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再也不记得自己抱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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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风来和万三丫踏着晨光往张村长家走去。
二人心里还不住琢磨着着一个问题,死了人才会产生阴气,但村中死人都是在疫鬼出现之后,那疫鬼滋生化身的阴气又是哪来的呢?
这一夜,村里的村民都听到了各处牛棚传来的恐怖动静,大家其实都胆战心惊地没敢睡实。
此时天已经亮了,按照之前的经验,牛棚里的五百壮汉一定会在天亮之前消失,所以他们看到阳光胆子也大了不少,纷纷打开一个门缝儿露出半个脑袋向外瞄。
万三丫和戚风来早就料到会有这种状况,于是拿出毕生演技,假装自己是个十分厉害的世外高人,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村路上。
果然,村民看到他们俩这架势,胆子更大了起来,有那不怕死的,还主动搭话,问他们是不是仙盟派来除鬼的仙人,昨晚上的动静是不是他们灭鬼的声音。
戚风来再次发挥了他话痨的先天优势,三下两下就和对方混熟了,差点连对方家里还剩几个鸡蛋都套出来了。
主动搭话这人名叫孙大勇,眼睛又细又长地向下耷拉着,嘴角还有颗明显的媒婆痣,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个成了精的大耗子。
孙大勇家就住在王二花家边上,说到王二花之死,他倒是提供了新的线索。
“王二花上吊的那天晚上,我起夜正好听到她在隔壁鬼叫,说什么我错了我不敢了你饶了我吧之类的话。”
孙大勇三指并拢,指天发誓。
“真的叫的特别凄惨,就像见鬼了一样!当然,现在想想她那声音,也和鬼差不多了。咦,一想起来我就浑身鸡皮疙瘩。”
万三丫问:“她叫的那么惨,那你当时有过去看看吗?”
“我哪敢啊!”
孙大勇满脸讪讪,眼睛瞟了两下隔壁的院墙。
“我倒是想去看来着,但是我也怕啊!再说您看她家这高墙,我想爬也爬不上去啊!王二花可是我们村儿第二好看的姑娘,她家里心气儿高着呢,就想让她嫁的好点儿,所以特地筑高墙防着我们这种单身汉呢!”
万三丫顺嘴就问:“她是第二好看的姑娘?那第一好看的是谁呢?”
孙大勇搓搓手,露出一副猥琐又向往的神情来,连那小眼睛都凭空亮了三分。
“第一好看的那个,嘿嘿……”他笑了两声又马上收敛,换上惋惜的神色,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哎,那人早都死了,不提了不提了啊……”
戚风来没在意万三丫和孙大勇的闲聊,一直在思考,现在终于问出了心中疑惑。
“那天晚上王二花叫那么惨,隔壁的你都听见了,那她家里人呢,就没动静么?”
孙大勇被问愣住了,好像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小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右手不自觉地摸着他的媒婆痣,细细地回忆起来,好半晌才犹豫着开了口。
“好像确实没听到她爹娘和哥嫂的动静啊……按理说不应该啊!她家里那么宝贝她,平常多掉根头发都恨不得全家出动满村找凶手,我摸她屁股一下都要被她爹举着扫把追三里地,那天她大半夜哭的跟鬼似的,她爹娘一点动静都没有……”
戚风来又问了孙大勇几个问题,这人就会反反复复说那几句话,他也就礼貌道别,领着万三丫继续向村长家去了。
走出几步,万三丫才小声地问:“咱们不去王二花家看看吗?”
戚风来一边目不斜视地走,一边小声回答着。
“要去的,但是我刚才用神识探查过,她家人都还在睡,现在去把人敲起来问王二花的事也不太好。再者说,牛棚疫鬼被咱们除净了这件事,还得先告诉村长,让他通知众人。”
村长得知了疫鬼已经被灭的消息,差点高兴得老泪纵横,赶紧张罗着让瘸腿老伴儿起来给仙长准备饭食。
但一听说村里死人的事儿其实和疫鬼无关,他整个人又紧张了起来,犹豫许久也不敢出家门,最后还是被张大张二一起搀扶着出去敲锣通知村中众人的。
万三丫二人看似安静地坐在桌边等饭,实际上暗自探出神识跟着张村长几人。
果然,张村长在召集村人公布消息的时候留了一手,只说疫鬼已除,根本没提可能还有其他鬼怪的事情。
万三丫和戚风来对视一眼,这个村长果然有点意思。
用过了早饭,又在村长家闲聊磨叽到快到巳时,二人终于起身出门探查几个死过人的地方了,第一站就是王二花家。
戚风来敲了好半天门,都没人应,正要放出神识进屋探查,早上遇到的老鼠精孙大勇就从隔壁探出个脑袋。
“仙长,我跟你们讲个事儿,也是你们早上走了我才想起来的,自从王二花尸体消失后,我好像再没见过她家里的人啊……不过这几天,一到下午家家关门闭户,许是我和他们错过了也有可能……”
几句话的工夫,戚风来已经用神识探查完毕,面色凝重地和万三丫对视一眼,二人就纵身一跃,直接跳进了王二花家的院子。
院落的景象充满了荒凉和破败的气息。
鸡鸭鹅硬邦邦地躺在地上,横七竖八,像是被吸干了精气的干尸,走路带出来的风,还能卷起两片飘飘悠悠的鸭毛来。
牛棚里的牛也是得奄奄一息,歪在地上伸着舌头翻白眼。
院子里到处都是灰尘,阴气很重,不像人居倒像新坟。
主屋的门窗都被人用木板从内钉死,外面还结了一层层厚厚的蜘蛛网。
两人深吸一口气,施展法术穿墙而入,看到的是一家四口直挺挺地躺在炕上,周身阴气缭绕。
他们的面颊凹陷,眼窝淤青,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
虽然胸膛还在缓缓起伏,但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他们的表情惊恐,紧闭的眼睛滴溜溜乱转,仿佛陷在了无尽的噩梦中。
戚风来十分奇怪,之前他用神识查看时,分明看到他们家里除了早上还没起之外,没有任何问题,院中的惨相和屋内的阴气他都没有感受到。
戚风来让万三丫留在屋里给几人用治疗术,自己又穿墙到院外用神识探查,果然,还是一切正常。
他从芥子空间翻出破障镜,用灵力抛至空中,浅淡的金光缓缓笼罩住了破败的小院。
戚风来的神识钻进镜子中,就看到了这个小院几天前的场景。
那是一个月夜,王家众人听到王二花的哭叫声,急忙披衣起身。
还没跑到王二花的房间,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撞了一下,面色焦急的众人瞬间面无表情,眼睛直勾勾地望着天,仰头站在院子里直到天亮。
王二花死后,诡异地只剩了一个头,这个头还当着所有在场村民的面凭空消失了,这件事引起了村民大面积的惶恐,谁也不愿意再靠近王家了。
然而在这个众人刻意回避的角落小院中,阴气悄悄汇聚,从地底伸出,慢慢攀上所有生灵的脚。
王家人任森寒的阴气在身上蠕动,从脚底一路向上爬进他们的鼻孔。
他们好似无知无觉,只是神情木然地找出钉子举起锤子,用木板一块块将门窗彻底钉死,把自己关在密不透风的活棺材里,一起躺在炕上沉沉睡去。
破障镜是高阶法器,以戚风来筑基四层的灵力,只能短暂使用。
画面很快就结束了,灵力抽空的眩晕感,使他不自觉眨了下眼睛。
而就是这一下眨眼,让他正好错过了镜子金光熄灭前,院中的最后一幕。
一个舌头拖到地上的破碎女鬼,随风飘进了那口活棺材里,轻轻抱了抱她挚爱的家人,随后被无形的灵力碰撞,神情立时迷茫,似是再也不记得自己抱的人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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