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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眉间心上,无计相回避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你像是一条船,摇摆在我波涛汹涌的,心上海面。

  我希望你能尽快靠岸,然而你却越飘越远。

  我的水面不能静止,你的大风骤然四起。

  那船在山重水复里摇摇欲坠,我的心也在斗转星移里变成飞灰。

  桌上的粉色百合在玻璃瓶子里凝结着新鲜的花粉,它淡然盛放,在色彩浓艳的办公室里也显得悄无声息。

  一般人可能不会用的暖橘色装修,置身其中,你会觉得这不是办公室,更像是一个家,很温馨。

  王柏上前微笑“沈总,客人来送礼。”

  沈珏的脸上一抹意外稍纵即逝“好,你先出去吧。”

  “好的沈总,有事儿您随时叫我。”他转身,顺手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捂着嘴偷笑了几秒,神色瞬间恢复正常。

  这几秒偷笑被刚上完卫生间的二助逮了个正着,他悄悄靠近王柏“王哥,沈总的办公室进美女了,真不容易,除了霍总没人进去过吧?我看那美女很漂亮啊,惊为天人。”

  王柏一脸严肃“少说话多做事,今天的工作做完了吗就跑来八卦~这个月的工作计划写好了吗就这么闲…难道沈总不帅吗…”

  避重就轻不否认,当然也没办法否认,因为二助已经在那里蹲了一会儿了,他心想,顶着被罚款的危险也必须探听一下,因为值得。

  二助会心一笑“王哥,这是好事儿…”

  王柏噗嗤一笑“嘴缝上,一边去,干活去,算加班费。”

  二助“好嘞王哥。”

  二人悄悄走远,静默不再多言。

  言多必失,聪明的人自然懂得拿捏分寸,何况是沈珏身边的人。

  微笑的林芷从沈珏一秒中意外的表情上猜到了,他也不知情。

  虽然她这次猜错了,他是半知情模式。

  他的诉求他以为没有结果,然后因为余砚书摆了霍沅玉一道,霍沅玉又摆了沈珏一道。

  所以本来以为不可能的事儿,这会儿又变成了可能。

  凑成一个好。

  沈珏心想。

  好,很好。

  沈珏从林芷微微一笑的表情猜到了她的想法,就站起来开口“林小姐,又见面了,请坐,喝点什么?”

  林芷面不改色“随意就好,谢谢沈总。”

  根据场合,自由的切换称呼,看似随意,其实表达了,尊敬与距离。

  沈珏心下苦笑,思忖应对方式。

  做事情就是,有的处理方式会弄巧成拙,有的处理方式则是画龙点睛。

  沈珏向来属于后者。

  他泡了一壶正山小种,用最喜欢用的银质泡壶。

  适合她现在的特殊时期,适合眼前这个人。

  过滤网密密麻麻的过滤了残渣,公道杯里的汤色干净,温暖。

  一如沈珏这个人。

  雅致兰花被刻画在银质茶杯上,竹编纹理自然复古。

  他把茶杯沏到八分满“小心烫,很意外今天能在这里看见你。”

  林芷拿过盒子“见到这个不意外吧,不过可惜,被那个文小姐踢坏了老师的盒子。”

  青花瓷色盒子正面有一点瘪,不明显,因为不碍大事,所以她没有特意再换,也是怕,余砚书提前说好的事儿,临时换了盒子,对收货方不敬,因为余砚书做事,向来稳妥。

  她自然不会把因为自己伶牙俐齿惹下来的事儿告诉余砚书,也自然不会把这个问题再推到沈珏身上。

  因为她知道,那天的情况,不管她开口与否,以文祎的性格,都会查出来她是谁。

  文祎求沈珏而不得,冒出来吃饭也被当众拒绝,而她堂而皇之的成为桌上唯一的女性,必然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

  和陆白的交锋,到底问题横出,丁樱是聪明的,她对陆白只是有些许不甘,多年感情最终梦幻泡影,也明白是自己心猿意马在先,怨不得别人不再回头。她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自己的,一些底气,一些傲骨,才能万里追回不得后,就不再纠缠,愤然拂袖离去。

  但文祎不是,她像当年的吴馨一样。

  习惯仗势欺人,目中无人。

  这也能解释为什么她偏偏能带着保镖出现在南大门口。

  但林芷不会后悔最初的选择,这是必然要走的路,因为躲避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

  何况与陆白的交锋,对各方面都好。

  如果不是突然杀出来的沈珏让文祎出现,又让她心旌动摇的话。

  文祎像吴馨,但是明显更审时度势,也要脸,手段多却懂得适时退让,不把事情闹大,不过小打小闹。

  只死皮赖脸傲娇却不狠,不会出大事儿。

  所以沈珏也没有把她放在眼里,也没有出手。

  还有就是可能,她背景更硬,以乔寒那天硬气的怼人方式和今天他们的对话来看,乔寒肯定选择了以眼还眼,以牙还牙,但是文祎估计只挨了顿骂,没有得到实质性的打击,所以才能有机会选择继续报复,在南大门口蹲她。

  果然不是好对付的,不过没关系。

  沈珏也不是周昆,到处招惹桃花只顾自己。

  拒绝就是最好的方式。

  把这个难题抛给沈珏就行。

  沈珏自然明白陆白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拍了视频,并且还告诉了林芷,他把视频发给了自己。

  然后坐山观虎斗,看好戏。

  但现在的他大抵也知道,陆白选择把机会给自己。

  的确是对林芷没有任何意思,只是欣赏她,相互利用完,两个人面子里子都有了以后,他觉得林芷和自己更配,就打了个明面上的哑迷,没有剧本他就添上几笔顺水推舟,然后天天期待后续。

  当然他自己也觉得林芷和他很配,还有就是,她能让文祎知难而退,还能让自己面临的许多问题迎刃而解。

  她与他势均力敌。

  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并且喜欢了很久。

  她是江离,是七年的一个谜。

  那隐藏在体内呼之欲出的最原始的冲动,也时刻提醒,自己对她的爱,深不见底。

  重要的是,霍沅玉也喜欢她,沈一堂并没有反对。

  他大抵也,求之不得,好解决自己心中的困扰。

  陆白也大抵知道自己的喜好,了解自己的为人。

  不过沈珏猜错了一环,陆白还知道更为重要的一个点,虽然这个点,陆白也不是,特别确定。

  当然沈珏自己,现在也不知道。

  沈珏倒好茶“给你添麻烦了,真是不好意思。”

  林芷确实对文祎这个麻烦有点头痛,但她也不是很放在心上,只要拒绝沈珏,这些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她猜到今天来玉堂的事情应该是沈珏的妈一手安排的,余砚书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从来不掺和别人私生活,她本科时候也帮他送过两次东西,一次是送到学校门口,一次是送到对方公司大堂。

  从不上楼。

  所以当今天王柏带她上楼的时候,她就已经猜到了这里坐着的,应该是沈珏。

  她本以为这是沈珏的主意,没想到他也不知情,所以心下并未再恼怒,只想着送完东西谈完事儿赶紧走就好。

  送礼时间还特意安排在五点多,本以为是趁着对方下班有空,没想到是顺路还可以吃个晚饭一起回家,连她不会开车的事儿也算好了。

  真是很会算。

  要是自己会开车就好了…然而开车这事儿,她这辈子,大抵想都不会想一下。

  她心下苦笑,喝了一口茶“没添麻烦,陆白那天带我去吃饭,本来就是个错误,遇见她只是个偶然,那天的情况,不管我说话与否,我都必然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只希望沈总能够处理好自己的事儿,别再给其他的人添麻烦,今个儿,和陆白在一起看热闹的,还有乔寒,她又是连乔寒都再怼了一遍。”

  沈珏心下无奈,她否定了文祎,也否定了自己。

  那天吃饭被文祎盯上,被自己喜欢,今天又被找茬,被看笑话。

  顺便说了,乔寒没有解决问题。

  那这个问题得自己去解决。

  林芷当然也是这么想的,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可不想再招惹无端的麻烦,如果那天没去吃饭也遇不到文祎,如果不是文祎喜欢沈珏也遇不到文祎,如果沈珏没有暴露行踪也遇不到文祎。

  所以那天不去就是最好的方式。

  至于他能不能解决问题,反正事情因他而起。

  脑子转的很快,解决问题得先找到症结。

  沈珏喝了一口“好,是我给你们添麻烦了,我会处理。”

  如果陆白在这里,肯定会说:我就等着你说这句,原来只有你爱的人才能彻底撼动你的心。

  林芷喝茶“也不是什么大麻烦,有些人就是这样,被拒绝还是会死缠烂打,觉得努力就会有结果,其实并不是。”

  “感情的事儿,喜欢与不喜欢,才是重点,文小姐显然没意识到这一点,也并没有意识到,她和沈总的差距在哪里,毕竟一个人,长相是次要的,人品和能力,更重要,她所认为的自己的那些优点,在沈总这里,什么都不是。因为只要不喜欢,什么样的优点都不是优点,然后缺点也会被,无限放大。”

  一语双关。

  否定了文祎,又继续否定了自己。

  沈珏不动声色“的确是这样,话说你文案的事情,可以安排吗?”

  林芷自然不想再和沈珏扯上任何关系。

  就开口道“可能没什么时间,老师不知道我要去柏林的事儿,而且最近,我几个朋友要结婚,也得安排参加婚礼的事儿,毕业典礼加婚礼,我还有一份兼职的工作要做,可能是实在是腾不出手再接活儿了,下次有缘分我们再安排,谢谢沈总给我的机会,机会很好,是我自己没福气。”

  她自然没说,婚礼是秦鹤的婚礼,她还有自己的公司要管。

  她见过沈珏和他母亲,就了然沈家大概是什么样的家庭。

  今天在玉堂见到沈珏,她自然也不会意外,他家产万贯或者茅屋秋风,都与自己无关。

  她有自己的事,也有自己的底气,自然不会因为沈珏的身份转变,转变对他的,丝毫感情。

  沈珏了然,只道“事关时间,无关福气,林小姐不必自我否定。”

  林芷继续喝茶“我向来是个没福气的人,想来沈总也知道我出身不好,父母离婚各自生活,没考上心仪的学校,也没遇见好的同学,名声也不好,没和自己爱的人白头偕老,自然是没福气的。那就不叨扰沈总了,我还有事,先走了。”

  连续否定自己只是想用这些让沈珏失望,毕竟,沈家这种家庭,估计不会让她这样的人进门,毕竟曾经也是这样。

  可是现在的她,已经全然不会再在意。

  她以为霍沅玉对自己的喜欢只是碍于沈珏喜欢,才不得不退让,毕竟都能安排沈珏相亲,自然得是门当户对才行。

  她却不曾想,霍沅玉和沈家,向来和余砚书一样,不按套路出牌。

  他们偏偏会喜欢这样的她。

  说罢从包里掏出个盒子“感谢沈总的救命之恩,和衣服,我心里感激不尽,所以略备薄礼,还望沈总笑纳。”

  沈珏已经无言以对,只道“这些小事不必放在心上,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还有,不必为了别人的错误去反复怀疑自己,好的心情,很重要。”

  林芷起身“谢谢沈总点拨,我自然会铭记于心,那我先走了,沈总日理万机,不必相送。”

  连再见都没有说,她自然是不想和他再见了。

  沈珏送到门口,王柏和二助在隔壁办公室里,隔着窗户看见林芷独自飘飘然离去的黑色背影,相视一笑。

  “王哥,这是没戏?”二助说。

  “不知道…干活…”王柏心想这哪里是女方没戏,这明明是沈总没戏。

  办公室里聊这么久,都不让送,可见话得说到什么份上儿。

  果然是总裁喜欢的女人,够美够个性够狠。

  一般人碰见总裁这样的,不得贴上他不放,这女人从头到尾都是礼貌冷静的样子,仿佛根本没把总裁放在眼里。

  王柏自然不知道,林芷这样,是她自己底气十足不需要依附沈珏,所以保持距离。

  还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一般人贴他这样的要么为了人要么为了钱,偏偏林芷钱也有,人也不需要。

  她不爱他,又因为他被找茬被看笑话,自然是要拒绝他于千里之外。

  所以礼貌又拐弯抹角的拒绝方式,就是最好的方式。

  沈珏喝了一杯茶,打开林芷留下的墨绿色盒子,里面放着一条金色镯子,蛇形盘卧成圆形开口,正在向他微笑。

  蛇头下面刻着SJ。

  他心中苦涩,美眸一动,昨天刚送了四万多的衣服鞋子,今天她转手就送了五六万的镯子把人情还了,摆明了不想和自己有任何瓜葛。

  他缓缓拉开自己的左手衬衫袖口,粉色衬衫袖口下藏着的一条金色手镯,和他手上拿着的这条,大小样式一模一样。

  连刻的字母,和位置也一样。

  林芷并未见过这些,她不过是从那条纹身看出来了,些许端倪,又听聂慕说自己戴戒指手镯,想来就觉得顺水推舟就是最好。

  真是聪明,又真是冷淡。

  沈珏觉得自己平生的所有挫折,都藏在感情路上了,从前也是,现在也是。

  正在沉思,霍沅玉打来电话“怎么样儿子,是不是又失败了?”

  沈珏如实回答“还是我妈聪明,每次都能精准的猜到结局,上次陆白的事儿峰回路转,这回怎么峰回路转呢你说?”

  采菊东篱,霍沅玉坐在沙发上开了免提,沈一堂在旁边悄悄的听。

  她笑着说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这么难追才证明你眼光好啊,毕竟人家,什么都不缺,不需要依靠你,所以才觉得你可有可无。这也怪你爸,当初就应该打听清楚早点介绍给你,你看她连陆家的面子都给了,就是不给我们面子,小余又是个不喜欢掺和事儿的,否则怎么都能借点面子来用用…”

  沈一堂蹙紧眉毛看着她,一脸一言难尽。

  沈珏拿着镯子“我再想办法吧,辛苦你了妈,也怪不着我爸,人家那时候确实有男朋友,她对她那个前男友,感情太深了,毕竟在一起那么多年。”

  说道这里,沈珏像是想到了些什么…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

  华灯初上,月朗星稀。

  霓虹点亮了城市的光,多少人忧伤怅惘。

  打车回家的林芷隔着窗户看见了张慧的脸,六年过去,那张脸上早已经没有了,当年的表情。

  虽然变化很大,但她还是能一眼认出她来。

  就像那一年在洛杉矶,一眼就认出吴馨,绝不会错。

  记忆是个无声的盒子,总是能让你记住很多深刻的东西,然后永生不忘。

  回到家,保安照例向她打招呼,只是早已经没有了,以前的表情和心情。

  林芷自然把这些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心里一笑,想来沈珏对她也不是全然无用。

  耳机里的旋律是《琴师》:

  若为此弦声寄入一段情

  北星遥远与之呼应

  再为你取出这把桐木琴

  我又弹到如此用心

  为我解开脚腕枷锁的那个你

  哼着陌生乡音走在宫闱里

  我为君王抚琴时转头看到你

  弦声中深藏初遇的情绪

  月光常常常常到故里

  送回多少离人唏嘘

  咽着你喂给我那勺热粥

  这年月能悄悄的过去

  灯辉摇曳满都城听着雨

  夜风散开几圈涟漪

  你在门外听我练这支曲

  我为你备一件蓑衣

  琴声传到寻常百姓的家里

  有人欢笑有人在哭泣

  情至深处我也落下了泪一滴

  随弦断复了思乡的心绪

  你挽指做蝴蝶从窗框上飞起

  飞过我指尖和眉宇

  呼吸声只因你渐渐宁静

  吹了灯让我拥抱着你

  冬至君王释放我孤身归故地

  我背着琴步步望回宫闱里

  你哼起我们熟知的那半阙曲

  它夹杂着你低沉的抽泣

  路途长长长长至故里

  是人走不完的诗句

  把悲欢谱作曲为你弹起

  才感伤何为身不由己

  月光常常常常照故里

  我是放回池中的鱼

  想着你喂给我那勺热粥

  这回忆就完结在那里

  这年月依然悄悄过去

  她上到三楼,洗了澡,并没有立刻躺到床上去,只是站在镜子前,看着被白色浴巾裹起来的身体上,左边前胸心脏上方一点的位置,盘卧着一条,小小的,蛇形纹身。

  那被纹身遮盖的,是一道刀伤,那年春天,她差点死在,这道伤口下。

  而那把刀,现在正放在,自己的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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