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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要想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


其实,就在凌姗走进学校大门的一刹那,她还真看见了远处操场边上的吴潇潇和徐放。特别是徐放扭头朝她一看,又回头着急地对吴潇潇说了句话就转身若无其事地走开的那个连续动作,凌姗都看得清清楚楚。

  多年的职业习惯,使她那双眼睛能够随时捕捉到孩子们每个人细微的心理状态和肢体活动反应,并从细微中发现问题。

  刚才一瞬间看到的情景,使凌姗敏锐地感觉到徐放的警觉一定是因为怕自己看到他们的缘故。

  那么,同学之间的聊天、交往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为什么害怕自己看见呢?

  这里一定有它不为人知的原因。

  那这原因究竟是什么呢?

  特别是这事出在吴潇潇和徐放两人这儿,凌姗不能不多问一个为什么。

  这只能说明他俩之间存在着怕别人发现的秘密。

  是早恋么?

  肯定不是。

  据她的观察和班干部们反映,徐放从来都不和吴潇潇有任何交往,甚至都不说话。而吴潇潇更不是那种眼睛动不动就放光,爱和男孩子交往的孩子。

  那又是为什么呢?

  凌姗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难道徐放和吴潇潇在到这所学校之前就认识?

  想到这,凌姗的心里咯噔一下:还真有这个可能!

  今天去省城,凌姗有了突破性的收获,查找到了新的线索。这对接下来的工作就确定了新的方向。

  从市局出来后,她还去省医院拜访了张教授,就脑外专家威尔教授来中国讲学,借机安排给吴春雨做脑手术的事以及那天张帅帅带刘欢出去的事与他交换了看法。

  回到学校以后,这天可就快黑了。

  凌姗饭也没吃,甚至连口水都没喝,就直接去找金钊汇报了。

  金钊从来就是以校为家,没有上下班的时间概念。

  校长室的门虚掩着。却从里边传出金钊高高的嗓音:

  “……不对就是不对。我们共产党人不就是讲实事求是的吗?”

  凌姗以为金钊是在和别人谈话,便站住脚,轻轻地往大了推了推门,这才从门缝中看到金钊正背对着自己在打电话。

  于是,凌姗又礼貌地把门轻轻地拉回来关上,后退几步,站在门对面走廊的窗户下等着。

  门虽被关上,但老爷子那高亢些激动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

  “是,是,省厅是上级主管。上级的指示我们肯定是执行,这是原则。但是,我仍然要保留我的意见。……对,对,我还是这么认为,这件事根本就与凌姗个人没有任何关系嘛,这么看问题和处理,对凌姗是不公平的,是错误的嘛!”

  接着就传来金钊气愤扣掉电话的声音。

  凌姗心里不觉一惊。电话竟然在说自己?金钊是在为自己争辩和激动?!

  得赶紧回避。不然叫老校长看见了还以为自己在偷听别人打电话,那就不好了。

  想到这,凌姗便转身快步往楼梯口处走。可刚走了两步,就听身后办公室的门吱呀一声被拉开了,接着就传来了金钊的声音:

  “小凌子?凌姗?"

  凌姗这才不得不停脚,转回身,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老校长。我…,我可不是故意偷听您的电话……"

  "嗨,什么故意不故意。你的人品我还不知道么?来来来,正好,我有事和你说。"金钊朝凌姗摆手。

  说着话,两人便一前一后地进了办公室。

  “凌姗哪,本来想明天再告诉你。可赶上了,那就今天和你说吧。"

  金钊直来直去地对凌姗说:

  “孩子们进城募捐的事,到底还是被捅上去了。刚才的电话就是厅里打来的。人家矛头可是直接对你了。"

  凌姗哦了一声,却表现得很平静。

  金钊见凌姗没什么反应,以为她没听清自己的话,便又重复了一遍。

  凌姗这才说话了:

  “老校长,我知道会有这步棋。"

  “哦?你怎么会想到这一步?"

  金钊不解地问。

  凌姗笑了笑,没有回答金钊的话,反而问道:

  “是不是他们说我不讲原则,向学生们诉苦说如何缺钱,对学生进行募捐暗示之类的话了?"

  ※

  又是卢非值班。

  他检查完各班晚自习情况之后,便想起应该以汇报工作的名义,去向金钊打探一下上边对他举报二(1)班募捐问题的反馈。

  把二(1)班募捐的事举报给表舅已经好几天了,估计表舅肯定也汇报给厅头了,也该能有动静了。

  卢非边走边琢磨地就来到了校长办公室门口。

  他正要抬起手敲门,却听到金钊在屋里的说话声。

  “我在电话里直接就给怼回去了。我说,凭我对凌姗的了解,我可以保证她决不会干这种弱智没底线的事。这简直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词么。凌姗做为一个受党培养多年的省级优秀教师能连这么一点觉悟都没有么?"

  接着就是凌姗的说话声:

  "真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哇。"

  金钊的声音:

  "是啊。他们还提到了要查一查这事件的背景。什么背景?还不是奔我来的么?还不就是说我是后台么?用得多在背后么?我支持就明着表态呗,真是的。这都成什么了?我说了:你们能不能实事求是一点?你们想把事情拍成推理电影片啊?…"

  卢非听到这,心里不免有些紧张:

  看来事情还真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哪。

  他下意识地把脸帖到门框边,顺着门缝朝里边望去。

  只见凌姗把一杯水递到金钊手里,这才又坐下说:

  "您心脏不好,千万别生气。他们要查就查好了,清者自清。我能正确对待。"

  金钊摊着手,"我也这么说的。实在要查,那你们就来查好了。可他们却又说把上次机场那个事给一起查。这不明摆着是故意在整人么!"

  凌姗无所谓地笑了笑:“身正不怕影子邪,咱没做亏心事,就不怕鬼敲门。老校长您别生气,就叫他们来吧。这次把所有事情都弄清楚,这不是比现在我一身的不清不白好吗!"

  "再说了,我也不是一点问题没有。这帮孩子去机场也好,募捐也好,怎么说起因都在我这,我是推脱不了责任的。”

  "这帮孩子啊,竟瞎整。算了,不管他了。哎,小凌子,你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

  凌姗抬头看了看墙上的表,已经快九点了。便改变了主意,说,

  “没什么要紧的事。看你办公室门开着,这么晚了还没下班,就顺便过来看看您。"

  金钊听到凌姗的话,这才哦了一声,抬头也瞄了一眼墙上的表。忽然一拍脑袋叫道:

  "哎呀糟了!说好晚上请一个朋友到家喝酒的,这都给忘了!得了,没要紧事就明天说。快走吧。"

  听到这里,门外的卢非心里一惊,吓得他赶忙转身一溜小跑地往楼下跑。

  “好像有人从这跑过去了?"

  金钊听到脚步声,便以当年当侦察兵的机敏迅速地拉开门往走廊里看,刚好看到卢非拐入楼梯瞬间的一个背影。

  “卢非?"金钊脱口而出。

  凌姗望着空荡荡的走廊,什么都没说,只是失望地摇摇头并长出了一口气。

  ※

  第二天一大早,一夜都余气未消的金钊便直接把卢非用电话叫到了办公室。

  他劈头就问卢非:

  "昨晚上你跑什么?"

  卢非心里一惊,但他马上又镇静下来。心想,即便你开门看见我跑了,那也不过是个背影。再说那走廊灯光昏暗也看不太清吧?

  于是他便来了个死不认账:

  “老校长,什么跑呀?我昨晚值班,没出去跑步啊?"

  “别和我打哑谜了。昨晚你不是趴门缝了么?我在办公室和凌姗说的话都听到了吧?"

  金钊不客气地单刀直入。

  卢非顿时脸上绯红挂不住了。他慌乱地解释地说,

  "我,我不是有意……"

  金钊一摆手:

  "小卢子,你都快四十的人了,我不能再象当年那么再去天天看着你们,管你骂你,更不能伸手打你屁股了。可我始终还是把你们当成我自己的孩子。既然是孩子,我就得操心,还得管,管到我死为止。"

  "是,我们也一直把您当成父亲啊。"

  “那就好。那我可就以家长的身份说说你了。"

  卢非点头,可有点心虚。

  因为昨晚上,他从偷听到这个老头和凌姗的谈话中,已经察觉到金钊在怀疑自己是向上边告状的人了。

  金钊却没注意到卢非的心理反应,还是头也不抬地直接问:

  “你告诉我,为什么要举报凌姗,并且还不实事求是的无限上纲上线?"

  卢非虽有心理准备,但没想到这老头能这么挑开地明说。

  这可让他太难回答了。

  承认么?

  那自己这不就是小人了么?那今后他会怎么看自己?

  不认么?

  那人家没证据能这么说么?

  但经验告诉卢非,打死也不能承认!否则只能对自己百害而无一利。

  所以,卢非在短暂的卡壳之后便矢口否认:

  "真不是我干的。我…我可没举报凌姗啊,…我干嘛要举报她?"

  金钊说:“不是你还有谁?小卢子,你做为公民,向上级反映情况也是你的权力。可你总得实事求是吧?那你告诉我,你有证据证明二(1)的募捐行为是凌姗操纵或暗示的么?凌姗就你想的这么弱智?就缺这几个钱么?你也太小看她了吧?"

  “这还不够,你还把机场事件扯到一起。你明明知道机场这件事与凌姗没有任何关系,为何还故意陷害她?凌姗怎么就把你得罪到这种非置于她死地的程度?嗯?你到底是为什么?"

  金钊说着说着声音就大了起来,还一边用手指敲着桌子质问卢非。

  有理有据,容不得卢非辨白。

  所以卢非吭哧半天竟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只能用袖子去擦额头上冒出的汗。

  金钊正在气头上,他可没管卢非尴尬不尴尬,继续数落道:

  “你听好了:过去有人几次往上反映学校的事,我都没怀疑过你。可你还越来越离谱,有的你说,没有的你也说。你这不是欺骗上级,诬陷好人又是什么?诬陷可是违法的,出现后果你是承担责任的。懂不懂啊?"

  当当当,金钊又连敲了三下桌子:

  “昨天晚上,你的那位什么丈人处长就打来电话,说厅里要把募捐和机场逃课的事一起查,还说让停止凌姗的工作。知道么,这就是你干的好事!”

  当当当,又是敲了三下桌子。

  老爷子真是急了。

  这么多年,自己从小到大,还真第一次见到他发这么大的脾气。

  在确凿证据面前,再不认账还有意义么?

  知识务者为俊杰,男子大丈夫能屈能伸。想到这,卢非终于认怂了。但他还是绕着弯地编谎为自己开脱:

  “老校长,我知道这事干的不地道。其实我也不是特意举报。那天,我舅丈人来我家,吃饭的时候就聊起这些事来了,我就谈了点我的看法……谁知幺处长就,就当回事和厅长汇报了……"

  金钊心想,编,你就编吧。

  卢非见金钊没反应,以为真把老头子给唬住了。便继续讨好地说:

  "老校长,你看要不我叫我爱人去一趟?和幺处长疏通一下就别查了吧……?”

  金钊一摆手:“得,劳驾不起,还是公事公办吧。凌姗那,工作该停就停,反正名义上停了实际也照样工作。我看他们查到最后怎么给我个说法?"

  “那…那…"卢非没词了。

  金钊继续批评卢非道:

  "卢非呀,我真想不通,你们可都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即便有什么意见都可以交换吗,当面说不方便的话还可以找我,或通过组织协调,都行嘛。干嘛非要背后捅刀子告刁状?!你这不是道德品质问题么?你太令我失望了!"

  “是,是。您骂得对,我一定改。下次再也不敢了……”

  话说到这,传来敲门声。

  金钊朝卢非一摆手:

  "去吧去吧。"

  卢非说了声:"谢谢老校长。"

  便夺路而逃,正与在门口的凌姗撞了个满怀。

  *

  汇报完昨天调查到的情况,从金钊办公室那出来,凌姗迎面便碰上了毕高乐。

  他老远就喊:“密斯林,我正找您呐。”

  凌姗问:“毕先生,为什么这么慌慌张张的呀?”

  毕高乐说:“到我的办公室谈谈吧,有好几封电子邮件呐。”

  “真的呀?”凌姗很高兴。

  她正盼着威尔的消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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