吵闹声隐隐吵醒的。

却是程母跟程云敬找了过来，程江年跟程香儿这俩孩子在巷子里玩，他们过去纠缠。

程香儿吓得嗷嗷大哭。

秦芳芳去客户家做饭去了，不在。

虞晚禾先前便是和衣睡的，这会儿听到动静立马出来了。

程江年虽说只有六七岁，但很有当哥哥的范儿。

之前那次程江年便因着护着程香儿，被程母狠狠打了一棍子，卧床休息了好些日子，这次虽说也有些怕的发抖，但还是坚定的把大哭的程香儿护在身后。

“别挡路！”程母不耐道，“赶紧的让开，我找秦氏！”

“……不，我娘不在家，你、你别过来！”程江年努力抵挡着程母。

程云敬不耐烦的把程江年拨开：“差不多行了——赶紧让开！啊——”

程云敬惨叫一声。

却是程江年狠狠咬在了程云敬的虎口上！

程云敬吃痛重重甩开程江年，程江年小小的身子撞在巷子墙上，但程江年就地一滚，又挡在了程香儿身前！

程云敬看着他虎口上那个血印，又惊又怒：“程江年你疯了！我们才是一家子，你让那秦氏养了几天，真就成白眼狼了？！你咬我？！”

程江年扭头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来。

不是他的，是程云敬的。

程江年眼里带了几分恨意：“……你们当时怎么对我跟妹妹的，我记得清清楚楚！”

程母见程云敬虎口那被程江年咬出血来，那叫一个心疼，怒火滔天的举起手来就要揍程江年：“……你看你把你小叔的手给咬的！你小叔的手可是要考状元的——”

虞晚禾拿着扫院子的扫帚冲了出来，一扫帚直接兜头拍在程母脸上！

程母被这扫帚劈头盖脸的一打，人都懵了！

她“哎呦”一声，跌坐在地，被打的晕头转向。

程云敬一看是虞晚禾，眼皮重重跳了跳，一时间也顾不上他老娘了，往后退了好几步，生怕虞晚禾这疯狗再拿着扫帚追过来打他。

程江年跟程香儿就像看到主心骨一样，喊着“禾姨”，眼睛红红的跑向了虞晚禾。

虞晚禾那叫一个心疼。

虞晚禾是真把秦芳芳这俩孩子当自家孩子养的，看到俩孩子这样，她真是恨不得直接把程母程云敬这俩祸害给弄死得了。

“我告诉你，外头可是有衙差巡逻的……”程母坐在地上，色厉内荏的警告虞晚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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