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陵不想废话，也不想再浪费时间了，他直接问董霖，“八千万现金，你想好了吗？”

  董霖也没有废话，“对不起，我已经跟他们签了合同，只能按合同执行，苏总还是抓紧时间赶快准备钱吧，早点还钱，早点了结一桩事。”

  “你就不担心我跟你们耗下去，到时候你们可能一分钱都拿不到。我可是听说顾炎明欠着银行四千万贷款，马上就要到期了。”

  “那个就不劳苏总操心，我既然把他们顾家连人带宝都收了，自然不会放任他们不管。”

  苏陵咬牙切齿的说，“你这是执意要跟我正面为敌是吧？”

  董霖直直的注视着苏陵的眼睛，丝毫都没有躲闪，“三天两头就有麻烦找上门，一不留心就有杀手冒出来，我能躲吗？既然躲不过，你说正面那就正面吧，总比某些人背地里使阴招要强！”

  苏陵气不打一处来，狠狠捏碎了倒茶的塑料杯，摔到地上，说，“既然如此，那你走着瞧！”

  说完他就满脸铁青的转身向办公室外面走去。

  顾妍本来趴在门上偷听着办公室里面的对话，听见苏陵把茶杯甩到地上的声音，感到他向门口走过来，立即躲到了角落里。

  苏陵走出董霖的办公室，叫上司机和保镖，愤怒而颓丧的离开了方华商贸公司。

  顾妍看着苏陵远去的背影，听到他叫司机和保镖时气急败坏的声音，满脸笑容的钻进董霖的办公室，心里美滋滋的。

  可当她见到董霖坐在沙发上横眉冷对的样子，不禁有些发怵。

  刚才苏陵和董霖的对话，顾妍基本都听到了，按照顾妍的理解，董霖表现很霸气，应该是赢了才对，怎么还会这么一副生气的样子呢？

  顾妍不解的问，“你不是吵架吵赢了吗？怎么还这么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董霖恶狠狠的说，“总有天，我会让这个老家伙在我面前再不敢这样放肆，居然在我面前摔杯子，给脸色给我看！”

  顾妍笑嘻嘻的说，“就为这个啊！你能够硬刚他，就已经让人刮目相看啦！叫我们想都不敢想！你还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就偷着乐吧！”

  董霖没有说话，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顾妍乖巧的走过去，在董霖背后给董霖按起头来。

  这个男人刚才在苏陵面前的表态，顾妍都听到了，她十分感动，感到心里暖暖的。以前，只有被父亲保护的时候，她才会有这种感觉。

  刚走进电梯，秘书就跟苏陵说，现在南升房地产被起诉的事，已经在网上传开了。

  这事是董霖安排人干的，他让人在江城电业的股吧里发了一条帖子。

  江城电业最近行情火热，股吧里面人气很旺，于是，关于南升房地产拖欠建筑材料款，面临重大诉讼的消息，在股票开盘前半个小时，就已经传得人尽皆知。

  苏陵气得脸色发白，在秘书的搀扶下走进自己的商务房车后，就关闭了前面的隔断，一个人坐在后面。

  他拿出手机，看见上面有好几个未接来电，有江城电业董事长李伟民的，有江城证券总经理刘格非的，有省证券监管局的马局长，还有柳荣成。

  苏陵知道他们打电话干什么，心里烦躁得很，因为董霖拒绝了撤诉的要求，苏陵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他们电话。

  为了让南升集团成功借壳上市，苏陵已经花掉了大几千万。审计要花钱，券商要花钱，资产评估要花钱，还有相关部门需要打点，到处都要花钱，让他本来就紧张的资金链更加紧张。

  这还是启动阶段，到后面还有复杂的审批程序，需要更长的时间，和更多的费用。

  有时候，苏陵感觉很累，想干脆把公司卖掉，能够卖个十几亿哪怕几个亿就行，可是他的资产并不优良，没有公司愿意花那么多现金来购买。

  他想资产重组注入别人公司，别人还看不上，因为对改善人家公司的财务报表没有任何好处，反倒还会成为累赘。

  他只有通过借壳上市，成为新公司的实际控制人，然后通过证券市场融资续命，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思索再三，苏陵首先拨打了省证券监管局马局长的电话，马局长是权威，这个事情该怎么继续下去，只有听马局长的。

  马局长的意见是，如果这个官司不能短期一两天解决的话，最好把借壳上市推迟。

  不然刚报送资料，就遇到官司，而且是很影响公司声誉的官司，容易导致借壳上市被否决。

  苏陵解释了半天，咨询还有没有别的缓和余地。

  马局长劝他别急，把这个官司先解决，过两三个月再报送审批也可以。

  苏陵无奈，只有同意了马局长的意见，暂时推迟借壳上市。

  他耐着性子，又给证券公司和江城电业分别回了电话，让江城电业发布公告，三个月内没有资产重组和借壳上市计划，请股民注意市场风险。

  等打完电话，苏陵感觉整个人浑身无力，瘫软在房车沙发里。

  苏陵当初从花朝村出来，靠着从村民那里骗来的金银赚了第一桶金，然后做批发、外贸、农资、菜市场、小贷公司、酒店、酒吧、娱乐会所、房地产，什么赚钱做什么。

  这么多年来，公司规模不断扩大，但是负债也是越来越大，看着风光，可是内里的辛酸只有他自己知道。

  由于是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小山村出来的，在城市里举目无亲，他只有到处巴结人。溜须拍马不管用，只有金钱开道最顺利。

  这样，他的生意确实越来越大，但是每桩生意又都好像不是他的，因为里面有很多的暗股，都是各个单位要害部门的人。

  干批发外贸，就少不了商务部门的暗股；农资、菜市场就少不了农业、工商的暗股；小贷公司、酒吧、酒店就少不了警察的暗股；房地产那就基本真成白手套了。

  生意好做的时候，就按实际盈利给那些人分红。生意不好做的时候，人家就变成了干股，每年红利不能低于三分。

  苏陵还不能不答应，因为那些人掌握着自己办事需要的每个环节，得罪的话，自己的某一项产业就会垮掉。

  到最后，苏陵发现，自己辛苦一场，全给这些食利者打工了，自己成为了一个公共白手套。

  他有时候很羡慕罗建明，几十年如一日干实业，虽然没有一夜暴富，但每年赚两三千万，二十多年累积下来，也一样身家不菲，而且稳定踏实，到老了还能从容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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