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长，你是死的吗！”

  怒极攻心，蒋樱眼里燃烧着怒火，像要将一切焚尽。

  护卫长原本还在装死，现今却没法再继续，他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密汗珠。

  眼皮不停跳，护卫长脸色越来越白：“谢小姐，还请对公主放尊重些。”

  “唔，”谢咏薇轻轻歪头，嘴角微微上扬，眼神纯真，“那你之前怎么不劝公主对我尊重些？”

  感到落在自己身上的恐怖视线，护卫长不自觉缩脖子，脖颈上的凉意有如实质。

  他怯怯抬头，刚迎上那冰冷视线，立即又低下头来。

  心脏狂跳，护卫长感觉喉咙瞬间被扼住，胸膛极闷，喘不上气。

  汗水好似溪流，从鬓角蜿蜒而下，濡湿额角碎发，一缕一缕贴在脸颊，他胸膛上下起伏，像濒死的鱼儿，在沙滩上不停大口呼吸。

  “你也配！”

  蒋樱听到谢咏薇发言，她没受束缚，嘴上更是毫无遮拦，即刻上下嘴唇一碰就要开骂：“在本公主面前，你屁都不是！”

  语毕，她还狠狠啐谢咏薇一口，眼神得意。

  “公主殿下，你手上的痛，是不是忘了呀？”

  伴随女孩纯真话语，一阵锐痛席卷手背。

  蒋樱瞳孔一缩，下意识朝手上看去，殷红血迹扎入眼帘，触目惊心。

  “啊，”她像是终于反应过来，又像是被吓疯，眼珠子在眼眶不停晃动，“哈哈哈哈！”

  蒋樱怒极反笑，笑声透着别样疯狂，好似鬼哭狼嚎，令人不禁寒毛倒立，毛骨悚然。

  谢咏萱没见过如此场面，当即皱起眉毛，后退一步，手掌不停，猛擦小臂上倒立的汗毛。

  但谢咏薇和龙吟尊者却是毫无波澜，二者面色如常，他们轻轻垂下眼帘，眼神淡漠，静静看着蒋樱发疯。

  谢咏萱见龙吟尊者没反应，看到他面上冷淡神色，不由心中一惊。

  他下意识看向阿薇，怕她被吓坏，却见她脸上也是一派镇定，只是嘴唇抿得更紧。

  他们二人，居然都不怕？

  “嗬嗬嗬……”

  曾经高高在上的公主，此刻嗓音沙哑，身体不断扭曲，眼底闪烁着疯狂，眼中已经没有焦距。

  唾液自她嘴角缓缓流出，九公主眼神呆滞，手上银簪“当啷”一声落到地上。

  她身子一歪，不受控制地便要往下栽。

  “公主！”

  护卫长此刻再也无法装死，紧皱着眉头，上前几步，就要扶九公主——

  却被一道寒意挡住。

  他顺着那冰冷剑身，望进那双清冷如寒潭的眼。

  身子不自觉一抽，四肢百骸开始打颤，护卫长瞳孔骤缩，即刻向后猛退三步，与那恐怖剑息拉开距离。

  从骨头里透出的惊悚，刹那间席卷他全身。

  后脖颈上寒毛倒立，护卫长却是大气不敢出，紧紧盯着那光华流转的剑。

  瞧到剑柄上交缠的两条金龙，护卫长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眼前一黑，身子几乎直直要往下栽。

  是他有眼不识泰山。

  那人身上的恐怖气息，他远远就能感受到。

  对于这人身份，他做过很多猜测。

  他知道那人必定是高手，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

  面前之人，竟是赫赫有名的龙吟尊者！

  护卫长眼睛大睁，下巴挂在脸下部，几乎垂到地上。

  耳畔开始嗡鸣，护卫长心如死灰，直觉头顶一阵巨力袭来，他不敢有半分抵抗，直接双膝一屈，直直跪到地上。

  “尊者！”他听到自己声音在嘶吼，“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无意冲撞了尊者，还请尊者大人不记小人过，饶小的一命！”

  冷汗顺着护卫长脸颊不停往下滴。

  他咬牙，闭眼，反正公主已经疯了，自己何必为一个疯了的公主去惹上不能惹的人？

  “别过去。”

  面前之人缓缓开口。

  他半眯起眸，眼角下垂，薄唇勾出一丝冷意。

  “是，是，”感受到身上威压更甚，护卫长哪还敢说半个“不”字，连连应声，“是！”

  龙吟尊者身后，穿着鹅黄襦裙的女孩，面色也是如出一辙的淡漠。

  真没意思。

  她食指绞着自己碎发，脑袋歪着，嘴唇轻轻翘起，打量面前公主，兴致缺缺。

  不愧是娇生惯养的公主，真不经玩。

  自己没说几句，她就疯了。

  当然，谢咏薇眼神流转，这当中肯定也有她家中遗传癔症的原因。

  她弯下身，拾起落在地上的云凤纹银簪。

  簪子挺美，谢咏薇握着簪子，隔空在蒋樱脸上比划几下。

  就是配面前这人可惜了。

  破空声响起——

  “啊啊啊啊啊！”

  蒋樱沙哑音色，紧接着尖锐响起。

  鲜血沾满脸颊，她整个人颤抖着，约摸是疼痛让她恢复了些许理智，她嘴巴大张着，发出难听的嘶哑声音，血迹斑驳的手，颤抖着摸上同样沾满血色的脸。

  只触及满手温热黏腻。

  “啊啊啊啊啊！”

  嗓子明显已超过负荷，只两声实声后便都是气音，听着格外幽哑可怖。

  谢咏萱身上汗毛又起了一层。

  “本宫的脸，本宫的脸！”

  蒋樱像是痛醒了，面上浮现癫狂之色，张开手指，露出手上尖锐指甲。

  她嗬嗬笑着，眼底冒出猩红。

  见着此情景，谢咏薇几不可查皱一下眉头，右脚下意识后撤一步。

  蒋樱此时疯狂，和前世蒋宇夺走她和孩子生命之时的歇斯底里，竟是极巧妙地重合。

  唤醒谢咏薇那噩梦般的经历。

  心脏像是被刺中，一下尖锐疼痛后，便弥上一阵阵闷痛。

  她本以为，九公主的癫狂是，遗传自她母亲。

  谢咏薇眸色一沉，现在看来，大渊当今，也要为九公主的癔症承担责任。

  哪会这么巧，一个皇室，生母又不是同一个，他们还能在只有同一个父亲的情况下，只因母亲的原因得癔症么？

  心脏像是被巨手攥住，谢咏薇一瞬间无法呼吸。

  那……七皇子蒋眠，会不会，也有类似的问题？

  谢咏薇轻轻咬一下舌尖，口腔里漫开腥甜，疼痛刺激她清醒了些许。

  刚回过神来，就见蒋樱面露狞色，大笑着就朝她扑来。

  谢咏薇忽然就觉得她很可怜，既可怜又可恨。

  九公主“威名”在京城一向广为人知。

  在医仙谷，谢咏薇也听到过她辱骂同窗，惩罚下人。

  即使他们没犯什么错，只蒋樱单纯看他们不顺眼。

  只一个愣神，蒋樱那“利爪”就已逼到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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