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

既然搞定了吕阳这个滤音器，接下来在其他人面前也就无须担心暴露，一条猫腿决定顺水推舟，就以徒弟的身份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两天不见，新收的徒弟竟然已经37级了，子夜清曲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当得知他是砸钱做帮会任务升上来时，更加觉得对不起他了，几乎要哭出来：“对不起徒弟弟，我答应了带你结果又放你鸽子，还害你花了那么多钱。”

一条猫腿：“不是你的问题。”

吕阳：“没错，不是你的问题，他只是钱多烧得慌。”

一条猫腿：“……”

叶柔竹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个：“什么情况，阳阳你们以前就认识？”

一条猫腿：“没有，昨天第一次见。”

吕阳补充：“对，徒儿对小师叔一见如故，崇拜之情犹如滔滔长江之水绵绵不绝。”

这回连子夜清曲都感觉不对劲了，迟疑地问：“你们两个，什么情况，一晚上的功夫就能混得这么熟吗？”

吕阳抢答：“能啊，我不是说了，一见如故。”

一条猫腿咬牙切齿，简直想打人，但还是要微笑：“嗯。”

叶柔竹和子夜清曲面面相觑，直觉告诉她们，面前这两个人之间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然而她们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一条猫腿就是半世安乐。

今晚的练级阵容十分豪华，子夜清曲要带一条猫腿，虽然猫腿同学已经37级了，但子夜表示要把欠他的都补上，半世安乐当然不会拒绝。

除了他们，叶柔竹要带弟弟和弟弟的师妹，吕阳要带师姐骆意琪，另外帮里也有几个人收了徒弟，大家就统一在鄱阳湖组了个团，一边刷怪一边聊天。

团里小号们等级最低的三十不到，最高的已经接近六十，分散在不同的区域，骆意琪等级最低，吕阳带着她刷扬子鳄，本来是距离叶柔竹他们小队最远的区域，可是呢，吕阳同时又开着群语音，这头说什么那头听得一清二楚，只能偶尔不痛不痒地插几句嘴。

过了不一会儿骆意琪就感觉意兴阑珊，说：“我有点累了，要不今晚别刷了。”

吕阳从善如流地答应道：“那你早点去休息吧。”

骆意琪暗暗发恼，嘴上却说：“听说滕王阁那边风景不错，我想去看看。”

滕王阁那附近是70级怪出没的地方，一个三十级不到的小号单独过去就是送死的，她故意选了这么个地方，就是希望吕阳陪她一起去。

而吕阳也不负所望：“滕王阁吗？那你等一下，我跟小柔说一声。”

骆意琪心下一喜，眼神都亮了起来，故意揶揄道：“矮油，去看个风景还要跟小柔报备啊，真没看出来你居然是个妻管严。”

吕阳没理她，一边在群里语音说陪师姐去看滕王阁，一边发了两条密聊。

一条给叶柔竹：“带你弟他们到滕王阁来！”

一条给子夜清曲：“滕王阁有什么适合拍照的地方吗？”

前者回了一串问号，后者则认认真真地回答：“有，西边有一处栏杆，每五分钟会有鸟飞过去，成男成女靠着栏杆就行，萝莉正太的话，要先爬上栏杆坐着。”

【密聊】你悄悄地对子夜清曲说：……这么复杂，我师姐想拍照，你能过来指导一下她怎么站吗？

【密聊】子夜清曲悄悄地对你说：啊，可是……

【密聊】你悄悄地对子夜清曲说：叫小师叔也一起过来吧，大家一起拍个合照。

【密聊】子夜清曲悄悄地对你说：好吧，稍等一下。

于是骆意琪满心欢喜地在吕阳的护送下登上滕王阁，却看到半个团的人都在回廊上，顿时如被泼了一盆冷水，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子夜清曲已经在指挥拍照，吕阳催促道：“不是要看风景吗，我师祖是专业的，全净土哪儿好看怎么拍照合适她全都知道。”

骆意琪嘴角抽搐，勉为其难地上前去站着让大家给她截了几个图。

粉红小甜甜嗲嗲地说：“哇哦，真的有鸟耶~和中学课本里描写得一模一样呢！”

叶柔竹：“就是滕王阁序里那个什么，什么秋水什么……谁还记得怎么背的？”

一群学渣自然都不记得，骆意琪记得后半句：“秋水共长天一色？”

一条猫腿说：“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这个位置刚好都能看见。”

栏外以西，水天之间半轮落日与倒影完美合璧，金光耀眼，江天共染橘红，又晕开些许逆光的深蓝，霞色斑斓，鹜鸟深色的轮廓如剪影般片片飞过，所有人都不约而同按下了截图键。

子夜清曲眺望着夕阳，喃喃地说：“我和师父当时就是在滕王阁认识的，刷完外观出来以后，我们还在这里拍了照。”

一条猫腿：“……”

叶柔竹一听她这话心就提了起来，生怕她触景伤情，又有点埋怨吕阳为什么要把她也叫过来，正要说点什么岔开话题，就见吕阳竖起食指对她做了个别说话的手势。

粉红小甜甜好奇地问：“你师父是谁呀？”

“没有谁，反正他也不会再回来了，”子夜清曲转身就走，“滕王阁副本里也有个适合拍照的地方。”

吕阳接话：“就是那次你们两个停下来让我帮你们拍照那棵树？”

子夜清曲点点头：“夏梦微凉和孤独的狼等级还不够，进不去，其他人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带你们进去拍。”

骆意琪早就不想玩了，顺势就说：“那我先下了，今晚有点累。”

叶航：“带你的都还没喊累。”

对于护姐狂魔来说，把叶柔竹抢走的男人不能原谅，但是想跟叶柔竹抢男人的女人更加罪无可恕，逮着机会哪有不嘲讽的道理。

骆意琪怒气冲冲地下线了，其余人一起进了34级的滕王阁副本。

子夜清曲说的那个地方其实是一棵矮且粗壮的桃花树，两个枝桠之间够坐一个人，她先爬上树做了个示范，然后叶柔竹欣然接替，和吕阳合拍了一张琴箫合奏。

他们拍过了，粉红小甜甜当然也想拍，然而没人能配合她，只好一个人独照。

“徒弟弟要拍吗？”子夜清曲问。

一条猫腿眼皮耷拉着没说话，吕阳不失时机地给出建议：“你们两个都不够高，谁站树下都不好看，不如一起坐在上面，我看空间应该是够的。”

子夜清曲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率先爬上了树，然后拍拍身边：“徒弟弟来吗？”

一条猫腿只好跟着爬上去。他的外观参差不齐，坐在一身红白渐变色商城外观的子夜清曲身边，灰扑扑的像个小乞丐。

树下的人正要截图，子夜清曲忽然叫停：“等一下！我换个武器！”

说着把100级的[梦溪笔谈]取了下来，换成了60级的[上弦之月]，一把通体透明如水晶的箜篌，至今也是外观党狂热追求的低掉落收藏。

一条猫腿：“……”

粉红小甜甜：“哇哦！这把琴好好看啊，子夜姐姐，你的琴哪里掉的呀？”

子夜清曲为难地摸摸头：“我也不知道，我师父送我的，我回头查一下告诉你吧。”

既然都进来了，自然要把BOSS顺手给打了，虽然没经验，但还能掉点低级材料。谁知第三个BOSS一倒，叶柔竹随手一摸，摸到一个[夕雾]，女号穿就是白色的燕尾裙，男号穿则是类似哈伦裤，并不很符合净土国风的服装风格，但很潮。

“这个我记得师父父你已经有了？”叶柔竹自己对外观没什么执念，建号以来一直穿着同一套时装，于是问，“甜甜要吗？”

粉红小甜甜嘟着嘴：“嗯……可我想要粉红色的耶。”

子夜清曲：“粉红色的我有，我给你吧，白色我要，我刷了好久了。”

一条猫腿：“……”

叶柔竹奇怪地问：“你不是喜欢红色的吗？”

子夜清曲将粉红色的小裙子交易给粉红小甜甜，接过了白色的，珍而重之地收好：“这一套，我想要个白的。”

粉红小甜甜：“咦，为什么呀？”

子夜清曲没有回答，披着小正太皮的半世安乐却知道真相，当初他们在这里刷这套外观刷了一个多月，其他部位都出了白色，唯独裙子死活不肯出，身为梦柯的他为此懊恼了很久，最后还是公测开服时候官方出了一套纯白的时装才弥补了他的遗憾。

滕王阁的落霞与孤鹜，桃花树下的琴箫合奏，再加上这条姗姗来迟的燕尾裙，半世安乐感觉自己不能呼吸了。

他隐约感觉自己被一梦乾坤算计了，但是又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一梦乾坤只是请子夜来教那个夏梦微凉拍照，后面的展开都是顺理成章，非要找他算账，可能还会被认为是无理取闹。

不回来不知道，原来区区一个滕王阁，都有那么多回忆吗？

自己倒是走得很干脆，现在也不过是有一点点拖泥带水、有一点点放不下，那她呢？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继续在这个游戏里坚持下来的？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或许就是这样的感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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