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余生踏着晨光离开了南燕城。

  城门外，余生回头望了一眼城内，无声开口：“后会……有期。”

  莫玄说，她在城中做的任何事，他都能感知到，也不知道她站在城外的告别，他能不能知道呢？

  余生好笑的摇了摇头，转身之间便已然消失在原地。

  *

  聚窟洲海岸。余生赶了几日的路终于行至于此，她舒了口气，想着待此次回蓬莱后，她至少几千年不再出蓬莱。

  她一定要好好修行，绝对不能再像前几次那样陷入险境毫无招架之力，只能等着旁人来救。

  身为蓬莱帝姬，肩负着一境的兴衰，她以后可不能拖后腿。

  自省间，余生拿出一只小舟。

  小舟稳稳的落在海里，随即她继续召出商羽。商羽在空中飞了一圈后，才慢慢落入船身。

  船身白光一闪，明明未曾有任何变化，但给人的感觉就是变得不一样了，好似一瞬间有了生命一般。

  见状，余生轻轻吐了口气，缓缓勾起唇角。

  没办法，她用不了那些法器，所以每次使用的都只是一只普通的小舟，然后再借助商羽，让小舟有法力加持。如此，它便能等同那些法器一般快速并且稳当的前行。

  不过……

  她扫了眼那小舟，心中下定决心。

  待下次再来时，她一定要有天帝那样不借助外物，然后仅几个须臾便跨过西海的本事！

  到时候，她都没必要再准备船只这样的事物。

  正自顾自的点着头，身后忽地擦过一丝破风声。余生闪身避开，迅速转身看向声音来处。

  玄衣、半截兽纹面具……

  真是阴魂不散！

  余生暗骂，旋即将周围看了一圈，不多不少，整二十。她属实没想到，马上都离开了，还能再遇见这些人！

  她没有废话，忙飞身而起，直奔海里停着的小舟。

  “咔嚓——”

  小舟一瞬间碎裂开来，七七八八的小木块散落海面。余生还未至船身，无奈停在半空，未再上前。

  下一刻，从海面之下飞出十个面具人。

  余生轻啧一声。她就知道，这些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让她跑了？

  这前后加起来的面具人足三十个，而且已经全然将她包围，完全无处可逃。

  商羽在小舟破碎时便已飞出，它在空中转了两圈才慢腾腾的回到余生手中。

  “……”余生淡淡的扫了一眼手里的商羽，一脸无语。

  须臾，她抬眸扫向周围的面具人，轻笑道：“诸位，你们老大是有多讨厌我啊？”

  她满打满算的也才一千零三岁，在蓬莱是地位至高的小帝姬，在人界行走的次数不少但也未曾得罪过谁，天界和地界就更不用说，就去过一次，人都不识几个，她究竟是得罪了谁？

  魔族？

  这些面具人是魔族，她惹了魔族的人？

  可魔族绝迹数万年，她以前连见都没见过，怎么去得罪？

  “你们老大也是魔族吗？我得罪了魔族？”余生接连又抛出两个问题。

  面具人们伫立原地一动不动，也不言不语。

  余生后知后觉的想起，莫玄说过这些人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子，没有思想，也不会说话。除了一身很高的修为和听指令的脑子，什么都没剩下。

  “呼！”余生长叹。不能交流，就意味着……没有回旋的余地。

  看来，是不能善了了。

  好似是为了印证余生所想一般。下一瞬，三十名面具人突然同时而上，余生心中一凛，只能拿着商羽挥出一剑又一剑。

  少顷，余生身上相继添上点点红星。

  ……全是她自己的血。

  “咚——”

  余生从空中掉落，重物砸地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

  此刻，她半跪在地，靠着商羽勉力支撑，才不至于就此倒下，一身素衣染得鲜红，触目又惊心。

  “咳咳——”

  她轻咳两声，吐出几口血，自嘲的笑了笑。

  莫玄说得对，她真的……太弱了。

  她抬眸看向周遭将她团团围住的面具人们，轻声一笑。旋即，白色仙力大盛，刺目不已，仙力流转全部汇于商羽。

  ……弱又如何？她绝不允许自己死在这里！

  一身仙力加上商羽里的最后那一缕神力，她要这些‘人’全部永留于此。

  “轰隆隆——”

  神力汇聚，天地为之色变，雷云滚滚，余生凝神聚力强撑身体攻向三十个面具人。

  面具人们纷纷上前，身形交错，电闪雷鸣之下，剑光闪烁，一时间竟分不清哪一道是剑光，哪一道是雷电。

  余生动作快如闪电，每一次挥剑都带着无尽的杀意，而每一剑都夹着雷霆之势，被伤到者直接灰飞烟灭。

  几番缠斗下，面具人还剩下五人，而余生勉力站着，拿着剑的手隐隐发颤，一双腿僵直的完全无法动弹。

  五个面具人许是终于知道了余生的危险性，他们不再同之前一般直接出手，而是小心翼翼的靠近余生。

  余生冷冷的扫了一眼，却是没有多余动作。

  渐渐地，五个面具人已在余生两步之外，却见得她依旧丝毫未动。忽地，她猛然抬眸，嘴角也若有似无的勾起。

  呵！

  一声冷笑落下，五个面具人只觉一阵疼痛忽地袭来，身体仿佛被撕裂开来，再是麻木、无力，下一瞬他们便灰飞烟灭。

  一番变故下来，却不过刹那间之事。

  甚至临死前，他们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

  而此刻，余生撑在地上的长剑闪着白光，隐隐还夹着滋啦滋啦作响的雷霆。长剑直插地面，丝丝雷霆之力沿着地上若有似无的白光直至方才五个面具人所在之地。

  而那地上若有似无的白光渐渐显现，愈加清晰。

  ……是阵法。

  在还剩五人之时，余生便察觉自己力有不怠，她急中生智，蓦然想起在研究《七星术》时里面的魁心阵，以己为心，阵诀成阵。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原来还有阵法不是画出来，而是阵诀自成。

  没人发现她画阵，她也没有时间画阵，所以那些人也没想到会有阵法。

  但也的确如此，她本就没有画阵。

  今日她借鉴魁心阵同理之法，自成一阵，非魁心，而是诛戮。以阵引己雷霆神力诛灭所有入阵者……

  周遭再无面具人，这一阵之力也耗尽余生所有修为和神力。

  “啪嗒——”

  商羽倒地，余生早就连拿剑的力气都没有了，不过是靠着求生的的意志才撑到现在。

  随着长剑落下，紧接便是“咚”的一声，余生直直倒下。

  海风肆意，渐渐吹散了岸边的血腥气。

  浪花翻滚，一下又一下得拍打着海岸，余生意识模糊，眼神涣散的望着时不时冲击而来的海浪。

  彻底昏迷前，她还有闲心思绪乱飞。

  ……会不会下一波海浪便会卷到她这里？

  ……不知道醒来时，会不会是在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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