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二从派出所出来，周警官不免以普通人的身份跟她多说了两句。

  “小姑娘，房子你也卖了，亲戚也……，我建议你以后除了个别节日就少回来。”

  “谢谢你，周警官，我懂！”

  周警官看着李十二从派出所大院出去时坚强而孤独的背影，饶是办过不少案子的他见惯了人间的丑陋与不堪，也不免对李十二生出同情。像她家的这种案子如果没有实质性的伤害和证据只能调解，若是不接受调解最多也就是关几天就放出来，然后会反反复复，直至李十二受到真正的伤害。而那时候的李十二也就真的被毁了。

  周警官见李十二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他没有回去，而是在院子里点了根烟。烟入肺腑，然后从口鼻之间出来，飘荡在眉眼前。周警官的女儿也比李十二小两岁，被宠坏了的她任性不懂事，更加不知道社会的黑暗，每日在学校瞎混。了解过李十二的遭遇后，他想孩子平庸一点或许也不错，至少能留在自己身边，可以被自己保护。社会的险恶，人心的复杂他能帮她挡多少就多挡一些吧。

  周警官深深的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踩灭。就当他转身要回办公室的时候，他听见有人在喊“救命”。离得可能有些远，听着不是很大。也可能是求救的人跑的太快，喘息太厉害，声音时有时无的。不过他还是多站了一会儿，想听清楚是不是真的有人在求救。

  “救命！”

  这一次周警官听得很清楚，是有人求救，而且那个声音听起来还有些熟悉。他往派出所外跑去，只见那个可怜的女孩脸上尽是惊恐的表情，拼命地朝他而来。女孩身后不远的地方几个男人正追着她。见她跑进派出所，于是躲在远处黑暗之中不出来。

  “好了，别怕，别怕！”周警官安慰跑到呕吐的李十二说。

  “他们……他们……要把我绑……绑走。”李十二吐完看着没有路灯的黑暗阴影说。

  “他们是谁？”

  “我不认识那些人，没猜错的话他们应该是收了别人的钱才来绑架我的。”李十二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了。以前总有二爸和二妈保护她，她虽然怕，可是从来没有受到真正伤害。

  周警官大概也能猜七七八八，于是他走向李十二害怕的黑暗之中。可能是看见警察过来了，那群人慌慌张张地跑走了。

  “没事了，他们已经走了。”

  李十二害怕他们在更远的地方等着她，她不敢出去。

  “我帮你叫出租车吧，总没有人敢冲到你家里绑架吧。”

  “不，我不回去。我今晚就在这里行吗？”

  周警官把李十二带进去，值班的人看着去而复返的李十二问：“小姑娘怎么又回来了？”

  “被人盯上了！”周警官回答。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都盯到派出所门口了！”

  “哎！”

  周警官的一声叹息，值班的人懂了，也就不再说话了。

  李十二坐在派出所的凳子上，不敢睡，也不说话，她盯着地面眼里全是迷茫。

  “哎！”

  周警官和值班的警察看着李十二同时发出叹息声。周警官熄灭三根烟后站起来说：“我去院子活动活动。”

  他来到院子并没有真的活动筋骨，而是借着活动的名义在院子里走动，同时他拿如鹰一样的眼睛一直在观察院外的情况。

  “小姑娘，你有没有什么特别好的朋友或是同学？”周警官从外面回来敲了一下值班同事的桌子。值班同事似乎跟他很有默契，他站起来走出去后周警官问李十二。

  李十二抬起头看了周警官一会儿，见他一脸担心一下子就明白了原因说：“他们真的在外面等我，对吗？”

  周警官没有说话，但是表情已经给了李十二答案。

  “我给我朋友打电话，问问她能不能来接我。”

  盼盼接到李十二的电话后，就让李十二把定位发给她，她和他男朋友开车来接她。

  周警官的同事回来了，对着周警官就摇头。

  “你们不用那样，直接告诉我吧。”李十二看起来很疲倦，但此刻却微笑着跟他们说，仿佛一切都在她的预料之中，没有意外。

  “门口又四个男人，还有两个中年妇女一直鬼鬼祟祟地往我们大院里看。我走过去问他们干什么的，他们就说是没钱住宾馆，又害怕被人抢劫，所以躲在派出所门口安全。我也不好赶他们走，只能让他们去县里的收容安置所。谁知道他们嘴巴上应付着走了，可是三步一回头的，估计也没走远，躲在哪个地方等着她出去。”

  “小姑娘，我看你一点都不奇怪，难道你知道会有人来绑架你的？”值班的民警十分奇怪。

  李十二笑了笑，把曾经的事情在大脑中转了转然后说：“我奶奶在我出生的时候用一个塑料袋把我装了，就像小猫、小狗一样的拎出医院要把我卖了。是我爸爸及时发现，我才没有成为街边、菜市场乞讨的孩子中的一员。我高中的时候这样的事情还出现过好几次，都是为了给我堂弟换彩礼钱。其中最厉害的一次是我高考那天早上，直接用的绑架。前两年也有一次，只是我大了，没那么好绑了，再加上我爸妈护的厉害。现在我无父无母，孑然一身，他们不绑我才怪的！”

  “嘶……”

  周警官和他同事听完倒吸一口冷气，他们看着眼前这个长得还算不错的小姑娘，不过二十来岁，都经历了些什么，就算天上的神仙下凡历劫要经历的苦难也不过如此吧。

  “难怪你说今晚不想离开。”

  “我再出去看看吧。”周警官站起来往派出所院外走去。李十二站在院子里看着他消失在黑暗中，接着就听见几声大喝：“你们干什么的！躲在这里想干什么！”

  不久周警官回来，一脸的严肃，李十二猜到他刚才大喝的那些人还在等李十二出去自投罗网。

  李十二跟着周警官回到里面，然后在派出所坐了一晚上，现在她就等盼盼来接她离开这个没有她容身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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