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漫长。

  “梨梨，我——”

  “梨梨。”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陆梨欢只来得及听见他在喊她的昵称，便做贼心虚地将手机塞到了枕头底下。

  她自然没听见他说的那句完整的：“梨梨，我想你。”

  “妈，这么晚了找我怎么了？”

  陆梨欢惊魂未定地看着悄无声息突然出现在她门口的苏女士，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苏女士在以前就爱这样子悄无声息地潜入她的门口，抓她有没有熬夜玩手机。

  陆梨欢每次余光瞥到她妈笑而不语的身影站在那儿，都会吓得一身冷汗，没想到历史又重演了。

  “没什么，爸妈过几天又得走了，舍不得你。”苏琴走了进来，理理她额头前的碎发。

  陆梨欢默默把手机往枕头里面塞了塞，刚刚她好像忘了挂断，不知道是不是还在通话中。

  听到妈妈这么说，她也有点伤感。

  “这两天妈妈想和你一起睡，好久没和我家梨梨一起睡了，过几天走又不知道多久才能回来。”

  苏琴眼神怀念，今天看到那个笔记本，谈起小时候的事，她也想起了陆梨欢还是个小萝卜头的模样。

  短胳膊短腿的，一张圆滚滚的包子脸白里透红像年画上的福娃娃，格外讨人喜欢。

  陆梨欢听妈妈这么说，也有些伤感，于是应得很快：“好呀。”。

  苏琴笑着捏了下她脸颊的软肉：“那等妈妈洗完澡，就来找我和梨梨一起睡觉。”

  “好。”

  等苏琴出去后，陆梨欢才赶紧从枕头底下掏出手机，上面显示还在通话中。

  “鱼鱼，你刚刚想说什么？”

  对面那人安静了几秒，才缓声开口：“没什么，你好好陪妈妈，不用担心我。”

  “嗯好！”

  陆梨欢没发现他声音里的低落，继续开口絮絮叨叨说着白天发生的事，说着说着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顿了一下。

  “怎么了？”他很快问。

  她小脸皱起，为难地道：“以后妈妈晚上和我一起睡的话，可能就没时间像今晚一样打电话了。”

  沈榆川怔了一下，神色失落却还是低低“嗯”了一声。

  “没关系，多给我发消息就好。”

  陆梨欢心里愧疚感更重了，甚至冒出了不管不顾直接和他们坦白的想法。

  但理智告诉她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坦白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被棒打鸳鸯，她不愿意他被她家人排斥不喜。

  她沮丧开口：“鱼鱼，对不起，总是让你一次又一次迁就我。”

  “不用对不起。”

  沈榆川沉默了会，才继续道：“如果你和别人在一起，就不用烦恼这个问题，是我不好。”

  如果她遇到一个正常人，有一段正常恋爱，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为难，是他不好，是他强求。

  消极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沈榆川在心里一遍遍地厌弃自己，胃里的灼烧感越来越明显。

  他惩罚自己般细细感受着被折磨的痛苦，好像这样心里的负罪感就能减轻些。

  陆梨欢一听这话，两道细细的眉毛立刻拧起：“可是没有如果呀，我又不喜欢别人为什么要和别人在一起呢”

  难道说，我和别人在一起你就开心了？想分手让我去找别人是不是？”她说着有些生气。

  气他总是看轻自己，明知道他不是这个意思，伤人的话却脱口而出。

  不是！”沈榆川听出她语气里的不悦，顿时着急，连忙否认道。

  陆梨欢“哼”了一声，不乐意说话。

  沈榆川见自己真的将人惹毛了，急得在原地来回踱步，慌乱解释：我、我没有想分手。梨梨你别生气。”

  陆梨欢刚想和他好好讲讲道理，就听见苏琴在外面喊她的名字，看样子没几步路就要进来了。

  她连忙压低声音说了一句：“这个问题等明天我再和你好好掰扯！”

  “梨——”沈榆川看着被挂断的电话，无力感伴随着恐慌一并涌上心头，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说这些话惹她生气？

  ——“梨梨，别生气。”

  陆梨欢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和她妈妈躺在被窝里边看电视了。

  她见苏琴眼神盯着前方的电视屏幕上，便悄悄给他回消息。

  ——“今晚面壁思过，反省自己错哪了！？知道自己错哪了再和我发消息！”

  她怒气冲冲敲着键盘，刚刚还温馨的氛围变得焦灼。

  苏琴不动声色看着鼓着包子脸生闷气，意味深长地提醒了句：“梨梨，有时候自己要学聪明一点哦。”

  陆梨欢原本还低着头划拉手机，听到妈妈开口吓得手一抖  手机差点掉下来。

  妈妈这话是在暗示她什么吗？

  她正了神色，强装镇定开始装傻：“妈，我觉得我很聪明啊，我一看这剧情我就猜出凶手是谁了。”

  苏琴笑而不语，安静看着她表演，顾及着小姑娘脸皮薄便没有多说什么。

  但经过这一出，陆梨欢怕露出马脚，也不敢在她眼皮底子下偷摸发消息了。

  而且鱼鱼这个毛病不是三言两语能解决的，她明天找个空闲时间再给那个笨蛋打电话，好好治治他一言不合就贬低自我的臭毛病。

  陆梨欢这么想着，把注意力放回了眼前的电视上，陪着苏琴讨论剧情。

  沈榆川见她不再发消息后，心里的恐慌更甚，化为丝线般死死缠绕着他。

  他惹她生气了，是不是被她讨厌了？他该怎么去哄她？

  脑子里乱糟糟的，像有一万个声音在说话，脑仁突突的胀痛。

  “好疼，梨梨……我好疼，别生我的气，别不喜欢我……”

  沈榆川意识陷入混沌，失力沿着桌子边沿滑坐下来，高大的身影弯着，逃避似的紧紧缩成一团，牙关打颤，吐出的话语破碎。

  他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去求她原谅  可他真的太痛了。

  心脏一抽一抽地艰难泵出血液，胃里酸水翻涌，空气里似乎有无形的针，密密麻麻落在身上。

  眼前渐渐模糊……

  失去意识前看见的场景是小奇甩着炸毛的尾巴绕着他狂叫，还有沈清源焦急震惊的神色。

  ＊

  陆梨欢一晚上睡得也不踏实，今天一早又被陆奶奶从被窝里揪起来去观音寺祈福，这会坐在车子里昏昏欲睡。

  她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手机发现没有消息提醒，心里说不出来的郁闷。

  昨天她说知道错哪了再和她发消息，那这意思是思考了一晚上，他还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她恶狠狠戳了下沈榆川的头像，把他当成本人泄气。

  自从小鱼的身份暴露后，他就把自己的头像换成了一张手绘的简笔画。

  黄澄澄的鸭梨被一只凶神恶煞的Q版大鲨鱼顶在头上。

  大鲨鱼亮着白花花的尖锐牙齿，似乎谁敢抢他头顶的小梨，就会被他一口吞掉。

  两个风牛马不相及的东西组合在一块儿，居然也挺和谐。

  陆梨欢看着可爱的简笔画，心情好了一点，哼哼两声后主动给他发消息。

  ——“知道自己错哪了吗？”

  “梨梨，快到了，准备下车。”陆奶奶喊了她一下。

  “哦好！”陆梨欢忙点头，将手机收起，老实跟在陆奶奶身后，一步一个脚印爬上观音寺。

  她累得喘不过气，陆奶奶精神头却很足：“梨梨，该多锻炼锻炼了，还没走几步就喘气。”

  陆奶奶拉着她坐在楼梯上休息了会，和她念叨：“这佛寺很灵的，自己爬上去诚意才足，到时候给你爸妈求个平安符，保佑他们平平安安。”

  “平安符？”陆梨欢来了点兴趣  擦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是呀，你看看来来往往这么多人，都是为了求符来的。

  当初你生病的时候，奶奶也为你求过，你看你现在不是好了吗？”

  陆梨欢嘀咕着，有那么灵吗？真这么灵的话，给鱼鱼也求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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