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陆伯舟剧烈的咳嗽着。

  一碗水递到他唇边，“哥，你喝口水。”

  就着弟弟的手，陆伯舟喝了一口水。

  而后开始大口大口喘气。

  看到陆伯舟难受成这样，陆仲玉的泪水快出来了，跺了跺脚。

  “我去求求他们，让他们给你买药。”

  “去也没用。”陆伯舟伸手抓，却没抓住弟弟。

  陆仲玉的手刚碰到门上。

  门被从外面推开。

  “谁？”

  外面很黑，陆仲玉没看清是谁，朝后退了几步。

  李菁岚低下头，看着陆观鱼的双胞胎哥哥：“你是陆仲玉？”

  “我叫李菁岚，是你嫂子。”

  李菁岚说了这句话后，抬眸朝屋里看。

  屋里没点灯。

  很暗。

  她的目光适应了一会，才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

  一个瘦得几乎脱相的男人。

  青袍松松垮垮的系在身上，更显出他的瘦弱。

  头上簪着一根乌木簪。

  这就是陆伯舟吗？

  李菁岚朝前走了几步。

  站在床边，把手里的棒槌放下。

  如同插葱似的盈盈一礼：“妾身李菁岚。”

  如果陆张氏在这里。

  一定会觉得看错了。

  因为李菁岚这个礼行得板板正正，是个标准的万福礼。

  上身如同插葱，双腿微微弯曲。

  在行礼之际，头上的金钗没有一点晃动。

  只有受过严格礼仪教导的大家闺秀才能行得如此标准。

  行完礼后，李菁岚抬头去看陆伯舟的脸。

  这一看。

  李菁岚的眼睛猛地瞪大。

  大惊失色。

  太子！？

  陆伯舟怎么长得和太子一模一样？

  李菁岚心里翻江倒海，想起了前世听过的传闻。

  坊间谣传太子曾丢过一段时间，在民间长大。

  前世，李菁岚一直是嗤之以鼻的。

  但现在……

  久久没动静，陆伯舟有些疑惑：“怎么了？”

  “没什么。”李菁岚找个借口搪塞，“看到你的眼有些吃惊。”

  陆伯舟哦了一声，声音缓缓，“以前看书太久，火烟熏炙之下，险致失明，眼睛能模模糊糊看清人影。”

  说话文皱皱的。

  和太子的说话方式完全一样。

  语气声线也一样。

  眼睛不好这条也对上了。

  太子高度近视。

  李菁岚又想到前世的另一个传闻。

  太子的两个肘间都有梅花痣……

  她垂下眼睑，盯着陆伯舟的胳膊。

  陆伯舟的袖子垂着，什么也看不到。

  这时，陆伯舟剧烈的咳嗽起来。

  李菁岚急忙上前，拿出帕子塞到陆伯舟手中。

  陆伯舟接过帕子，按在嘴上，剧烈的咳。

  袍袖滑落。

  露出瘦骨嶙峋的一截胳膊。

  啪。

  陆仲玉点着屋里的油灯。

  借着油灯的光亮。

  李菁岚看到了陆伯舟肘间的梅花痣。

  神色微变。

  咳了好大一会后，陆伯舟才缓过来劲：“陆家可告诉你我得了什么病？”

  “没有，只说你身体不好。”李菁岚摇头。

  “我得了肺痨。”陆伯舟声音很轻。

  “肺痨？”李菁岚吃惊至极。

  前世可没听说过太子得过什么肺痨。

  肺痨就是肺结核。

  致死率很高的。

  前世陆伯舟活到六十多才死，算是长寿的。

  哪像是有肺痨的样子？

  李菁岚走过去：“我帮你把把脉。”

  “你会看病？”陆伯舟有些惊奇。

  “我从小就喜欢看医书。”李菁岚浅浅一笑。

  她这话确实不假。

  原身确实很喜欢看医书。

  将手搭在陆伯舟的脉上，李菁岚闭着眼睛。

  这脉像，怎么看也不像是得了肺结核的脉。

  又用手敲了敲陆伯舟的肺部。

  “咳咳……”

  陆伯舟再次咳嗽。

  这一次。

  他咳得更厉害。

  整张脸涨得通红。

  李菁岚心中突然一动，想到刚才陆伯舟说因为看书太多而导致失明的话。

  难道是灯油有问题？

  想到此，李菁岚问，“你平时用的灯油是什么油？”

  陆伯舟一直咳着无法说话，陆仲玉代他回答：“父亲在时，我家点的是蜡烛，现在用的是桐油。”

  桐油是用油桐籽榨出来的油，老百姓都用它来当灯油。

  价格低廉。

  缺点就是油烟大，有毒性。

  怪不得她进屋就闻到一股呛鼻子的味道。

  李菁岚把油灯放到门外，又把所有的窗户全部打开：“你再感觉一下。”

  油灯移出屋外窗户打开后，屋里油灯的味道渐渐散了。

  陆伯舟咳嗽的症状在渐渐减弱。

  不到一刻钟。

  他不再咳嗽，呼吸也缓和起来。

  陆伯舟神情微怔，有点明白了什么。

  李菁岚没出声。

  暗中打量陆伯舟的表情。

  前世所谓的死亡，应该是陆伯舟被朝廷接走了。

  他不带走李凤娴情有可原。

  但他为什么没带走陆仲玉和陆观鱼？

  弟弟妹妹为他吃了这么多苦。

  他竟然不肯与弟弟妹妹相认？

  心里虽然想了很多事情，面上却不动声色。

  “既然不是肺痨，就不用担心会传染。如果我能让你出去，你可以去哪？”

  李菁岚说道。

  陆伯舟：“本县王教谕是父亲的好友，可以投奔。只是，我这身子，怕王教谕嫌弃……”

  李菁岚前世就认识王教谕。

  王教谕是个好人。

  教谕娘子也很不错。

  李菁岚思忖了一会，“这个你不必管，只要你觉得他可以投奔，我就能说服他收留你。”

  听到李菁岚能说服王教谕，陆伯舟心中升起一抹希望。

  他又迟疑了一下，“我若走了，你和观鱼在内宅会很艰难。”

  难得啊！

  陆伯舟还会关心别人。

  李菁岚在心底冷笑。

  面上却是不显，语气很是温柔：“你在外面，我们反而才安全。”

  陆伯舟思忖了一会，点了点头：“明白了，我们在外面，陆家反而不敢轻举妄动。”

  两人计议已定。

  陆伯舟开始向李菁岚讲陆家的人。

  “小宗祖母不足为惧，真正厉害的是她儿子陆宣德。陆宣德的妻子是房氏，房氏是陆张氏妹妹的女儿。”

  陆伯舟又往下说，“陆宣德生了三个儿子，只活下来一个，名叫陆存仁。陆存仁比我小一岁，现在在社学读书。”

  听陆伯舟讲完陆家，李菁岚也知道该怎么做了。

  弯腰，拎着棒槌：“走吧。”

  陆伯舟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下：“去哪？”

  “去上坟啊！今天是拜高堂的日子。”李菁岚看了一眼陆伯舟。

  她看出来了，现在的陆伯舟各项战斗技能是负的。

  赶紧送走。

  省得拖她后腿。

  和陆仲玉一左一右扶着陆伯舟。

  三人到了大门口。

  守门的门房不愿意开门：“没有老夫人……”

  啪！——

  门房脸上挨了一棒槌。

  “哪来的老夫人？谁封的？把陛下的旨意和朝廷的封诰书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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