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舒羽宁彻底放飞自我，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跟何其多一起打游戏，时不时也跟魏莱撒撒娇。

  但就是不出去玩，他谁的电话都不接，连一楼的门都没出过。

  程等也经常过来，但也只是在楼下匆忙见魏莱一面，魏莱不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但看他整个人好像又瘦了，再三忍耐之后，还是忍不住关心他，要他照顾好自己。

  他怎么说来着，魏莱陷入回忆。

  他说“跟我在一起，我就全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不会往西。”

  魏莱已经忘了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只是在脸红之前逃走了。

  高考成绩出来前一晚，大家都默契的不提，该吃吃，该玩玩。

  只是魏莱知道，舒羽宁还是很紧张的。

  因为他会看着窗外发呆，还不自觉的捏手指，这些都是他紧张后的小动作，但他自己并没有发现。

  成绩大约是6月23日这天中午可以陆续开始查，魏莱跟季风他们两个对电脑很熟悉，早把网址页面开好了，就等舒羽宁自己输入信息查询。

  但他太紧张，不敢，是季风给他查的。

  所有信息输完，三人站在季风身后，眼睁睁看着他右手食指微微往下点了一下鼠标，屏住呼吸。

  可能因为查成绩的人太多，页面一直在转圈，舒羽宁从未如此紧张过，连他的手已经把何其多手臂掐红了都不知道。

  死寂一般的时间缓缓流逝，就在页面转了无数圈之后，终于跳出来了。

  舒羽宁下意识扭头，不敢看。

  “多少分？”他问。

  何其多眼神贼好，第一秒就看到最下面的总成绩了，但他就是不说。

  “你自己看呗！”

  魏莱跟季风也看到了，魏莱拍了拍舒羽宁的背。

  “不用怕，看吧！”

  舒羽宁这才往电脑屏幕看去，他先看到每一科的成绩，前面几科还好，就是英语……才85分？

  他的心往下沉。

  何其多实在受不了他扭扭捏捏的不敢看，直接大声说：

  “625分，也就一般般吧！”

  舒羽宁自己也看到了，他尖叫出声。

  “什么？我竟然考了625分！”

  “救命啊！”

  何其多都不想打击他，但还是忍不住说：“哥当初700分也没像你这样。”

  舒羽宁才不管，他仔细看每一科的成绩，数学140分，还不错，理综也行，就是那八十多分的英语太拖后腿了！

  舒羽宁迫不及待问：“怎么样？我这个分数可以上北城的大学了吗？”

  何其多思索了一番。

  “非常好那几所没希望，你还在山脚下，差了十万八千里。”

  舒羽宁听完都快哭了。

  魏莱怕他难过，说道：“我们云城不算非常发达的城市，以你这个成绩，应该可以上‘北城理工大学’了。别担心，等报考指南出来，你就知道可以报哪些了。”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季风开口：“你不用非得报北城的，云城大学也不错啊，离你家近，或者其他的大学。”

  “不行！”

  舒羽宁态度很坚决，“我必须报北城的，我不会跟我舅妈分开！”

  季风：“……”

  魏莱笑了，“可是我现在在云城啊，你要是去了北城，不就跟我分开了吗？”

  舒羽宁：“不不不！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魏莱很好奇。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舒羽宁不说，他知道魏莱肯定会回去的，而他的舅舅也会去。

  别问，问就是秘密！

  魏莱还想追问，舒羽宁就着急给他舅舅打电话了，程等似乎是一直在等着，响了一声就接了。

  “舅舅，我考了625分！”舒羽宁激动道。

  “我知道。”程等很淡定。

  “啊？”舒羽宁懵了，“你怎么知道的？”

  “你舅妈说的。”

  其实，早在舒羽宁不敢看成绩的时候，魏莱就给程等发信息了。所以，程等早就知道了。

  “好吧，”舒羽宁说：“舅舅，你不打算恭喜我一下吗？”

  “你想要什么？”程等简单粗暴的问。

  “上次说的那个车……”

  “等你成年再说。”

  没等他说完，程等就打断他。

  舒羽宁虽然不甘心，但也没办法，谁让他要下个月才满十八岁呢！

  舒羽宁挂断电话，魏莱劝他，“给你爸妈打个电话吧。”

  舒羽宁不是很愿意，但只要是魏莱说的话，他都会听。所以，他还是给他妈妈打了电话。

  几天后，魏莱带着舒羽宁出去买花，他一直嚷嚷着，人生第一束玫瑰花要魏莱给他买，没办法，魏莱只好依着他。

  俩人买了一堆东西回来，上楼的时候，舒羽宁跟在后面，喋喋不休的说话。

  他跟程等是完全相反的性格，他比较闹腾，程等是干脆不搭理人。

  不对，应该说是不搭理除了魏莱以外的人。

  到了二楼，魏莱见沙发上坐着两位老人，何其多正在招待他们，他们还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

  魏莱愣了下，跟他们点了下头。

  她不认识他们，也不好出声打招呼，只能这样。

  倒是跟在后面的舒羽宁在看到俩人的时候，嘴角扯了下，但他什么都没说。

  因为来人正是他的外公外婆，他舅舅的爸妈。

  他不知道他们来干嘛，他一面紧盯着那边的动静，一面亦步亦趋跟着魏莱。

  “舅妈，我们要把花插到哪里？”

  魏莱回过神，走到吧台那边，从柜子里拿出剪刀和两个花瓶。

  魏莱在修剪花的时候，舒羽宁就坐在吧台边，手托着下巴看魏莱，还要竖着耳朵听他外公外婆在说什么。

  何其多：“叔叔阿姨想了解点什么？是我们市内的景区还是其他市的？国内的或者国外的？”

  程等妈妈：“你都跟我们讲讲吧！”她随意说着，眼睛倒是不停往魏莱那边看。

  何其多见俩人穿着和气度不凡，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以为来了生意，兴高采烈的开始讲解。

  只是，为什么这俩人不看着自己，反而去看在修剪花的魏小妞？何其多十分不解。

  他看看俩人，然后又瞅瞅魏小妞，看来看去也没看出个所以然。

  所以，最后演变成一个奇怪的现象。

  何其多心不在焉的讲解，两位老人心不在焉的听，也可以说是完全没在听。

  吧台边上，舒羽宁用手指触碰了一下几朵黄色的小花，漫不经心的问：“舅妈，这是什么花？”

  魏莱抬眼看去，“是黄色郁金香。”

  刚刚在花店的时候无意中看到，很漂亮，她就买了十支。

  “那这个呢？”舒羽宁指了指桌上另外一种。

  “艾莎玫瑰，是不是很好看？”

  刚刚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束艾莎玫瑰。白色花瓣，边缘泛起红晕，渐变色的，美丽至极。

  “嗯，好看。”舒羽宁皱眉，“但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他只见过红玫瑰和白玫瑰。

  “这个品种十分罕见，是玫瑰中的精品，我们今天也是难得一遇。”

  唯一的一束被魏莱给买了，最重要的是贵，比其他玫瑰贵了好几倍！

  舒羽宁兴奋，“那我以后也要买给我喜欢的人！”

  魏莱笑了，盯着他天真无邪的脸看了会儿，才说道：“但它的花语是‘代表两个相爱相杀的恋人’。”

  “啊？为什么？”舒羽宁疑惑，“到底是谁想的这些花语？一点都不好！就应该都甜甜蜜蜜的。”

  魏莱叹息，果然是小孩，还没走入社会，不懂人间疾苦。

  这世间，有的人生下来就是坦途的一生，连拐弯都没有；而有的人命运多舛，千疮百孔，一生都在跟命运抗争。

  “可世间万物就是这样的。”魏莱认真跟他说：“是由各种各样不同的形式组成的，这才是正常的，要是只有一样不就太过单调了吗？”

  舒羽宁点头，“那倒也是啊，还是舅妈厉害，我想的单纯了。”他有点懊恼。

  魏莱笑，“你还小，等你长大就明白了。”

  有些人，有些事，不管怎么努力都没有用，还是一样会失去。

  魏莱不想让他在沉浸在低沉的氛围里，主动岔开话题。

  “想好要报什么专业了吗？”

  “旅游管理！”舒羽宁兴奋的说道。

  魏莱用花朵轻轻敲了下他的脑门，“你要深思熟虑，不能冲动！也不要随意就做决定，将来后悔怎么办？回炉重造吗？”

  “我没有冲动！”舒羽宁神色认真，“我是真的很想当导游到处去玩，走遍全世界。”

  “当导游并不是都能到处去玩，小孩。导游是要带团的，根本没时间自己玩，你不要产生错觉。”

  “还有，带团本身就有很多风险，自身安全问题，旅客安全问题。就比如前几天，你们季风叔叔跟你何哥去外省处理的那个事。这是人找着了，要是出事了，是得负责的。”

  那边，因为两位老人根本没在听自己讲话，何其多早就停下来，加入他们的偷听队伍了。

  所以，在魏莱说完这些话后，他接着开口。

  “就是，你何哥我差点赔得连……什么都不剩！”他差点就把“内裤”两个字脱口而出，幸好忍住了。

  “就是就是！”程等妈妈都忘了自己在偷听和偷看未来儿媳妇。

  “宁……你要听大人的话啊，小孩，不能让家里人担心！”

  程等妈妈也差点把舒羽宁的小名叫出来了，还是程等爸爸捏了一下他的手，她才反应过来。

  舒羽宁一言不发，只是看着魏莱，很委屈。

  魏莱揉了一把他额前的碎发，“你看，我学的是计算机，我是后来才考的导游证，你可以先学你真正喜欢的，等有时间，在学校里也可以考其他证书啊。”

  魏莱想了下，继续说：“还有第二学位，研究生，博士生等等，选择权有很多。但前提是你的第一选择不能出错！”

  舒羽宁听完，觉得好像有点道理。

  “那好吧，我再想想。”

  得到他点头，魏莱终于松了口气。

  这小屁孩！

  魏莱生怕他因为自己而做出错误选择，她可不敢耽误他的人生，毕竟人生那么短暂，稍不留神就过去了。

  程等妈妈站起身，走到吧台那边，一脸慈爱的看着魏莱。魏莱抬眸就跟她四目相对，她剪叶子的右手顿住。

  不知为何，魏莱莫名感觉面前的这位老人有点面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阿姨，您好！”魏莱主动打招呼。

  “哎，乖乖，你叫什么名字啊？”阿姨笑着问。

  魏莱被她如此亲密的又可爱的称呼吓了一跳，脸上肌肉抽搐了一下，还是乖巧的回答：

  “阿姨，我叫魏莱，魏晋南北朝的魏，蓬莱的莱。”

  魏莱把高脚凳让出来给阿姨，阿姨又高兴了几分，她就坐在舒羽宁对面，连看都不看自己外孙一眼，视线一直粘着魏莱。

  “魏莱啊，名字真好听！”她低头看了一眼桌上的鲜花，“不仅人长得好看，手艺也很好！”阿姨“啧啧”称赞。

  “你今年几岁了？”阿姨又问。

  “我24岁了，阿姨。”

  “有男朋友了吗？”

  魏莱：“？”

  怎么感觉事情逐渐往奇怪的方向发展了！

  魏莱有点难为情，但还是如实交代。

  “还没有，阿姨。”

  “那阿姨给你介绍对象好不好？”程等妈妈迫不及待说道。

  舒羽宁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他一脸匪夷所思的看着自己的外婆。

  另一边的何其多跟季风也闻声看过来，脸上都是震惊。

  还没等魏莱开口，阿姨又继续说道：“大你一岁，身高腿长，脸……长得还勉强过得去，自己开公司的，有点小钱，最重要的是从来不随便跟女人交往，是个深情的人！”

  舒羽宁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他舅舅那么帅，怎么就变成还勉强可以了？

  魏莱张着嘴巴，半天没有发出声音。

  阿姨以为魏莱不相信，凑过去一些，压低声音说道：

  “真的，他初夜还在呢！”

  “哐当”一声，魏莱手上的剪刀掉落在桌上。

  尽管声音很小，但因为舒羽宁离得近，他清晰的听到了这句话。

  “外婆！”舒羽宁红着脸大声喊道。

  “外婆？”

  魏莱跟何其多同时出声，“谁是你外婆？”

  事情变成这样，想瞒是瞒不住了，舒羽宁破罐子破摔，指了指他身边的阿姨。

  “她就是我外婆，也是我舅舅的妈妈。”然后又指了指沙发上的人，“那是我外公，我舅舅的爸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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