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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寒衣节


从监狱里出去,陆伯舟一直没说话。

  上了牛车,他捉住李菁岚的手。

  重重地晃了一晃。

  仿佛他想说的话全在这一晃中。

  李菁岚倏然一笑,吩咐开车。

  鹿鸣宴开过的第二天,附近的举人和附近官员家的下人来了很多。

  不仅送田送地,还送银子送宅子。

  亦有人送美女和下人。

  不管送的是什么,陆伯舟一概拒绝。

  “尚有案子在身,无心打理这些。”他说道。

  张掌柜招供后,衙门里开始按照张掌柜口供抓人。

  结果把整个县城快翻过来遍了,却没找到那个姓李的。

  徐县令一怒之下发了抓捕公告,张贴在县城各处。

  同时也用这种方法替陆伯舟洗清纵火冤情。

  人抓不到,案子审理不下去。

  案子就这样悬在那里。

  案子可以悬,但街坊邻居们的生计还得继续。

  徐县令把所有的受害人叫过来,把从张掌柜家搜出来的一百两银子每家分了些。

  徐县令说道,“等找到元凶,一定让他赔偿各位。”

  “马上要过年了,我们家是卖杂货的铺子,就指着年前挣点钱呢。”一个邻居低声嘀咕。

  也有邻居坚持认为是陆家人自己放的火,却把罪责推到张掌柜身上,替张掌柜鸣不平。

  但不管怎么闹腾,九月很快过完。

  十月初一,寒衣节。

  天空飘起了细碎雪花。

  陆伯舟领着李菁岚和弟弟妹妹去给父母上坟送寒衣。

  父母的坟已被重新修缮过,高大了许多。

  陆伯舟跪在坟前垂泪:“若你们还在,看到我中举该多好。”

  陆伯舟的好友周进在后面也磕了个头。

  李菁岚磕了头后,与陆伯舟往回走。

  路上她轻声劝:“爹娘一定会欣慰。”

  陆伯舟转回身笑:“是,一定如此。”

  把李菁岚送到大门口,陆伯舟坐上马车,“今天要和周进回京城给伯父伯母送寒衣,若太晚我们晚上不回来,住在京城王家小院。”

  周进给陆伯舟的父母磕头送寒衣,这是通家之好。

  陆伯舟也应该去给周进父母磕头。

  周进终究没接受叔叔婶婶的示好。

  拒不回京。

  一开始还有人给周家送地送银子。

  可后来看到周进连家都不回,逐渐再也没人去周家探望了。

  周叔叔周婶婶急得不得了,来陆家好几次想让周进回去。

  周进连人都不见,只是让堂妹周团锦去接待。

  许是为了笼络住这个举人侄子,周叔叔周婶婶并没要求周团锦回家。

  周团锦一直住在陆观鱼的小院中。

  目送陆伯舟和周进的马车走远,李菁岚正要转头进院。

  听到有人在不远处吆喝:“算富贵!十文钱一次。”

  李菁岚扭头一看,却是一个头戴子午簪的道士两手空空的在路上走着。

  后面跟着个一脸不快的中年道士扛着一面‘铁口直断’的幡子,不情不愿的跟在后面。

  两个道士快走到陆家大门口时,陆张氏正好经过。

  那头戴子午簪的道士眼睛一亮,喊住陆张氏:“兀那婆子,哦不,老夫人,我见你一脸富贵相!”

  陆张氏看到这个头戴子午簪的道士,同样的眼睛一亮,“老贼!”

  捏着拳头往上冲,“老身最恨的就是你们这种僧不僧道不道瞎胡乱算命的。十几年前有个大和尚从我家经过,说我家有紫气,结果十几年后,我孙子却进了监狱,家产被抢!”

  “我打死你这个算命骗钱的。”

  一拳打过去。

  那头戴子午簪的道士轻飘飘的往旁边一躲。

  虽然头戴子午簪的道士躲过了,却吓得那扛幡的道士幡也不扛了,把幡往地上一扔,两只脚踩着幡朝陆张氏冲来。

  伸手一绞,勒住陆张氏的脖子。

  口里骂道:“再敢用你那鸡爪子手指着我家道爷,爷就把你双手双脚砍下来塞你自己嘴里。”

  头戴子午簪的道士两只眼睛却只望着地上被踩得全是脚印的幡,气得打跌:“混账东西!踩我吃饭的家伙事儿怎么回事?”

  然后口里嘀咕:“不应该啊,知道家里有紫气应该努力读书报效朝廷才对。怎么进监狱了?”

  摇头晃脑的念了一句诗:“满朝朱紫贵,尽是读书人。学问勤中得,萤窗万卷书。”

  “由此可见南离县风气不行啊!徐县令该死!!!!”头戴子午簪的道士叹息。

  看了一场闹剧,李菁岚准备进院。

  许是察觉到有人在看自己,头戴子午簪的道士转过头,一眼看到了准备进院的李菁岚。

  李菁岚头戴帷帽,一看便是大家闺秀。

  头戴子午簪的道士上前几步,“小娘子请留步,可卜一卦乎?”

  听到道士在喊李菁岚,卢升家的和赵正义家的齐齐将李菁岚的身影护住。

  李菁岚仿若未闻,径自朝院中走。

  头戴子午簪的道士叹了口气,“我就说吧,你把我吃饭的家伙事儿给踩了,今天不会有生意了。”

  中年道士松开骂骂咧咧的陆张氏,弯腰去捡算命的幡,“再换一个不就行了。”

  眼见陆张氏还在骂,道士气得不捡幡了,劈脸甩给陆张氏一巴掌,“聒噪!”

  简直把蛮横至极这个成语用到极致。

  这一巴掌,直把陆张氏打得头晕眼花,委屈至极:“你们,你们没王法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随便打人。”

  “你们一个穷算命的有啥了不起的?竟然敢打我?和我一起去见县令大老爷去。”

  陆张氏捋起袖子。

  “行了别贫了,你去问问今年南离县的解元家是哪家?我们讨口酒菜吃。”头戴子午簪的道士指使这道士。

  中年道士任劳任怨的问路去了。

  陆张氏跟在他后面,一路骂骂咧咧。

  经过一棵树时,陆张氏突然消失不见。

  不一会,中年道士一个人回来了。

  “道爷,就是这家。”中年道士指着对面的高大院子。

  “这就是陆解元家?”头戴子午簪的道士眯起眼睛,“走,讨口酒菜吃去。”

  “今天寒衣节呀我的爷,谁会备酒菜?!上次你瞎闹腾,结果害得刚刚安营扎寨的护卫们跑来救你,回到营地一看,东西差点没被偷光。”

  似乎是为了附和中年道士的话,陆张氏的惨叫声远远响起:“救命啊!他扒老身裤子,他对老身不轨。”

  中年道士叹了口气,弯腰扛起幡去敲门。

  “开门开门,算命的,我们算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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