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沈玉玊和周俊抽空去了郊区的那个大棚地。

  屋子里亮着灯，周俊敲了敲大门。

  好半晌才有人出来。

  开门的是王贵儿。

  王贵儿看到沈玉玊两口子，心里一虚，“你们俩咋来了？”

  “我来我看看我二姐。”

  周俊想进去，王贵儿堵着门：“你二姐睡下了，改天吧。”

  “我们来都来了，看一眼，不多待。”

  沈玉玊推开另半边木门，就往里走，王贵儿没拦住，只能跟进来。

  周蓉躺在炕上，怀里搂着睡着了的妞妞，偷偷的抹了下眼泪。

  周俊进屋放下手里的麦乳精和点心，瞧见他二姐脸上的气色似乎不是很好，嘴唇一点血色都没有，眼睛还红红的。

  “二姐，你病了？”

  周俊伸手想要摸摸周蓉的额头。

  周蓉下意识的别过脑袋，“没有。”

  声音哑的，带着微微的颤腔。

  沈玉玊的视线却瞥见周蓉盖着的被子下的肚子不对劲。

  “二姐，你……生过了？”

  可沈玉玊并没有在房间里看到孩子。

  话音刚落，周蓉强忍着的情绪，一下子就绷不住了："你姐夫把孩子抱走送人了..."

  "啥!"

  周俊立马掀开被子查看，前段时间来，他二姐的肚子还像是充了气的气球，鼓鼓的，里面住着娃娃。

  现在的肚子瘪了。

  周蓉泪水决堤般涌出眼眶，拉过沈玉玊的手，颤抖着苍白的嘴唇：“玉玊，你帮我把孩子找回来，就算是个女孩，那也是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才生下的。”

  沈玉玊转过头看向王贵儿。

  王贵儿耷拉着脑袋坐在炕沿边，嘟囔着，“一个丫头片子不送人，难不成还等着计划生育的人上门扒房子不成。”

  “王贵儿！”周蓉虚弱地吼道，“那也是你亲闺女，才出生的啊，你怎么舍得……”

  周俊看她二姐哭了，一把拎过王贵儿道衣服领子，将人滴溜起来，捏着拳头道：“你欺负我姐，还欺负小宝宝，不是个好爸爸！”

  睡着了的妞妞被吵醒，“哇”的一声哭了。

  周蓉又抹着眼泪，轻声哄着妞妞。

  沈玉玊没想到王贵儿老实巴交的，能做出这种事，心里同样愤恨不耻，厉声质问道：“孩子到底给谁了？”

  王贵儿扯了扯衣角，半晌才吭哧出声：“那户家庭不错，孩子给他们也吃不着苦。”

  “可那是才出生的孩子啊……”

  还是提前了二十多天生下来的，生完她就虚脱的昏睡了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孩子已经被王贵儿给抱走了。

  周蓉想去找，奈何身体太虚，连路都走不动。

  问王贵儿把孩子送哪了，王贵儿只说那人家结婚多年一直没个孩子，家里条件不错的，不会亏待他们的孩子。

  可有哪个当妈的舍得把自己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亲骨肉，给别人的。

  一想到她那可怜到连口奶都没像样喝过两口的孩子，能不能养活都不知道，心口就疼得仿佛身上的肉被生生割了下来。

  周蓉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声音哽咽地哀求道，“王贵儿，求求你把孩子要回来，罚多少钱，咱们都会认，不够了，朝大哥，老四他们借......"

  “说了不止是罚款的事。”王贵儿语气里带了些不耐烦。

  “怎么不是了。”

  周俊愤怒的又一把扯过王贵儿。

  住在前排院子里的表妹夫听到动静赶过来，拉架。

  “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是他不好好说的。”周俊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着，“而且二姐夫把孩子给别人就是不对。”

  王贵儿的表妹夫帮忙解释，“不是想送人，是今年的政策又严了。

  外面天天说着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该引不引，株连六亲。

  我媳妇前两天就被拉去……”

  被迫做了结扎手术的表妹，杵着腰掀着门帘走过来，有气无力的接话道：“我表嫂就是被外面的大喇叭给吓到了才早产的，而且我姑她年龄大了，受不了上门扒房这种闹事的。

  我王贵儿哥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那如果生的是个男孩呢？”沈玉玊的声音仿佛结了一层冰，冷声质问，“姐夫难道还会选择把孩子送人不成？”

  这句话如同一把利剑，直刺王贵儿的心窝。

  他低着脑袋，不敢与沈玉玊对视，只是轻声嘟囔道：“那不是……生的不是男孩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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