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开考第一天
天。
渐渐黑了。
人来人往的客栈渐渐安静。
住在陆存仁隔壁的一个书生趁着夜色走入陆存仁的房间。
陆存仁递给他一个手帕,“等陆伯舟搜完身后,把这个手帕塞到他的提篮里。”
书生接过手帕看了看,手帕上面什么都没有。
空白的。
手帕一角绣着朵兰花。
书生把手帕塞袖子里:“把手帕放到他身上就可以了?其他不用再做了吧?”
陆存仁拿出一两银子:“其他不用管!这是预付的,事成之后,再付一两。”
书生伸手抓住一两银子。
他是第一次参加府试。
本来也就没指望着这科能中。
有额外的钱能挣,当然开心。
“兄台要记着,我们从不认识。”陆存仁冲着书生挑了挑眉。
书生把钱放入袖中,一脸的正气凛然:“当然不认识,我们从未见过。”
书生走后,陆存仁把玩着一把扇子,唇角笑意深深。
从有科举制度以来,对于挟带这件事情,所有的主考官都是一个态度。
把挟带者的名字贴在门外,昭告天下,然后视情节轻重剥夺数年的科举资格。
……
王家宅院。
王永卿等人群情激愤。
陆伯舟如果有挟带,他们这个五童互保小组就全废了。
“还好我娘早有安排,我们考试时穿的衣服都是特制的,不会被人塞东西。”
王永卿的大哥王真彦让他的书僮穿上特制的衣服向大家展示。
衣服不是宽袍大袖的襕衫,而是紧袖口的胡服。
最外面一层衣服的袖口处有绳子,进试院时把袖口系紧。
衣服全部单层,纯色。
一点花纹都没有。
鞋子是草鞋,鞋底垫着一层一层的薄鞋垫,薄鞋垫全部可以抽出来。
头上的簪子是树枝削成的。
“进京前,徐县令找家父谈了次话,说京兆府的府尹今年是赵王担任。”
“今年不仅在四月有府试,八月还有一次院试。赵王又是初次担任府尹,必然会重视今年的考试。”
“学政何畅是个好脾气的人,估计会一切听从赵王。”
“所以,这次考试只带考引和一个放毛笔砚台的小袋子。”
“如果毛笔砚台让带进去那就带进去,不让带咱们就让书僮拿着。”
“中午,试场会管一顿饭,不管好赖必须得吃。吃半饱为宜,免得中午犯困。”
这就是有内部人员和考过府试的好处。
徐县令虽然搞不到考题也不可能给他们考题,却可以向他们分析考官的性格。
王真彦可以教他们如何考府试。
府试共考帖经、杂文、策论三场。
其中前两场各考一天,第三场连考两天。
除了五童互保之外,参加府试的童生还需要找到一个秀才作保。
王真彦就是秀才。
……
考试的日子到了。
天还未亮。
各路考生离开居住的地方,拿着考引手提提篮,朝着考场前进。
家境好的坐马车,有书僮陪伴。
家境不好的步行。
陆伯舟等人算是起得早的,等他们坐着驴车来到考场时。
考场外已是人山人海。
“先休息一下,让家人去排队。”
王家管家招呼书僮们去排队。
每年的科举对朝廷来讲是极重要的事情。
今年新任的京兆府府尹赵王也来到试场。
看着龙门外攒动的人群。
赵王发出一声感慨:“这就是天下的英雄啊。”
学政何畅看着试院外的学生们,也是抚了抚胡须,“吉时已至,烦请王爷下令。”
赵王哈哈一笑:“开龙门!”
卯时一刻(5:15)。
吉时已至。
龙门缓缓打开。
随着龙门的打开,书生们激动的朝前涌。
“龙门前排成五队。”
“排队接受初查!进院后接受复查!”
“童生互保者站在一起,不得混站!”
“替人具保的生员尽快交纳具保书……”
“具保生员未至者,考生取消本次考试资格。”
衙役们手持短棍,驱赶替书生排队的下人们。
催促书生们排队。
看着外面乱糟糟的,赵王抚了抚胡须:“今年参考的考生有些多,我怕会误了开试的吉时。”
“不知王爷有何见教。”学政何畅拱手施礼。
“以孤之意,今科考生除了考引之外不许携带任何物品。”
反正每年府试都是由试院提供笔墨纸砚。
考生们自带的笔墨纸砚最终都被查扣。
不如不许他们带。
学政何畅闻言点头:“如此大善。”
吩咐下去。
接下来,赵王再次出声:“为防挟带,须得严查考生的衣着,发髻……”
其实这都是往年必查的项目。
赵王说这些,也不过是显得他重视考试。
学政何畅笑盈盈地听着,脸上十分恭敬。
赵王是圣人的堂弟。
圣人的亲弟弟晋王喜爱炼丹,在道观不理俗事。
皇室凋零。
圣人只得一个儿子。
晋王有两个女儿。
唯有赵王儿孙众多。
以前京兆府的府尹都由晋王担任。
今年,改成赵王。
学政何畅命令下去:“王爷下令,必须严查。”
消息一层一层吩咐下去。
衙役们瞪着一双铜铃眼:
“放下提篮,今年只许带考引进入考场!考场内准备的有吃食,不允许带吃的。”
“毛笔?毛笔也不许带。”
考场外乱糟糟的,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说话的声音。
陆存仁在不远处的茶楼租了一个小单间,眼都快瞅花了也没找到哪个是陆伯舟。
陆伯舟几人穿的是同样颜色的衣服,扎的是同样发髻。
就连来具保的王永卿大哥王真彦也穿着同样的衣服。
几个人淹没在人群里,根本找不着。
陆存仁也没找到那个拿火折子的人。
更不知道火折子有没有被放到陆伯舟的提篮里。
听到不允许带提篮这句话,他就知道,火折子用不上了。
“还好我有另一层安排。”陆存仁轻轻一笑。
试院门口排着五行长长的队。
那个拿着手帕的书生前后左右看了看。
他前面的四个人是与他五童互保的考生,身后是夏吉芳的小组。
陆伯舟小组在另一排,离他隔了三队人。
这时。
前面突然传来考生的哀求声:“大老爷,求求你可怜可怜学生,学生下次不敢了。”
紧接着,传来衙役的呵斥声。
“查到了第一例挟带!王爷下令,念在诸考生读书不宜,只要在龙门外把挟带的物品丢弃,只当没看到。”
“只要查出来挟带,取消十年考试资格!”
“听见没有?只要把东西扔了,我们只当没看到。如果被查到会取消十年考试资格。”
听到今年的惩罚是取消十年考试资格,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一些胆子小的,急忙把身上藏着的东西扔到地上。
那些衙役们只是看了一眼,却没把人拉出队伍。
其他人看到后,纷纷扔东西。
藏手帕书生前面的五童互保小组开始检查了。
五人被脱光了衣服,从上到下细细的检查。
有人检查衣服,有人检查鞋子。
所有考生的发髻被拆开,簪子用小锤砸。
身上的衣服先用火把烤,接着喷水。
鞋子脱掉,衙役用剪子剪开鞋子,检查鞋子有没有缝隙。
衙役从一个书生衣服里搜出一块手帕:“考试带什么手帕?肯定有问题。”
手帕先用火烤,烤了一下没出字,然后用水浸。
这一浸,衙役脸色微变:“用烧碱写的字!”
“这一组驱赶出试院。”
前面同组的一个书生本来已经检查通过了,这会却落得一个被驱赶的下场。
又悲又怒,大声哀求:
“你们检查过了我没挟带,让我进去考试可不可以?我只是和他们临时组的五童互保。”
衙役看都不看他:“出去!十年后再来考!下一组上前。”
眼见那个书生还要哭闹,另有衙役上前拽住他:“还不出去,在这哭闹是找死吗?”
书生被拽出队伍,接受了他失去考试资格的这个事实。
冲过去,撕打那个挟带的书生:
“狗贼!你为什么要害我?禁考十年!我都四十多岁了,十年后我还能看见字吗?”
这骂声和哭声传在众人耳中,众考生皆是摇头叹息。
那个藏着手帕的书生双腿微抖。
他今年第一次参加考试,根本不知道府试竟然会这么严。
县试也查过了,却只是走走过场。
如果他被查到,会失去十年的考试资格。
十年啊!
他有多少个十年可以浪费?
这时。
衙役指着他们这一组:“上前,脱衣服。”
书生心里有鬼,慌乱中朝后退了半步。
身后的夏吉芳怪叫一声:“你踩我脚了。”
趁着这一退。
书生从袖子里滑出一块手帕,手疾眼快的塞到夏吉芳袖子里。
然后。
他垂头上前,接受初查。
“对不住了,死了你总比死了我要强!”
书生在心里默默道歉。
陆伯舟的五童小组也开始接受检查了。
一个衙役看着陆伯舟鼻梁上的眼镜:“把叆叇(ài dài)取下来。”
陆伯舟取下眼镜。
衙役拿着小锤直接砸眼镜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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