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稷与徐庶告别许久，之后也不曾见面。

    这个结拜兄弟这些年好大的本事，做出很多惊人壮举，更是一点点扫平诸侯，将大汉一点点拨回从前的路径。

    这让他这个做大哥的非常欢喜，之前文稷还觉得徐庶说不定不会认自己这个大哥了，可后来想想认不认都无妨，能认识这等豪杰已经是难言的缘分，自己的天赋实在是太差，比徐庶差了太多太多，能有这样的奇遇也足够给后世子孙说起。

    可现在听孙乾传达徐庶的言语，文稷感觉胸中一热，满眼的热泪簌簌流下来。

    他快步上前，一把拉住孙乾的手，低声道：

    “公祐，听闻袁绍死了？是不是真的？你莫要骗我？”

    孙乾正色道：

    “自然是千真万确，徐将军亲自进攻邯郸，斩杀阎柔、步度根，大破鲜卑，沮授之子沮鹄率众投降，艾先生也率军在官渡大败袁绍，袁绍回到河北之后不久便气死，其子袁谭袁尚皆投降，我军一路猛进，即将占据整个河北。

    现在天下诸侯束手，徐将军听闻贾诩准备占据一方以羌胡为虐，因此不辞辛劳，准备趁着贾诩还不曾做大，将其一举歼灭，还天下太平！”

    文稷猛地点头，颤声道：

    “早该如此！”

    他把之前发现的贾诩的一些事情和现在他假意投靠贾诩，实则与曹昂联手，准备将其歼灭的事情一一说给孙乾，孙乾耐心地听着，并不打断文稷的话，待文稷一口气说完，他这才严肃地道：

    “看来贾诩此獠做事当真是天怒人怨，还好徐将军并不曾拖延，要迅速将其一举消灭。”

    文稷叹道：

    “是啊，贾诩的心思颇为歹毒，现在闹到如此，若是我等还坐视不管，以后当真是让子孙蒙羞。

    此事，文某绝不忍见，愿意与诸公齐心协力，必杀此贼，还大汉太平。

    还好元直能早早消灭群雄，不然，若是按照贾诩的算计格局北地，当真是尾大不掉。”

    孙乾轻轻点头道：

    “我听闻鲜卑、匈奴人祖上与汉人也都是一脉，只是离开故土许久，早就不识得故乡众人，还把故土百姓当做仇寇，若是让贾诩得手，后世我等子孙互为仇敌，真乃我等之罪。”

    说到这，他低声道：

    “徐将军就知道文将军一定会来寻我，因此让我询问文将军一件事——不知道文将军愿不愿意赴北地，为朝廷做一件事。”

    他低下头，在文稷耳边轻声念叨片刻，文稷缓缓颔首，神色已经颇为庄严肃穆。

    “此乃国战，自然万死不辞，劳烦先生回去告诉元直，我这個做大哥的虽然没什么本事，但几分忠义总是有的，我决不让他蒙羞，尽管看着便是了。”

    ·

    北地郡，曹军的先遣队已经都抵达了此处。

    这边是曹军日后反击的希望所在，更是之后曹军的根基和希望。

    曹军从关中迁移过来的儒生都在武威、汉阳，但是工匠却大量集中在这里。

    说起来这里离关中并不遥远，属于典型的灯下黑，曹操和贾诩判断，这里有之前屯田的积蓄和肥沃的土地，只要三两年的时间就能迅速发展起来，只要河北那边袁绍能拖住，他们很快就能在这里重新建立江山，并且开始向关中发动反击。

    夏侯惇是曹操最信任的人，夏侯家的众将都在为曹操卖命，他们都相信北地郡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也是他们翻盘的关键。

    尽管秋风起天气凉，可此地众人仍在热火朝天地修筑城池，清理水道，开垦荒地。

    现在做得好，明年开春之后可以立刻开始播种，另外现在就开始忙碌，足以给这些搬过来的曹军一个念想——能让他们感觉到未来的日子有盼头，就能让他们少一点对故乡的思念，然后尽可能地好过下去。

    反正夏侯惇是这么理解的。

    他还瞒着曹操，屯田之外额外下达了授田法，大概的法条他不懂，但是他知道有田的人才能稳定下来不想离开，他给士卒说，只要屯田屯的好，之后一定会得到土地的奖赏。

    这种事曹操是不允许的，曹操恨不得所有的土地都在他自己手上，其他人种田种的再好也只能拿到一点米粮作为报酬。

    有夏侯惇这句话，曹军士卒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大家心情还算不错，只是……除了他们，夏侯惇还征召了很多的外人。

    曹操的思路就是不断搬迁杂胡进来，这些人都是天生的猛士，教他们耕种、冶铁和优秀的战法之后必然能成为中原王朝的大敌，等徐庶消灭袁绍，彻底扫平北方腾出手来准备北伐怎么也得五六年，到时候这些人肯定有了相当可观的战斗力。

    只要再过三十年，他们的后人都会成为新的世族，再过些年月，此处将变成一股难以抵挡的恐怖势力，大汉的关中永远不得安宁！

    呼……

    想到这个，众人心中都沉甸甸的。    

    他们大多数人不是上位者，被迫抓壮丁参军而已，大汉百年的教育虽然没有给他们带来一点好处，却让众人都有了文化的认同。

    以后我们的子孙将跟这些杂胡的子孙一起祸害中原，去做被万年唾弃的贼人吗？

    不少人到了这一步已经想跑了。

    可问题是他们连道路都不熟悉，跑能跑到何处去？

    无奈之下，他们也只能埋头在此处种地，衷心盼望着有一天会有拯救他们的人到来，把他们从这块疯狂的土地上拯救出来。

    一场秋雨之后，似乎有一个拯救者出现了。

    文稷策马一路到来，一路毫不停歇，直奔夏侯惇的军帐。

    曹军的军士们看着文稷匹马到来，都下意识地感觉有点紧张。

    不少人停下锄头，连监督垦荒的人也都下意识地停下来，将目光投向远方。

    难道有什么变数不成？

    夏侯惇听说文稷到来，也非常紧张，之前文稷一直待在韩遂那，按理说是不能随便调动，调动之前也应该按照礼数给自己送个书信知会一声。

    他现在只带了几个随从飞快前来，说明极有可能是韩遂那边出了什么变故，这让夏侯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里。

    “出什么事了？”他赶紧迎出来，先让文稷下马，随即把他迎到车中。

    夏侯惇的主簿亲自驾车，让文稷和夏侯惇能有私密的空间聊天，文稷也不隐瞒，立刻说道：

    “将军，出大事了——之前韩遂见了刘备的使者孙乾，现在已经决心让出郿县。

    刘备表韩遂为护羌将军，表成公英为北地太守，命令韩遂等人都要迁到北地来，韩遂商议一番立刻同意，现在令我来诉说，怕是要让将军让出北地了！”

    夏侯惇心中咯噔一声，心道该来的还是来了。

    之前韩遂在郿县带着不肯离开的时候，曹操就担心韩遂会突然与刘备讲和，之后反倒要成为自己的敌人，因此曹操很想借着凉州人的规矩提前下手把韩遂给做了。

    可问题是，之前韩遂能做到很多自己的上司，完全是因为他能给凉州人带来一条出路，并坚决以凉州人为自己的股肱，可曹操终究还是要靠他起家的班底作为依仗，不可能一到凉州就对这些人推心置腹，因此他想了想，最终还是放弃了进攻韩遂的念头。

    没想到他不进攻韩遂，韩遂倒是来进攻他们了。

    北地极其重要，是曹操未来经营的关键，曹操在武威、汉阳等地结好那些胡人，就是为了让他们不断袭扰汉地，给北地郡争取经营的机会。

    只要经营个五六年，他们就不惧汉军的进攻，只要能经营十年，汉军就很难再夺回此地。

    “这个韩遂……”夏侯惇长叹一声，目光多了几分冷冽，“他这是决心投奔刘备了？”

    文稷叹道：

    “他要是真的投奔刘备，我等也不纠结此事，尽心防御此人便是。

    只恨此人首鼠两端，还说什么只是抵挡不住，因此听从曹公之前言语后撤，他说他早就看好北地水土，是个养兵之所，还说此地离关中不远，日后也方便进军。

    这话他还真的说得出口，当真是天大的笑话！”

    此刻曹操去武威的问题一下就暴露出来了——他与夏侯惇不在一起，夏侯惇的机变很难应对此事。

    听说韩遂如此，夏侯惇满脑子激荡不堪，心中的纷扰难以遏制，也只能说道：

    “子丰，你素来有智谋，你说应该如何？”

    文稷当机立断的道：

    “韩遂反复无常又野心勃勃，真乃小人也。

    从前曹公就多有杀心，只是念着之前韩遂收留，不肯对其下手罢了。

    现在此獠愈发猖狂，还要来抢占我等郡县，是可忍，孰不可忍？

    我这一路过来，见众人都在耕种，都分得土地，难道韩遂来了，我等就要将此地拱手让出，带着众人去西凉？

    这不仅辜负曹公重托，而且大大伤害军心，军士非得一起造反不可！

    我以为，不如先把韩遂骗来，我等先在泥阳做好准备，挖掘地道，准备攻城，到时候斩杀此贼，定能保北地安宁，不至于有损曹公计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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