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十二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变的坚强了，她没有哭哭啼啼，拿着护士递过来的缴费清单一步一步稳稳的走向缴费处，付完钱然后跟着工作人员来到停尸房。

  当工作人员把两个如抽屉一样但是剧寒冷的柜子拉开，两个裹尸袋出现。没有看见人，李十二心里似乎还在期待着什么，或许是他们搞错了，二爸和二妈说不定此时正在家里等她呢。

  李十二的脚犹如千钧重，她抬了好几次都抬不起来。工作人员把拉链拉开，让李十二确认。当李十二站在几米开外看二爸和二妈冰冷的尸体时，她的世界摇摇欲坠，她努力地维持着，这一次她那灌了铅的腿挪动着来到他们身边。她尽力不让自己哭泣，不让自己崩溃，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要让她们最后体面的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可是那种悲伤怎么可能隐藏得了，李十二的眼神变得空洞，身体变得僵硬，无法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时间已经停止。心中充满了绝望和哀伤，眼泪像决堤的洪水般涌出，她想大声哭喊，却发现自己的喉咙已经发不出声音。

  她的手不自觉地颤抖着，缓缓地伸向二爸的尸体，想要触摸他们，感受他们的温暖，但触手之处只有冰冷。她的思维变得混乱，脑海中不断闪过与父母在一起的美好回忆，而现在这些都已成为无法挽回的过去。

  李十二感到一阵深深的孤独和无助，不知道未来该如何面对。然而，在这绝望的深渊中，有一股力量渐渐升起。她意识到自己必须坚强，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殡仪馆的车子来了，李十二跟着车子一起来到殡仪馆。才下车，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就向李十二推荐起他们的套餐。李十二说：“你们最好的套餐给我来一个，另外，你们带我去看下墓地，我想帮他们选一个安静一点的位置。”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这么豪气的客户，什么都不问直接要最好的，并且出手这么阔绰的人还是一个女孩子。殡仪馆的人按照要求在布置灵堂，李十二则是跟着业务员来到山上看地。

  “就这块地吧。我爸喜欢钓鱼，就这水库边上的这块吧。”

  墓地选好，李十二回来坐在二爸和二妈旁边，看着工作人员忙忙碌碌的。她看着躺在白花丛里的二爸和二妈，忍不住伸手去摸。他们此刻冰冷，僵硬，完全没有以前的温暖，柔软。他们的头发上，脸上全是白霜。

  “你们这里有没有棉被，给他们盖一床好吗？他们看起来好冷好冷！”李十二眼神悲伤，神情麻木的对旁边的工作人员说。

  工作人员以为自己幻听了，问李十二：“你刚才说话了吗？”

  李十二不懂那些规矩，但是这里的工作人员懂，为了他们能走的顺利，她摇摇头。

  “那个，你通知了你们的亲戚、朋友吗？明天让他们先瞻仰逝者仪容，再火化。”

  “好，我马上通知。”李十二拿出电话，想到什么又问：“我还有什么需要准备的吗？第一次，我不懂。”

  工作人员看李十二那么年轻，身边连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于是把一些需要注意的事情跟她讲了，需要买的东西也列了一张清单给她。

  “你们这里都有吗？有的话直接在你们这里买吧。”

  “有倒是有，只是很贵。一般没人会在这里买。”

  “没关系。人间最后一程，不得风光一点。”李十二露出一个难看的微笑。

  李十二给她知道的所有亲戚朋友都打了电话，请他们明天过来送二爸和二妈最后一程。李十二不知道明天会有多少人来，毕竟她不是按照习俗去邀请的。

  其实二爸和二妈工厂是有治丧管理委员会的，但凡有员工去世，他们都会为他们准备告别仪式。哪怕是退休人员都可以享受这个待遇。可是二爸和二妈的情况太特殊了，工厂早在听说他们去世就准备好了告别仪式，只是因为家属和遗体的问题一直不能进行。现在李十二回来，他们接到李十二的电话就立刻带着东西赶过来。

  听说李十二回来，李奶奶带着李时强一家人也来了。他们人还没到就听见他们猫哭耗子假慈悲式的哭嚎。等他们进来，一滴眼泪没有看见。干嚎的刺耳声让李十二烦躁不堪。

  “别哭了！活着的时候没见你们对他们多好，死了就不要装来装去的，他们又看不见，听不着的！”

  听到李十二的话，他们止住假哭。一直环顾四周，好像在找人。显然没找到他们想要找的人，李时强走到李十二身边说：“十二，人死不能复生，你看开点。还有我和奶奶呢。对了陈岑怎么没跟你回来？”

  李十二白了她一眼，没理他。

  李奶奶见李十二这样，气得破口大骂。李十二瞪了她一眼说：“你儿子死了你怎么一点都不伤心？”

  李奶奶被李十二一句话噎得只能把那些恶毒的话憋回去。接着就和以前跟二妈吵架一样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数落李十二的各种不是。这里除了殡仪馆的人不知道李奶奶是什么样的德行，其他人可是清楚的很。平日里他们就不敢上去劝她不要闹，现在这样的场合，更加没有人愿意开这个口。虽然如此，可依旧就有人气愤不过，上去跟李奶奶说：“李奶奶，时亮和他媳妇已经走了，您就让他们走好最后一程吧。您也知道他们现在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孩子，您就嘴上积点德，别等头七他们来看见孩子受委屈，走的不安心！”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那人的话唬住了，李奶奶停下哭嚎闭嘴到灵堂外面的广场和其他不认识的办丧事的人家聊天，说笑去了。

  二爸、二妈工厂治丧委员会的人看见李奶奶和李时强他们的行为，气得直摇头。他们实在是忍不住小声抱怨起来。

  虽然他们说的声音很小，但是李十二还是听到了。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反而觉得这才是他们真实的样子。李十二给来帮忙的治丧委员会的人磕了一个头，谢谢他们带来的东西，尤其是二爸和二妈的遗照。因为她翻遍了手里的照片，没有找到她们的独照。

  夜里需要人守灵，李奶奶和李时强一家人做多了亏心事心虚，又嫌晦气，天还没黑就都走了。李十二也懒得管，她跪在灵前，反倒是希望能遇到点什么。此刻别人害怕的或许是她所希望的，朝思暮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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