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个小时内，98人会死亡。”

  “培养厌氧菌需要24小时。”

  王小北疯狂的来回踱步，双手抓着头，大喊：“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

  “我们已经找到了治疗的方案，为什么？”

  实验室内。

  鸦雀无声，五个人静默着，时间在这一刻停止了，只有王小北痛苦的嘶吼声。

  “刘主任……”

  杨主任默默地开口了：“厌氧菌……还培育吗？”

  刘宇长叹一口。

  “培育。”

  “厌氧菌是消灭毒的唯一药物，我们即便救不了98个人，也要保障后续人员不被感染。”

  “杨主任辛苦您了。”

  杨主任默默的点点头，继续去干他的活儿了。

  就在15分钟之前，他们在实验室内拥抱庆祝。

  可以拯救患者了。

  可现实……给了他们当头一棒。

  活着，为什么那么难？

  滋滋……

  对讲机传来一个声音。

  “请问，夏医生在吗？”

  是二楼那位青年的声音。

  夏天默默拿出对讲机：“我在。”

  青年的声音传来：“我们想请夏医生和其余四位，从省医院过来援助的医生，来一趟2楼，因为我们无法过去，所以……只能请你们过来了。”

  “请务必过来。”

  请他们五个过去？

  过去干什么？

  五个人面面相窥。

  王博艺皱眉：“叫我们过去做什么？交代遗言吗？”

  刘宇沉思了片刻，深思熟虑后才做出的决定。

  “不要去了吧。”

  从感染到现在已经过了50多个小时，随着身边的人一个又一个的死去，他们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人性在这个时候，会变得复杂起来。

  没有人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会不会攻击他们？

  毕竟，他们要死了，但夏天几个人却还活着。

  凭什么？

  这种时候，任何一个人都会心有不甘。

  5个人进入2楼，如同五只兔子，进入了虎群，太危险了。

  韩美姬幽幽地道：“去一趟吧……”

  “也许他们要交代什么遗言呢？”

  刘宇皱眉：“要交代遗言，他们可以写下来，我把你们从江南带过来，我必须把你们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现在下去太危险了。”

  “没人知道他们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爆发初期的时候，那些人动手殴打医务人员的时候，可一点儿都没含糊。”

  几个人沉默了。

  几个人进来的时候，清楚地看到了医务人员脸上的淤青。

  陶小丽被殴打的脾脏破裂，肋骨骨折，简冰的眼睛充血，视力有严重的影响，有没有后遗症还不知道。

  在面对死亡的时候，人性会变得异常的丑陋。

  太危险了。

  “我去。”

  夏天低着头：“有几个患者我认识，我要去看一下他们。”

  琳琳，以及有几个阿姨，在爆发初期的时候，她们站在医务人员这一方，尤其是琳琳。

  她是那么的天真烂漫，即便被感染了，依然保持乐观和微笑。

  如果她要走。

  夏天要送她一程。

  “你们留在这里吧，我下去一趟。”

  夏天扭头就走。

  走到三楼的时候，他回头看了一眼，韩美姬，王博艺，王小北跟在他的身后，刘宇走得慢一些，但也跟了上来。

  刘宇长叹一口气。

  “要去就一起去吧。”

  “等一下我站在前面，如果有危险，你们先跑。”

  “我这把老骨头，可以拦住他们。”

  “夏天，你后退。”

  刘宇走上前，拦在众人的身前，挺直了腰板儿直奔二楼。

  此刻的他不仅仅是一名医生，他还是领导，是长辈，他负责把人带出来，还需要把人给带回去。

  二楼。

  青年在门口迎接众人。

  见五个人下来了，他脸上露出了笑容：“太好了，你们来了。”

  “我还担心你们不会来。”

  “这边请。”

  青年带路，一路来到了二楼的大厅。

  二楼原本是问诊处，有一个非常大的大厅，旁边是几个门诊处，门诊内有休息的椅子和床铺，可以供应他们休息，但所有人都留在大厅内。

  坐在原地，背靠着背，头挨着头，无论男女老幼，普通人还是医务人员，互相依靠着。

  刘宇小声儿对四个人叮嘱。

  “一旦他们要动手，你们立刻跑！”

  “别回头。”

  “千万别犹豫，听见没有？”

  四个人默默地点点头。

  见五个人过来，众人缓缓站了起来。

  一瞬间。

  对面黑压压的一票人，像极了古惑仔电影中的场面。

  这方五个人，对方近100人。

  完全不是对手啊。

  下一秒。

  青年突然上前一步，对五个人深深一鞠躬。

  “非常感谢五位医生，为了救我们，进入第三医院，进入九楼。”

  “在生命的最后，我们想表达一下我们的谢意。”

  “为了我们的生命，你们费心了。”

  “谢谢！”

  与此同时，98人同时鞠躬，喊一声儿：“谢谢。”

  每人轻轻喊一声儿，如同涓涓细流汇聚在一起，最终变成了大海，海浪卷起来，将五个人淹没了。

  这一刻。

  五个人仿佛被闪电击中，电流从身体疯狂流窜。

  呜呜……

  韩美姬流泪了。

  同时流泪的还有夏天四个人。

  刘宇更是泣不成声。

  前几分钟，他还在怀疑，万万没想到，他们只是想说一声儿谢谢。

  “对不起。”

  刘宇回了一鞠躬，眼泪滴落在地板上。

  “是我们不够努力，没能救下你们所有人，请你们在坚持一下，我们已经找到了治疗的方案，只需要24小时，请在坚持一下。”

  “一定要等我们！”

  听到‘找到治疗方案’几个人，98个人毫无激动的神色。

  这几十个小时内，他们从恐惧，期望，渐渐地已经失去了希望，甚至……他们已经写好了遗书，接受了死亡的命运。

  青年笑了笑，笑容十分的坦然。

  “还是感谢五位。”

  “但24小时……我们可能等不了了。”

  “在生命的最后，经过我们一致决定，我们想吃点儿好的，我列了一个清单。”

  青年将一个纸条，交给刘宇。

  纸条上写着三个字：肯德基。

  刘宇愣了愣，茫然的问：“只吃肯德基吗？”

  青年抓了抓头发，有些难为情：“其实我想吃饺子，还有人想吃锅包肉，但太麻烦了，已经给你们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不好意思再麻烦你们了。”

  “就肯德基吧。”

  “肯德基大家都喜欢，又能吃饱。”

  青年的话，再一次让五个人震撼了。

  他们……

  临死还在担心麻烦别人？

  呜呜呜呜……

  韩美姬的哭声更大了，如果不是王小北扶着她，人已经晕过去了。

  刘宇老泪纵横，连连摇头。

  “别，别这样说。”

  “这是我们的责任。”

  “大家要吃什么都写出来，我来给你们安排。”

  “夏天哥哥。”

  一道清脆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一个小小的身体奔跑过来，她穿着防护服，远远望过去，像一个小太空人。

  是琳琳。

  她比20个小时前憔悴了许多，但黑白分明的瞳仁依然明亮如镜。

  夏天蹲下来，把她抱起来。

  “你好啊琳琳。”

  “你想吃什么，夏天哥哥去给你买。”

  琳琳甜甜一笑：“我想吃蛋糕，甜甜的那种，还想吃冰淇淋，给我买两个冰淇淋。”

  夏天忍着眼泪：“两个冰淇淋你能吃完吗？”

  琳琳嘿嘿道：“我吃一个，给夏天哥哥一个，我们一起吃。”

  “夏天哥哥哭了吗？”

  “夏天哥哥不要哭，等我死了之后，我会变成仙女上天庭，我会保佑夏天哥哥的。”

  讲话的功夫，琳琳伸出小手抱着夏天的头，在他的防护服上亲了一口。

  “奶奶说人死之前，要有遗言。”

  “我的遗言是，夏天哥哥和我爸爸妈妈一样要幸福快乐哦。”

  情绪……在这一刻崩溃了。

  眼泪汹涌的流淌出来。

  夏天看了一眼琳琳，又看了一眼哭到晕厥的韩美姬。

  轻轻地喊了一声儿。

  “系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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