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不算，临走之前，前妻仍用那种漫不经心地语气说道：“对了，下个月周冲要去重庆一所大学做系主任，我们全家都会跟过去。”

  说到这，发小脸色显出极度的悲苦，仿佛一个被一拳击倒在地的拳击手。“我对她那么好，要星星不给月亮。她是怎么对我的？那男的能给她什么？她竟然昏了头舍弃北京的一切，陪他跑到重庆。重庆那是个什么鬼地方，是解放前的陪都，好好地首都不待，非要去陪都？”

  被自己的女人背叛，被另一个男人击倒，是男人最难接受的事，发小同时碰到两件，难怪他那么难受。

  钟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从两人二十多年的兄弟情上，他的确应该好好安慰安慰发小。可全程经历了二人恋爱、结婚、离婚，钟瑖实在对咎由自取的发小无话可说。

  两人都是单身汉的时候，每个月都要约着聚一次，每次来，发小带的女孩都不一样。环肥燕瘦，什么样的都有。即使和前妻确定了关系，发小还是会带不同的女孩过来。钟瑖有时看不过眼，也会劝他几句。发小总不以为然，说自己不过在外面透透气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反笑钟瑖老古董。

  所以当发小前妻提出离婚，钟瑖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反而是发小接受不了。说自己对前妻如何如何好，房、车都只写前妻的名字，包包、首饰更是买了无数。“我钱和人都归她了，她怎么还不满意？”

  发小的逻辑钟瑖实在无法接受。有次过年回家和爸爸闲聊时，说起发小离婚后毫不反思。爸爸说：“那还不是是受了他爸的影响？”

  发小的爸爸曾是一家国企的总工程师，人高高瘦瘦，斯斯文文，说话也很风趣，  还弹得一手好吉他，很受他们这群半大男孩欢迎。只是，大人们对他的风评一直不大好。他很好色，和很多女的不清不楚，还把一个女工搞大了肚子，人家的父母找上门来。要不是他有个在要害部门当处长的老婆，估计就被厂里开除了。钟瑖的爸爸妈妈是同学，当初也是金童玉女一对羡煞旁人的璧人，只是岁月如杀猪刀，削去了一切伪饰，露出了男人的无尽的欲望和女人的无原则的忍让。他老爸每次事发，他那个贤良淑德的妈妈非但不敢怪他，反而要跑去给他擦屁股善后。

  小三怀孕事件过后，发小的老爸虽然没被开除，但总工的位子还是被撸了，在厂里实在混不下去，后来还是他妈出面，把他借调到机关做办事员。这件事过后，这人并没有对自己的老婆感激涕零，并改邪归正，反而因为地位的滑落怪罪老婆没帮他找个好位子，每日酗酒，喝醉了就打老婆。

  可怜发小的妈妈，在外面是受人尊敬的领导，在家不仅要伺候一家大小，还要承受自己老公的羞辱。

  可即使这样，好面子的女人也没有离婚。钟瑖爸爸推测，发小耳濡目染，以为所有女人都一样，所有才会诧异自己不过在外面玩玩，老婆怎么就把他扫地出门了？

  钟瑖也不知道爸爸这么解释对不对。读书的时候，发小倒是和钟瑖影影绰绰提起过，讨厌爸爸，可怜妈妈。只是，基因的力量到底难以违背。发小收敛了暴力，却改不了好色的本性。

  钟瑖对发小的好色一直不以为然，只是年纪越大，朋友越难找，像发小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彼此交心的朋友更是不多了。京城居不易，有个老友在身边，没事聊聊，吐吐心理积攒的不爽，日子才没那么难熬。

  二人边喝边聊，凌晨时分，又干了一瓶酒。期间钟瑖胃不舒服，吃了一个酒吧特供的汉堡，他也给发小点了一个，发小一口没动，一个劲的灌酒，这瓶百富有大半是被他喝了。

  酒喝完，发泄的车轱辘话也说完了，发小头一歪倒在了沙发上。

  钟瑖望着倒在沙发的发小发呆，这厮离婚后，居无定所，搬过好几次家，钟瑖也不知道他现在到底住在哪。即使知道，他这个半醉的人也没法把一个烂醉如泥的人运过去。

  正头疼，酒吧经理过来了，笑眯眯道：“二位今天喝得挺开心呀，做人就应该这样，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不过，天都这么晚了，现在代驾也不好找，要不二位住我们这儿?楼上酒店也是我们老板的，我给二位开两个房间，你们先住下，手续什么的，明天补下就行。”

  钟瑖也没有别的办法，也就答应了。经理打电话叫下来几个人，把他们搀进了房间。

  发小上床就昏睡过去，钟瑖收拾了下，也回到他房间睡了。第二天，睡梦中的钟瑖被人推醒，一睁眼，发小竟然穿了套崭新西装站在他面前。见他醒来，发小道：“我早上还有个会，先走了，你再睡会，等会我让他们把早餐送进来。”

  钟瑖晃了晃脑袋，纳闷道：“昨天醉成那样，你怎么能起那么早，还有你这身衣服哪来的？”

  发小笑了：“这些年锻炼出来的，晚上醉得再厉害，第二天，六点半也能准时起来，什么事也不会耽误。我经常出差，车子后备箱里一直备着一个旅行箱，里面内衣外衣都有，刚打电话让他们帮着拿上来的。我先走了，你还能睡一个小时。”发小走到门前，又回过身来，说：“昨天忘了说了，陈光瑜回来了，她好像对你挺感兴趣的，你空了可以联系她。”

  “谁？”

  “卖给你黄猫的女孩，你小子，也不知道哪好，竟然让人家姑娘念念不忘。”

  “你不是说那是你的妞吗？”

  “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让给你了。”

  “滚。”说完，钟瑖又钻进被窝，做睡觉状。

  发小走了回来，一本正经道：“小陈不是我的菜，她太聪明，太独立，不适合我这样的人。我看得出，她对你挺有好感的。我和你说，这女孩不简单，家里挺有背景的，大学毕业不想上班，家里就拿了小一百万出来给她开猫咖。猫咖关了，回家呆了几个月，嫌家里闷，她爸又出面，在一中字头的企业给找了个闲差。相貌、身材、家室都好，都比你前女友强多了，你真可以考虑考虑。”顿了顿，发小又道：“说到你前女友，你知道吗，前些时候她订婚了，未婚夫是我一同行，应酬时候，那小子喝多了，跟我们吹嘘，他是如何死缠烂打，把女朋友从前男友那里抢来的。你要吸取教训呀，别让小陈也被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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