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奶奶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干脆起身去洗了些水果。

  “说那么多话也累了，吃点水果。”她将一小碟洗好的樱桃塞到沈榆川手上，热切望着他。

  陆明修刚想开口说陆奶奶睁眼说瞎话，沈榆川才说了几个字，他站了这么久才累好吧？

  结果就被苏琴威胁地掐了一把，只能抱着胳膊不满瞪了眼沈榆川。

  他觉得所有人都在帮着这个臭小子在拱自家的小白菜。

  虽然他勉勉强强配得上梨梨，但陆明修身为一个父亲，还是对他有些看不惯。

  碟子里的水果都被洗好切好，还贴心放了几个插水果用的小签子。

  沈榆川却只是看了一眼，没有吃。

  陆奶奶表情瞬间有些尴尬，以为他是在心里还记恨着自己。

  陆梨欢知道他是没办法，为了不让场面再次陷入难堪，她晃着陆奶奶的胳膊：“奶奶你怎么偏心，只给鱼鱼，不给我？”

  陆奶奶嗔怪地敲了下她的额头：“你吃得还少吗？”

  她“嘿嘿”傻笑了下，指着碟子里一个红艳艳的樱桃：“鱼鱼我要吃这个。”

  她原本的意思是让沈榆川顺势把碟子给她就好了，但没想到他直接动手，将樱桃喂到了她嘴边。

  陆梨欢也不客气，直接一口吃掉，然后又霸道地将剩下的其余水果都搜刮进了自己肚子里。

  苏琴捏了捏她塞着水果鼓起的脸颊，恨铁不成钢：“多大人了，还要人喂？小鱼你也别太纵着她，给她惯出懒毛病了。”

  沈榆川原本都已经举着签子要再递过来了，听见苏琴的话后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动作。

  能照顾她，被她需要，他觉得很满足，也不认为这么做有什么不对，如果可以，他甚至想被她更加依赖。

  要是别人讲这些话，他肯定会对此置之不理，但对方是梨梨的妈妈。

  他无措看了眼母女二人，眼神茫然，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里又做得不对。

  那可怜巴巴的样子，看得苏琴母爱泛滥，无奈扶额：“算了，你想喂就喂，当阿姨没说。”

  陆奶奶讲几句话的功夫，水果就被陆梨欢吃完了  她没说什么，又削了个苹果，给陆梨欢和沈榆川一人分了一半。

  陆梨欢先是咔嚓咔嚓几口吃完自己的，然后又咔嚓咔嚓几口吃完了沈榆川手上的。

  陆奶奶：？

  她又削了个梨子。

  陆梨欢故技重施，刚咬上沈榆川手里的那一半，陆奶奶终于忍不住了，揪着她的衣领，跟拖小鸡崽一样给她拖了回来。

  “那果盘里没有吗，你怎么就逮着他手上的吃，能不能给人家留一口。”

  陆梨欢撑得打了个饱嗝，无辜眨眨眼睛。

  她也不想啊，可鱼鱼也得吃得下啊。

  沈榆川将那半个梨子放回果盘里，从陆奶奶手里将她解救出来。

  “小沈你吃你的，别理她。”不知情的陆奶奶还在劝。

  沈榆川微微皱眉，盘子里的水果还挂着水中天，看起来鲜艳欲滴，但他心里却不不可抑制地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抵触感。

  “抱歉，我吃不下。”

  “鱼鱼你……”陆梨欢担忧地拉了他的的衣角。

  他回了个安抚性的笑，深吸一口气，在她惊讶的表情中，选择主动将自己的病向陆家人坦白。

  ……

  他语气平缓，表情冷静，似乎只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小事，内心却七上八下，忐忑不已。

  说完后他没抬头看他们的反应，像是默认了事情会向着最坏的结果发展，也做好了再一次被他们嫌弃厌恶的准备。

  他们现在这样是因为愧疚，或许听完他们就不会对他这么好了。

  反而会觉得他拖着这副病弱的身体，配不上梨梨。

  “你……”陆奶奶开口了。

  沈榆川沉默着站直身体，接受即将到来的审判，但没想到陆奶奶第二天句话就带上了些哽咽。

  “你这孩子，怎么受了这么多苦？”

  她红着眼眶不忍再说下去，从口袋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红包塞到他怀里：“辛苦你了，拿着红包，以后都无病无灾，平安顺遂。”

  苏琴也抹着眼角：“这么严重的病，怎么骗我说是胃病？”

  怕他误会又赶紧安慰：“没关系，我们慢慢治，总能好。”

  陆明修和陆爷爷都是男人，情感表达没陆奶奶和苏琴那么直白，但也都叹了好几声。

  “我有个老同学在首都医院，有空让梨梨陪你去看看。”陆爷爷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好……”

  沈榆川脸上又出现了那种茫然无措的神情，像是不知道如何应对别人对他的好，整个人显得无所适从，只知道呆呆站在那儿。

  陆梨欢高兴咧了咧嘴，眼角却有一股热意涌上：“傻啦？”

  沈榆川捏着红包回神，不好意思地抿唇，朝陆奶奶他们道了句谢。

  乖巧的模样和一开始的拘谨疏离完全像两个人。

  陆奶奶现在怎么看他怎么心疼，尤其是当眼前高瘦的青年和记忆里吃不饱穿不暖的小可怜身影重合时，心就一把揪紧。

  她顿时拍桌决定：“等明天梨梨出院，你就搬过来吧，奶奶照顾你们两个，肯定把你们养得白白胖胖。”

  陆明修一听急了：“不行，婚前同居？我不允许！”

  陆奶奶一巴掌拍在他后背：“乱说什么呢？梨梨那房子好几个房间呢，什么婚前同居？住一起只是为了我方便照顾。”

  “那，那也不行。梨梨才多大，对她名声不好。”陆明修抗议。

  这么一说，陆奶奶倒觉得有点道理，她思考了一下：“梨梨还年轻，不着急结婚……要不，先订个婚？”

  陆奶奶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也省得一些人总想打梨梨主意，明里暗里和她提联姻的事。

  苏琴没什么反对的意思，一开始她对沈榆川印象就不错，后面又知道了他为梨梨做得一切，说不动容那是假的。

  陆爷爷则是表示他全看梨梨的意思，只要梨梨想，他就同意。

  在场所有人中，他其实是最宠着陆梨欢的那一个。

  只有陆明修这个心酸老父亲在苦苦反对，他虽然认可沈榆川了，但不代表着他能答应立刻把梨梨交给他。

  可惜以一对多，他没有优势，只能勉强退让一步：“不行，暂时住一起可以，至于订婚结婚，至少要等他病好。”

  陆梨欢茫然地挠挠头，不明白怎么他们几句话的功夫就扯到她订婚结婚的事了？

  “好。”

  低缓的男声传到在场每个人耳中。

  沈榆川从凳子上站起，目不旁视看着他，明明不算多宽厚的身影，居然给他一种隐约的压迫感。

  “鱼鱼……”陆梨欢心跳漏了一拍，脸上全担忧，她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他的病。

  沈榆川却对她弯唇笑了下，眼神温柔又坚定，像初春开始消融的湖面，看似冷硬的冰面下，已经有潺潺春水流动。

  “一个连身体健康都难以保证的人，做不到让你依靠，也做不到让你家人放心，不是吗？”

  他目视前方，声音不急不慢，却让在场所有人内心都触动了一下。

  心里作祟的占有欲不断催促着他答应下来，迫切地想用世俗的礼法规则将两人牢牢绑在一起，可他也不愿意成为兼顾她的枷锁。

  他换了更小的声音，只有他们两个能听清楚，湿漉的眼神像某种祈求怜爱的小动物：“梨梨会陪我，对吗？”

  陆梨欢心里一软：“嗯，会一直陪你。”

  她总是让鱼鱼相信她，那她也应该相信鱼鱼。

  陆明修面色原本缓和了些，但看二人说悄悄话立马又炸了：“偷偷说什么呢？我警告你小子，就算住一起也不准给我乱来。”

  这话的意思是他答应了。

  说完后他又得到了陆奶奶的一巴掌：“乱来什么？我不还和他们住一起吗？”

  “行了你，梨梨他们有分寸  又不是小孩子了。”苏琴也说了一句。

  陆明修只觉得心里凄凉一片，宝贝女儿被拐了就算了，现在连妻子和爸妈都只向着他臭小子了。

  可惜他再不满也没用，陆梨欢出院后，陆奶奶就十分热情地将房间整理了出来。哪怕沈榆川告诉她，他就住梨梨对面，不用搬过来也离得很近，陆奶奶还是坚持己见。

  再加上陆梨欢在一旁添油加醋地助力，他一点抵抗力的都没有，半推半就人就过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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