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易寒狠狠瞪了一眼跑出去老远，正抱着佩剑幸灾乐祸看热闹的管财。

  看来罚一个月俸罚少了。

  “没有，我跟管财一向这样，进来吧。”萧易寒侧身让开门口，一只手背在身后，把雕刻的那截木头放入了宽袖中。

  “今日怎得空，来我府上转转？”萧易寒引导桑凌音进入厅内，吩咐侍女准备桂花茶。

  “八月十五宫内举办‘月下赏菊’差我出来置办些物品，正好路过这里，便进来瞧瞧。”

  “还算有良心，说吧，需要我配合你做何事？”萧易寒心知肚明，桑凌音无事不登三宝殿，突然到访，肯定不单纯是来看看他这么简单。

  桑凌音莞尔一笑，看上去怪乖的。

  “果然，何事都瞒不过王爷。”

  萧易寒对他的客气总觉得不自在，有一种故意疏离的味道，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桑凌音从宽袖中掏出几张纸放在桌子上，这就是萧易寒让他入宫时所查的进贡纸张，上面写的都是边厥文，萧易寒在边关待了多年，虽对边厥文不熟，却也能看懂一二。

  “这纸从何得来？”萧易寒掐着宣纸细细瞧着。

  “皇后床榻的暗格内。”桑凌音继续说：“与你给慕白的那个盒子放在一起的。”

  “这纸上的文字虽是边厥文，但也只是一封普通的家书而已，众所周知当今皇后的父亲在边厥做了十五年的细作，皇后十六岁才与父亲重回萧黎，懂边厥的文字不足为奇。”

  萧易寒放下宣纸，很认真的解释着。

  “王爷，你让我入宫查的是何事，你忘记了吗？”桑凌音拿过宣纸将她整整齐齐的叠好，放回袖中。

  “我怎会忘记，是让你调查当年得到宣纸的名单。”

  桑凌音把当初在零兰账房丢失的那页纸交到萧易寒的手中，这是一份当初分发给后宫嫔妃宣纸的名单，上面详细记载了宣纸分发的记录。

  “这批宣纸只进贡过一次，之后便再没有进贡过，所以有的人早就有了，没有的人便不可能有。”

  萧易寒看着名单，面容严肃：“名单上没有皇后。”

  “果然是燕亲王，一眼便识破，皇后当年没有分到宣纸，那这份宣纸又是从何而来？”

  萧易寒思揣着，舔了舔下嘴唇，“会不会是谁中途给过皇后？”

  “我之前也有想过，也许中途有人给过皇后宣纸，王爷您再看这里。”桑凌音给萧易寒指了指书信最下方的落款。

  “这个时间是在分发宣纸之前，也就是说，皇后是在还没分发宣纸之前，就有了宣纸，这也就不存在别人赠与她的问题。”

  萧易寒点着头，觉得桑凌音分析的很有道理，便没插嘴，让桑凌音继续分析。

  “后来我特意侧面问了后宫嫔妃，他们得到的纸张数目与账目上一模一样，入库数量与分发的数量一模一样，然而皇后那里却还有富余没上报，这是为什么？零兰账房的账目没有偏差，为何还被偷偷撕下？她的目的何在？”

  桑凌音的接连三问，让萧易寒心里萌生了另一个念头：“她想转移视线，把陷害桑甜儿的事情栽赃嫁祸给其他人。”

  桑凌音抿着唇，很同意萧易寒的回答。

  “其实你我早就心知肚明，此事与皇后脱不了干系，但她千不该万不该把目标对准戚总兵，当年戚总兵带领的军队戍守边关十余年，对边厥的战术阵法都了如指掌，戚总兵是统帅，也是边塞的定海神针，有他在戚家军就是边塞的铜墙铁壁，无坚不摧。”

  桑凌音毫不掩饰对戚总兵的崇敬之意。

  “边厥的王乃至于边厥的普通老百姓都知道，要想击垮戚家军的铜墙铁壁最有效的办法就是除掉戚总兵，然而偏偏在战事最紧的时候，戚总兵意外薨逝，要不是你临危不乱，封锁住戚总兵薨逝的消息，率领边军足足与边厥军打了三个月，打得他们丢盔卸甲，跑回边厥，就是因为那一场战役，这才再一次让戚家军的军心重新凝聚起来。”

  桑凌音分析的头头是道，甚至将戚总兵薨逝后的细枝末节都说得仔仔细细。

  “当年你并不在边塞，为何知晓的如此详细？”萧易寒疑惑地开口问。

  桑凌音这才意识到，自己似乎说的太多了，她尴尬地笑了笑：“我是跟管伯打听的，我还听说从那以后，你一战成名，夺得军心，成为戍边战士们心中最年轻的少年将军，只可惜……”

  萧易寒没想到桑凌音会主动向管伯打听他的过去，心里莫名地高兴起来。

  “有何可惜？”

  桑凌音恬静的笑脸渐渐凝重，“只可惜，因为一个完全不与你相关的人，中途不听皇命，擅自回京，最后才落得成为他国质子的命运。”

  萧易寒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却是几分失落。

  “你明明有大好的前途，我替你不值。桑甜儿是有婚约的，还是当朝太子，从那个方面考虑，也不应该是你替她出头，不是吗？”

  “你是这般想？”萧易寒声音很轻，轻到桑凌音都觉得自己说出这些话时的心虚。

  “是，我就是这般想的。”

  萧易寒沉吟许久才开口说道：“那时的她只剩下我了。”

  桑凌音的心猛地揪起，就仿佛有一只大手狠狠地掐住她的心脏，不让她喘息。

  是啊，当时的桑甜儿众叛亲离，孤苦无依，绝望求死之际，萧易寒是他唯一能让她下去的希望，她确实只剩下萧易寒了。

  萧易寒嘲弄一笑，继续说：“那又如何？还是没能救回她。”

  “她在天有灵，对你的这份情谊已是感激不尽。”

  “是吗？我知道。”萧易寒黝黑的眼眸划过桑凌音秀雅的面容，看得桑凌音一时间不知所措。

  她赶忙拉回正题，正色地说：“皇后借桑凌音的手除掉了戚总兵，她从小又栖身在边厥，如今与慕白关系匪浅，她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她定跟边厥有着某种联系，只是我还有一点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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