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士和斗笠男已经惊到说不出话来了，两人默默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出了凝重，斗笠男捂着嘴小声说道，“二哥，这得挨多少天雷啊……”

  道士咧着嘴挠了下后颈，“他是想把天道累死……”

  斗笠男：“没想到六弟除了爱种地，还这般好色……”

  道士：“可能光给土地播种不过瘾了吧……”

  斗笠男：“二哥你……”

  前面，上官澍一无所察。

  刚好迎面遇到了杨太傅，以往上官澍清傲疏离，是不可能上赶着打招呼的，没想到这次，他竟快步迎了上去。

  “杨大人……”

  “上官大人……”杨太傅意外，见上官澍的模样，好奇问道，“上官大人怎这般打扮？”

  上官澍挥挥手，“路上遇到一无衣乞丐，我就把衣服送给了他。”

  杨太傅连声赞叹，“上官大人好胸怀！”

  上官澍抿唇一笑，“杨大人可吃好了？”

  杨太傅不明白上官澍要干什么，于是实话实说道，“吃好了，就要回家了。”

  “若杨大人觉得口味不适，尽管和我说，我让他们改！”

  杨太傅听出了画外音，“哦……这一品苑莫不是……”

  上官澍就等这句话，他干脆道，“我儿子的！”

  杨太傅一时没缓过来，缓过来后，老脸顿时耷拉了下来。

  他们这些大臣年轻时比官位，比品级，到老一些，就比子孙后代成不成材了。

  那上官柏麟自小聪敏伶俐，勤奋好学，唯一的缺陷就是脑子一根筋，太过耿直，可近日来，听闻那小子狡猾委婉了许多，简直成了个无可挑剔的好大儿，杨太傅是又眼馋又嫉妒。

  他比上官澍年长了二十岁，最近竟是与他平级了，不，严格来说，他还比他官位高了那么一些，但足以让他不忿。

  他不服！

  平日，他还能自我安慰，上官澍是沾了镇国公府的光，讨得了承乾公主的欢心，才坐上的太师之位。

  不然，为何他不顾体面给承乾公主当了许久的随侍太监，之后就升官了呢？

  但有了上官柏麟，杨太傅再也没法自圆其说，可能上官澍就是比他优秀一点点吧……

  不然怎么他生出的儿子这般卓越，他的却……

  他无心再和上官澍寒暄，说了句还有公务未完，走了，走时骂骂咧咧的，“臭显摆什么啊，谁没有儿子似的！”

  上官澍听到也当没听到。

  上官澍负手，刻意放缓了脚步。

  然后又遇到了个熟人，王大人。

  “上官大人，下官有礼了，不知上官大人……”

  “你怎么知道这酒楼被我家柏麟买下了？”

  王大人：……

  他有问这句话？

  王大人被丑闻折腾了一通，明显老实了许多，他强扯出笑意，恭维了上官澍几句，然后走了。

  上官澍三人终于进了包厢，掌柜的也拿来了干净的袍子，三人换上，紧接着上菜上酒，斗笠男强烈要求点三只烤鸡。

  道士举杯，敬上官澍，“壮士，贫道敬你一杯。”

  斗笠男见状，从烤鸡上抬起头，端起酒杯，也凑了上去，“我也敬你……”

  三人一饮而尽。

  上官澍开口问道，“还没问二位义士高姓大名，哪里人士？”

  道士如实回答，“贫道名叫衡沉，我四弟名叫衡烨，我还有四个兄弟，大哥名唤……”

  上官澍挑眉打断，“衡銮？”

  衡沉和衡烨闻言大惊，衡沉又惊又喜，还以为上官澍想起来了，问道，“你怎么知道？”

  上官澍的眼神，在得到肯定答案后，变得极其微妙，他敛下眉眼，不动声色。

  明白了……这下全明白了。

  怪不得……怪不得……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是不知他们兄弟几人随了爹，还是娘……

  娘蠢蠢一个，爹疯疯一窝……

  可能是随爹吧……

  想着，包厢内的安静，突然被一道惊雷打破。

  衡沉和衡烨被吓了一跳，衡沉忍不住看向窗户，疑惑，“刚才天还好好的，怎么就要下雨了呢？”

  上官澍双臂搭在桌案上，指尖轻扣，玩味地看着衡沉和衡烨，就像看两个傻子，半晌，他噙着笑，说道，“我不仅知道你们大哥叫衡銮，我还知道你三弟，叫衡霖……”

  衡沉激动站起，“六弟，你想起来了？”

  上官澍听到这个称呼心中一梗，他才不要跟他们做兄弟！

  他沉着脸压了压手，让衡沉坐下，解释道，“我不是你们的弟弟，我之所以认识你的其他两个兄弟，是因为他们是我的仆人。”

  话音一落，衡沉呆滞了。

  衡烨也不啃烤鸡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上官澍，颤巍巍道，“你……你竟然……让大哥和三哥给你当仆人……”

  “你怎么做到的？”衡烨猛地凑到上官澍面前，眼底带着兴奋。

  衡沉也是一脸不解。

  上官澍淡淡一笑，一手把玩着酒杯，语气冰冷又理智，“那个和尚衡銮，虽是佛道中人，却面目凶悍，欲望难消。此等还算小事……手无缚鸡之力，身无谋生之技，却整日一副理所当然之态，若真如他所说，他乃创世佛祖，合该受天地供养，亦须知这天地间的规则，在人界，上至圣上，下至知县，都要司其职才能得其利，人界不供奉莫须有的佛尊……”

  上官澍仰头，将酒一饮而尽，墨眸轻眯，浓稠晦暗的瞳仁藏着淡淡的恶与嘲，“他说他是佛祖，大楚敬奉的佛尊口口声声众生平等，偏那衡銮高高在上，当真是身处高位久了，不知人间疾苦了？”

  “我上官澍敬佛，也要敬那听话的佛，若不听话，我也能让他听话！”

  “还有那衡霖，倒是与那衡銮不同，凡事等价相偿，可若是如他所说，他乃神明之祖，他是神呐，化生之时天道赋予他超凡的能力，他怎可与寻常百姓相比，做那等价交换之事？”

  “神不识人间烟火，不为生计发愁，凡人却从出生之时便要为一口吃的拼命，如此悬殊何来等价交换？神不像神，人不像人……神若这般自私，那就莫要怪人不敬！”

  “凡人便该被神明玩弄摆布吗？”

  上官澍语气幽幽，半晌，他突然邪笑，“就是给惯的！”

  还企图拿回金身，杀他粤儿……

  哼！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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