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着光，她也能闻到皇帝身上淡淡的冷香，本已经做好了泫然欲泣，楚楚可怜的模样，去面对他。

    哪知风裹着雪，倏地一下席卷进来。

    将她身上彻彻底底地凌迟了一番。

    陆矜欢顺便感到肚子一凉，喉间一股呕吐的欲望既然喷涌而出。

    这感觉她这些天实在是太熟悉了，每次呕酸水之前，她都这样。

    陆矜欢赶紧侧过身，熟练地往唾壶里面哗地一下吐了出去。

    不过她还是避着了皇帝一些，她是要装可怜，将自己的痛苦让他看到。

    但以色侍人的她知道，如今这时候，可不能让皇帝看着她如此狼狈难看的模样。

    只是陆矜欢实在有些吐不出来了，因为这些天最多饮了一些清水，旁的都没吃。

    一番折腾下来，人头晕眼花的，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瞬间躺倒了摇椅上。

    连皇帝都不敢瞧上一眼了。

    过了好一会儿，皇帝闭了闭眼，吩咐张公公，“去厨房端些热水过来。”

    说罢，张公公便应声出去了。

    皇帝这厢却没有出去，留在了屋内。

    陆矜欢知道屋内气味难闻，她咬着唇里的软肉，心中紧张不已。

    如此污秽难堪，皇帝为何会在此时来，于她而言，实在不利。

    自古以来，男人都是只顾面上好看的，也许他会一时怜悯一个可怜的女子。

    但是个女子需要貌美好看，尽管狼狈仍然动人。

    而不是她现在这般，弄得到处都是脏东西，还有因为痛苦而扭曲的脸。

    陆矜欢没去看皇帝，她不想看到他眼神中的嫌恶。

    但很快她就发现萧奕祈在向她走来。

    他一把将她抱起，声音放柔了几分，“这样难受有几天了？”

    陆矜欢把头藏在皇帝怀里，气虚无力地回他：“快一旬了。”

    娇软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哭腔。

    萧奕祈没说话，直接去拿她的唾壶，帮忙递到她跟前再近一些。

    免得她弯腰太狠，又是一番折腾。

    陆矜欢瞬间怔住，撇过头去。

    起身去把唾壶拉住，不许皇帝去碰。

    皇帝因此眉心紧蹙，看着她水洗过的眸子，似有不悦。

    “放开。”

    陆矜欢觉得丢脸尴尬，但皇帝的命令她不能不听，只能松开了手。

    心里却不断地在猜想，日后萧奕祈想起她的时候，该不会都是她抓着唾壶，这般污秽的回忆吧？

    越想陆矜欢越觉得难过，眼尾便红了起来，沉默不语。

    萧奕祈暗暗叹气，问道：“为何不让辛鸢进来伺候你？”

    “就算不让辛鸢，红玉、露种为何也不让她们靠近屋子？”

    陆矜欢听着皇帝平缓的语气，不知道他问这话的意思。

    只能怯怯说道:“妾身怕冷，尤其是风雪大，吹到妾身身上全身又痛又冷。”

    “也不能闻别人身上的气味，稍有不适，便难受得紧。”

    萧奕祈眉头紧蹙，眼皮微微垂下，他脸色倒是没有难看，反而有几分难以察觉的担忧，“你这般说，朕岂不是也不能挨着你了。”

    陆矜欢叹了一口气，若是换平日里，她自然是舍不得皇帝离开自己的。

    只是现在她怀着孩子着实不易，时不时就想吐，偶尔还要起来。

    也不分时段，这样一来，少不得要折腾皇帝一番。

    可是就这样让皇帝回去了，那下回再见到皇帝又是何时了。

    况且她直言拒绝，皇帝定然还会嫌弃她一番也说不准。

    “妾身也不明白该怎么办了。”

    她低落地垂下了头。

    此时外面的张公公，轻轻地敲了敲门，得到皇帝应允便走了进来。

    身后跟着一行奴仆，将热水清洗的东西，还有熏香、茶盏等物件都放了进来。

    都是训练有素的，快速地清扫了陆矜欢方才弄出来的秽物，弄干净，屋里燃起屡屡香气后，便很快就离开了。

    张公公把清口的茶盏放到陆矜欢身边，也跟着出去了。

    陆矜欢见此，终于转过身去瞧萧奕祈，看着他面上没有厌烦的情绪，心里终于安定了些许。

    等陆矜欢清口之后，他对她道：“朕陪你睡一会儿。”

    随后皇帝便抬了抬下手，双手展开，似乎是让她直接落到他怀里去。

    陆矜欢见他面色温柔了些许，没有往日的冷硬。

    那双骨节分明的手，似乎也带着些许暖意，陆矜欢便轻轻地靠了过去。

    萧奕祈用了力气，将她一把抱起来，将他塞进了被子。

    接着也褪下外袍，躺在陆矜欢身侧，轻声问道：“现在还能睡吗？”

    陆矜欢缓缓地摇摇头，“难受起来妾身也说不好，有时能睡，有时又不能睡。”

    “不过方才吐了一遭，妾身不想起身了，便这般躺着眯一会儿吧。”

    她说话有气无力的，看上去喘气都艰难了些。

    很快就昏昏沉沉地就要睡了。

    萧奕祈便抬手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似乎在哄她入睡。

    一时间屋内只有两人的呼吸声，陆矜欢则闭着眼睛在想皇帝之前的态度，他因为自己没有应下进宫的事情，很是不高兴。

    不如借此机会主动调和一下，两人的关系，免得下次见面又是僵硬的样子。

    她轻声地说道：“陛下也不知是不是您是孩子的父亲的缘故，妾身之前折腾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倒是方才好了些，就你在妾身身边的时候，莫非这就是血缘的关系？”

    萧奕祈听了扬了扬眉，真有那么神奇？

    他把大掌放在陆矜欢的小腹上，轻轻地贴着，问道：“这孩子莫不是个调皮的，知道朕来，就听话了。”

    “是想朕呢，还是你这个娘管不住？”

    陆矜欢忍俊不禁，笑着道：“这孩子真是个会认人的，就知道欺负妾身。”

    萧奕祈忽然把陆矜欢抱得更用了几分，不过只是一瞬，很快就放开了她。

    似乎是怕伤着她了，头埋在她的颈间，低低的声音响起：“不只是你，皇后也是吐得凶，没日没夜地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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