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至于立牌位的事，则是因为，天玄寺贵为北齐第一大寺，想在这里立牌位享受香火，每年都需要给寺内捐献大量银钱。老夫人这是不想自己出银子，所以就想将这笔账算到慕家账上。

  可是如今府内中篑都掌握在孙墨玉手里，而孙墨玉自从掌家之后，就将老夫人的人一点点逐一赶了出去，如今的内宅她可以说是一手遮天。

  而慕老夫人之前偏心柳文眉的事，一直让孙墨玉心生怨言，所以就算她找孙墨玉商议这件事，孙氏也必然不会同意，多半会找借口推脱。

  孙墨玉如今又极力讨好慕颜，所以慕老夫人这是想让她当个说客。

  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更让慕颜感到可笑的是，她给慕老夫人的印象，是这么好拿捏的吗？

  “你！”

  慕老夫人万没想到慕颜竟然这么决绝的拒绝自己，顿感颜面扫地，她怒不可遏，将手中龙头棍狠狠砸向地面，扯着嗓子喊道：“你竟然……”

  可话还未说完，就硬生生被慕颜打断，“祖母若没别的事的话，那孙女就告退了，不过至于您刚才说的那两件事，想必父亲和二婶婶谁都不会同意的。”

  “至于鬼神之说，更是无稽之谈，柳氏的死是她自己坏事做尽得到的报应，家法处置合理合乎情理，她会有什么怨言？若她有怨念，那么被她害死的人不是更有怨念吗？”

  “祖母若怕担罪责和杀孽，何不终日吃斋念佛，求佛祖保佑您老人家长命百岁吧。”

  言罢，就头也不回的朝外走去。

  “柳氏的死说到底都跟你脱不了什么关系，难道你就不怕半夜她去找你报仇吗？”

  慕老夫人指着她的背影怒喊，胸口被气的不断起伏。

  慕颜刚刚踏出门槛的腿收了回来，缓缓转过头，看向慕老夫人，眼神如同从地狱来的判官。

  她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还惧怕什么鬼魂？一字一句郑重道：

  “若柳氏真化成恶鬼来找我，那我，会不惜任何代价，让她魂飞魄散。”

  说完背影如冷月似鲛般决绝，大步跨着离开了院子。

  此时，慕老夫人惊愕半晌，似乎是被慕颜最后的那个眼神吓到了。

  “老夫人，老夫人，您没事吧？””

  田嬷嬷的呼唤，方才让她回过神来，但是一想到刚才那一幕，就让她心头不寒而栗，她强装镇定：“我，我没事。”

  “我看大小姐那个态度十分坚决，要老奴看，这件事还是算了吧……”

  她实在是想不通老夫人为何这么不喜欢大小姐，作为祖母，从小偏心不说，还处处给人家添堵。

  柳氏生前对人家做了多少恶事，岂能说原谅就原谅啊？

  慕老夫人蹬了她一眼：“你又晓得什么？大师说了，咱们家日后必定会出一位福泽深厚，命格极其贵重的凤命之人。”

  “凤命！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而大师看了八字，说此人，就是婉儿。”

  当时，慕老夫人和竹空大师在禅房交谈的时候，田嬷嬷正在门外候着，所以并不知道两人之间到底说了什么。

  “三小姐，可是三小姐不是？”

  不是失踪了，生死未知吗？

  慕老夫人警惕的看了看门外，确认无异样之后，才放心说道：“大师说了，婉儿她失踪之后，并没有性命之忧。而且正是因为有此劫难，她才会因祸得福，命运会彻底改变。”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这时慕老夫人觉得慕婉下了牢狱竟然是件好事，是上天给她的考验。

  “我们慕家日后还要仰仗她，才能让我们慕家声望更盛，若让她知道柳姨娘是被家法处决而死的，定会对我们心生怨怼。”

  “倘若我们现下将柳氏重新风光大葬，再趁机将她扶正进族谱，那么婉儿以后就是嫡女的身份，她定然会该记这份恩情。”

  这时田嬷嬷才恍然大悟，彻底明白慕老夫人心中的想法。

  原来，刚才所说的什么鬼神之说都是假的，她只是想找个由头，将柳氏扶正。如此一来，不仅能让她入祖坟，还能为慕婉谋一个嫡女的身份。

  不过，怕是大小姐断断不会应允吧？

  “可是大小姐那……”

  慕老夫人冷哼一声，着慕颜离开的背影咂了一口。

  “她不同意难道我就没办法了吗？一个没娘护着的孤女，这事还由不得她做主。”

  田嬷嬷无奈的摇了摇头，慕老夫人现在还没看明白，现在的大小姐早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

  而早已走远的慕颜似乎感受到了什么，刚好忽有冷风飘过，身躯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

  她下意识的抱紧手中的汤婆子，朝着凌雨吩咐道：“你去一趟花满楼找关鸣，让他去查一下这个竹息大师的背景，还有他最近都跟什么人有过接触，跟慕老夫人到底说过什么等等之类的，反正越详细越好。”

  凌雨皱了皱眉，问道：“小姐是觉得这个大师有问题？”

  慕颜摇了摇头：“不确定，虽然没接触过此人，但总觉得哪里透露着一丝古怪。”

  当初柳氏死的时候，就连她的身后事，慕老夫人都没有参与和过问一句。

  怎么如今，倒是想着帮她立牌位和入族谱了呢？

  难道真是听了那位大师所言之后，慕老夫人心生愧疚，害怕柳氏的鬼魂会对她心生怨怼，然后缠着她不放吗？

  可是，倘若世界上真的有鬼魂，那么柳氏最恨的人，肯定是自己，来算账的话，也该是她。

  “大姐姐。”

  刚好此时慕雪从前方走来。

  “二妹妹，你是来给祖母请安的吗？”

  慕雪点了点头，“母亲叮嘱我要每日来给祖母请安。”

  她特意加重母亲两个字，是想告诉慕颜，现在她来给慕老夫人请安，并不是因为想讨好她了，而是因为母命，而不得不来。

  慕颜听懂了话中意思，也知道这位三婶婶让她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三房毕竟不是慕家真正血脉，唯一牵扯就是慕老夫人，所以他们一定要紧紧抱紧慕老夫人这棵大树，才能在尚书府一直住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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