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栖双湖上的来客
若不是这无意间又提起了那群啸林,谢胡子当真是永远都不愿再去回想曾经那个如噩梦一般的夜晚。
“哎,像干我们这行的,向来那都是关注死人比活人多些。想想大概也是七年前的事了,当时听说那群啸林前面的山里有座前朝古墓,我和两个同行便想着去探探究竟。当时路上突然下了大雨,我们就耽搁了一段时间,等到天黑的时候,才赶到山下的那片群啸林,我们看着不远处有座亮光的院落,便想着先找个地方歇歇脚…不曾想,走上前,我们却看到了从没见过的一种恐怖场景,至今想来依然后背发凉…”
林阔和云江月看着他脸上突然闪现一些惊惧之色,一旁的寒寻追问道。
“诶,谢胡子,你接着说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恐怖场景?”
空山无人夜色寒,鬼群乱啸西风酸。
谢胡子叹了口气,思绪回到了七年前。
那晚,黎州深山的雨还在淅淅沥沥的下着,不远处的泥泞山路上,三个身着蓑衣的年轻男子沐着夜色健步前行,径直往山上群啸林赶来。
“兄弟们,我看前面有些光亮,看来今天这雨一时半会是不会停了,天色也深了,不如我们就先去那里歇会脚吧,等雨小点我们再出发吧。”
听到谢胡子的提议,其他两个男子同意了他的提议。
“行,就听大哥的。不过咱们兄弟做的就是这夜里的生意,真困了,睁着眼也能睡着,哈哈…”
“可不是嘛?我们白天还不方便呢。走,先到前面烤个火暖和会,我这酒壶里还有一大壶酒呢,咱们兄弟再喝上几杯…”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他们来到了那处有光亮的院门口,却发现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他们三个小心推开了院门,随后纷纷睁大了眼睛。
只见破败的院子里,还燃着火,那廊下树上都挂满了将士尸体,他们身着铁甲,眼睛像被剜了去,留下了两个黑漆漆明晃晃的深洞,脸上流了血,舌头也没了,那带血的眼里嘴里都被填着大把的黄色纸钱,身上还被白练裹着,死状异常凄惨,只觉得是那阴鬼作祟的手段…
三个人瞬间也不觉得脚酸身累了,急急忙忙离开了那座院落,一路跌跌撞撞朝着后面的群啸林跑去。
到达群啸林后,他们才发现此处场景更是让人胆战心惊。
只见树上挂满了尸体和白幡,尸体面目全非,和刚才那院落中的情形一样,被挖了眼拔了舌,满脸鲜血,他们有的正燃着火,有的快烧成了黑炭…满地更是铺满了黄凄凄的纸钱,和着雨裹着风,要么被打湿后阴压压的贴在了土里,要么被卷起飞的满天都是。
“厉鬼杀人了!厉鬼杀人了!”
突然从树林深处跑出了一名浑身带血疯癫异常的士兵,他重重跌了两脚,摔的满身污泥,依然拿着刀往前边跑边喊。
谢胡子三人看到他正拿着刀向自己冲来,急忙想躲闪开来。
只见这个士兵突然停到了他们面前,极其诡异的冲他们笑了一下…那个笑容谢胡子到现在都忘不了,一想起来就让人后背不停发冷…
随即这个士兵用那双沾满鲜血的手,拿起手中的刀柄,仿佛感觉不到痛苦一般,很是利落的捅进了自己的腹部,又随即快速的拔出了刀…
就在鲜血溅到他们三个身上的瞬间,他一边口吐鲜血,一边诡异痴笑的看着他们。
“快跑…厉鬼杀人了…杀人了…”
随后这名士兵重重倒在了地上,满脸微笑却死不瞑目。
谢胡子他们三个虽是盗墓贼,曾打开过不少棺椁,见过很多死尸,但却从来都没遇到过如此惊悚的一幕。
那天他只记得,他们三个是一路连滚带爬,头也不回,吹着风迎着雨,直直的往山下快速跑去了…
回去后,谢胡子的那两个兄弟连夜发了高烧,一连烧了几天几夜,只说胡话,后来竟有些痴傻了。
他们的家人除了每日在菩萨面前磕头上香保佑他们病情尽快好转之外,其实心里多少也觉得,是他们干多了这盗墓的死人生意,损了阴德,罪孽太深,这才冲撞了阴灵,遭到了地狱神差的惩罚。
这世间因果报应,他们愿意认下便是。
后来谢胡子在坊间听人提起,才知原来死在群啸林的那些兵士都是雷旗军,他们本是接到军令赶去支援定安侯崔平对战东陵军的援军。
因为当时时间紧迫,他们这队人马才选择走了这条近路,却不曾想遭遇了山中恶鬼的诅咒才会无辜惨死,后来这群啸林便成为雷旗军营的禁地,他们宁愿绕道也决不会选择去走这条近路了…
林阔云江月他们几个听完谢胡子对这通往事的讲述,才大概明白了这段关于群啸林恶鬼作祟的隐事。
林阔却觉得怕是这群因恶鬼诅咒无辜枉死的士兵背后另有隐情。
毕竟,他从来不信这世间有恶鬼,就算有,那恶鬼也必是藏在万千人心之中!
林阔和云江月商议了下,决定先尽快离开这山洞,毕竟这些将士被杀的消息,怕是不久就要传到定安侯崔平的耳朵里了。
云江月让人将那禽兽将军的皮囊装到了一个木箱里,连夜送去他定安侯的府上,以示江湖警告挑衅。
她认真想了下,既然如今在这黎州,飞鹰帮能背这个黑锅,那就先让他们背着吧。若是上官炎冥在这里,大概他也会同意自己这样做的。
她知道,九幽山庄暂时还不能引人注意,起码也要等到上官炎冥将那五万私军的事处理妥当了,才好光明正大的同那位定安侯翻脸。
云江月安排人将这些意外收获的军饷和军械物资悄悄转移到了九幽山庄在黎州的一处秘密据点。她要先确保这些东西的安全,起码在接下来的计划里,它们对林阔所谋之事还很有用。
就在众人整理山洞时,林阔来到山洞外,站在一处山谷高地上,他听着耳边风声鹤唳,看着天边乌云密布,厚重似墨,翻滚不息。
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
一场属于南周国的暴风雨即将到来!
而今日的虎口夺食,不过才是个开始!
云江月慢慢来到他的身旁,微笑着和他对视了一眼,随后她轻轻靠在了林阔的肩膀上,林阔低头浅笑拥她入怀,随即在她发间轻轻一吻。
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这一刻,她是林阔的信念,林阔是她的依靠!
是的,她已决定要和他一起去看这场莫测未知的风云变幻!
“公子,有一事我想问你…”
“你说…”
“那日在山洞,你为何非要编出那样一个理由搪塞那个将军,还说我们成婚三载,没有子嗣,才来求佛问路的…我看啊,公子这张嘴倒越来越像个走江湖的了…”
林阔听到云江月在自己怀里突然娇嗔埋怨,一时没忍住笑了出来。
“哈哈…那将军我看出他很贪财,我自然要投其所好,用捐出部分家产来引诱他了,若不这样说,怕是一时半会吸引不了他的注意打动不了他…如果那样,我怕我们更会有危险…”
听着他有理有据的解释,云江月躲他怀里撇了撇嘴,有些羞涩窃窃私语。
“你又没成婚,你怎知以后没有…”
林阔大概听到了她的小声嘀咕,低头正好看到她撇嘴的可爱样子…满眼温柔将她抱紧了些,嘴角藏笑,恍若山间清泉,泠泠淙淙。
上官炎冥自那日突然离开了九幽山庄,便一路下山带着玄雀赶往黎州城外一个叫栖双湖的地方去了。
这上官炎冥急切去栖双湖到底有何事?
放眼整个南周江湖,能让上官炎冥如此急切挂心的大概也只有关于云江月的事了。
不错,就在望海楼事件的第二天,天还不亮,他就得到了暗灵传递过来的消息,那位一直行踪隐秘的南乔公主,突然现身黎州城外的栖双湖畔。
栖双湖位于是黎州城西方向,三面环山,湖域面积不算太大,却是黎州一处难得的清幽雅致风景秀美的宝地。
这里即使到了冬天,依然很是暖和,依然山上亦是郁郁葱葱,鲜花遍野。
本来早些年这栖双湖的周围还有不少百姓农家,后来按照定安侯崔平的意思,黎州府找了个叨扰京都贵人休养的理由,便让周边百姓都尽数迁到别处去了。
后来黎州府又在此处修建了一片庞大雅致的别院居所,那湖心之上又荡漾着几艘金雕玉砌的上等花船,经常会有黎州戏班名角优伶和青楼乐坊的花魁歌妓出没,俨然成了黎州达官显贵们最喜欢的勾魂销金窟和温柔富贵乡。
南乔公主执掌风满楼多年,风满楼的前身也曾是一座欢场,对于驾驭笼络男人,特别是这些官场上的男人,她自然有一套自己的手段。
她之所以今日在这栖双湖现身,设宴遍邀黎州高官,无非是想进一步拓展风满楼黎州十三坊的生意求个方便,顺便再从这些贪财好色之徒身上打探些黎州的地方机密。
她这几年野心愈加膨胀,已慢慢不能忍受和飞鹰帮共享黎州江湖的局面了。
原来她的风满楼在飞鹰帮面前还诸多忍让商量,还给那几个帮主送金银送女人,如今风满楼树大根深根基稳固,表面还在维系着一团和气,暗地里却各有各的考量,各有各的算计,如今她只想尽快将那飞鹰帮吞食,除之而后快。
这晚明月当空,清风习习,湖水静谧。一艘歌舞升平的花船上,觥筹交错,笑声不断。
只见一群香娇玉嫩芳菲妩媚的歌姬美人穿梭其中,众位高官左拥右抱,已是酩酊大醉,心神荡漾。
一身月白绫罗锦绣,姿容仙逸出尘的南乔公主正半躺在中间的金玉软榻上,纤纤玉手拈着一支白玉酒杯,满眼含笑算计观察着下面这群沉湎淫逸的酒色之徒。
突然下面一个蓄着胡须,大概三十岁左右的精壮男子,拿着酒杯一脸醉态摇摇晃晃的笑着往南乔公主走去。
只见他来到南乔公主面前,一双眼睛透尽色欲贪婪,他突然伸出手坏笑着想去抚摸南乔公主那张绝色的脸,南乔公主妩媚一笑轻轻躲了开来。
“我看莫将军怕不是喝醉了?不如选两个美人好好陪你去别院歇息吧…”
莫将军看着面前花容月貌唇红齿白的南乔公主,不怀好意凑近了些,他的手轻轻抚着南乔公主衣衫之下那双细长的腿,调戏说道。
“我看这满场绝色加起来都不如娘子半分,不如娘子今晚就舍身好好陪我一夜如何?我听说,你那位拿剑的小白脸不在…那今晚芙蓉帐下我定会让娘子无比快活…”
南乔公主笑着轻轻拢了下自己的锦衣,顺便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拒开,慢慢喝了口酒,说道。
“将军看来当真是喝醉了,竟都开始说起胡话了,但凡是受邀吃过我慕容蓁蓁晚宴的人,都是知道我的脾气和规矩…看在将军喝醉的份上我就破例原谅你一次。怎么?将军这是对我今日安排的美人都不满意吗?”
莫将军听到南乔公主言语之间是在警告自己,看到南乔公主竟这般拒绝了自己,一时起了怒火,趁着酒劲,开始愚蠢无比的发起浑来。
只见他突然抓住南乔公主那只肤如凝脂的手腕,隔着木案,用力把南乔公主拉近了一些,一脸坏笑,带着酒气轻侮说道。
“慕容蓁蓁,你装什么良家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什么货色?你不过是个国破家亡的丧家之犬罢了,如今这般孤傲清高又是做给谁看?怕是你在那东陵国时,早就被很多男人尝过了吧…你若今晚从了我,看在这一夜春宵的份上,以后我自会好好疼你,若你不从我…”
“若她不从你,又如何?”
突然一声极度冷冽的声音从这位莫将军背后传来,已有些受到惊吓的慕容蓁蓁,一脸惊讶的抬头望去,却看到景扬正一脸冷漠的站在这个好色之徒的身后。
“你真不该用你的这只脏手碰她!”
说完一道白光迅速闪过,莫将军刚才抓着慕容蓁蓁的那只手直接被砍了下来,旁边那些酩酊大醉的官员歌姬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见莫将军痛苦的倒在血泊里…
那只被砍掉的手直接鲜血淋淋掉在了木案上,血也溅到了慕容蓁蓁那只白玉酒杯上,景扬随意一挑,极度轻视不屑的将他的那只脏手扔到了地上。
他看着有些楚楚可怜的慕容蓁蓁,温柔爱怜轻声说道。
“蓁蓁,这杯子既沾了血,那便脏了,我们就不要了,你若还想继续喝,我再让人给你去换只更好的,更干净的。”
“景扬,你不是还有两日才能回来吗?怎么今晚就赶到了?”
“我实在想你,日夜悬心。”
慕容蓁蓁看着他会心羞涩一笑,娇媚倾城,景扬转头看着躺在地上呻吟的莫将军,冷冷不屑说道。
“她慕容蓁蓁的规矩,你以后最好记住。今日我些许宽仁,不过只是断你一只手,若有下次,你的命就留在这湖上吧。”
随即景扬朝船外围过来的一群下属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将他抬出去。
其他官员得知今晚是这莫将军理亏冒犯了慕容蓁蓁,他们又素来听闻慕容蓁蓁身边有个武功一流的护卫。
今日得见,果然武功高强,出手利落,看着他手中的那把名剑,众人惊愕之下,不敢作声,随后便纷纷告辞,带着美艳歌姬和一身醉意离去回那别院休息了。
正当景扬陪着慕容蓁蓁也准备离开时,刚走到岸边的草地上,突然听到空中传来一个极富磁性又熟悉利落的男子声音。
“今晚月白风清,水平如镜,如此良辰美景,在下冒昧不请自来,还请公主殿下多留片刻!”
景扬惊疑之际,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迅速从空中飘然而至,落在了前面凉亭的砖瓦之上。
竟是上官炎冥!
玄雀紧跟其后,手里还拎着一个正在滴血的锦盒。
“南乔公主,可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呢。不过我九幽山庄做事,一向讲究有礼有节,玄雀,帮本庄主把为南乔公主精挑细选的礼物奉上!”
“是,庄主。”
玄雀笑了一下,直接用力一掌将手中带血的锦盒打向了南乔公主,景扬顺势一掌打向半空,只见锦盒破碎,掉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众人惊惧,慕容蓁蓁瞬间认出了这是绿芜的人头,她瞬间心中怒火升腾,用手指着上官炎冥,怒斥说道。
“上官炎冥,你九幽山庄未免欺人太甚!绿芜她可是我风满楼的四大阁主,你竟这般虐杀了她!我今日定让你有去无回!”
上官炎冥看着气急败坏的南乔公主,嘴角闪过一丝不屑冷笑,随即从凉亭上飞了下来,慢慢走上前来。
“欺人太甚?南乔公主,这话从你口中说出当真可笑!别忘了,是你风满楼不讲规矩在先,设伏杀我的人,算计抢我的东西…如今我不过是正常还手而已…我想要的不过是蒹葭的人头,只是这美人看起来对那蒹葭当真是姐妹情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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