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白眼底透着冷漠，与萧易寒寒冰一般的眸碰撞，那种专属于强者的对视，仿佛四周的一切都黯淡了。

  “她一心求死，我只是顺势而为。”

  萧易寒刚刚经历丧母之痛，对慕白恨得咬牙切齿，他蓦地拽住慕白的衣领，“你接近凌音到底有何目的？”

  “这是我与桑凌音之间的事情，与旁人无关。”慕白淡淡地回答。

  萧易寒见他如此嚣张，真的杀他的心都有了，事情没查清楚前，他不能让慕白带动情绪，必须要保持冷静。

  他猛地推开慕白，冷声道：“如若凌音有半点儿差池，我定会把你挫骨扬灰。”

  话闭，萧易寒转头阔步踏入寺庙。

  慕白淡淡勾起嘴角，随意地掸了掸被萧易寒拉皱的衣领，轻声回了句：“拭目以待。”

  ……

  佛堂内，桑凌音摆好贡果，为德妃娘娘点燃一株清香，心中默念：娘娘，我已按您的吩咐把手帕交给太后，惠贵妃已被收监，五军虎符也成功交到了燕亲王手里，你可以安心去了，至于后面的事情，就交给我来处理。

  “是谁允许你进来祭拜的？”桑凌音身后传来萧易寒阴沉如冰的声音。

  桑凌音并未睁眼，双手合十，虔诚磕了三个头。

  萧易寒适才阔步而来，高大的身影笼罩住桑凌音，他缓缓蹲下，一伸手指抬起桑凌音的下巴，迫使他正视自己。

  “我问你话呢？回答我。”

  萧易寒的声音骤然提高，满眼怒意溢于言表，他这一次真的被桑凌音惹怒了，那可是他的亲生母亲，那种情形之下，非但没有救她，反而还让外人补了她一刀。

  桑凌音深体一口气，她很想说话，可眼下她发不出声音，她张了张嘴，最后厌烦的打掉萧易寒的手。

  “你为何不说话，你哑巴了吗？”

  她重重叹了口气，她现在确实是哑巴，只能用手比划着手语，可萧易寒看不懂，桑凌音抿了抿唇，只好撑开掌心，在手心内写到：我深表歉意，要怪就怪我，是我让慕白这么做的。

  萧易寒眉头紧锁，“为何？”

  桑凌音继续写：你需要五军的支持。

  “我不想用至亲的命去换取，你明白吗？”

  【如你要走这条路，就必须要有人牺牲，德妃的死，我很抱歉，但我不后悔。】

  萧易寒从踏上这条路开始，心中就非常清楚，他选了一条世间最难走的路，为此他要放弃亲情友情爱情，变成一位冷血无情之人。

  为了达到目的可以不择手段，用自己亲生母亲的血来换，那种痛处还不如亲手杀了他。

  萧易寒望着德妃的牌位，久久不能平静，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三个响头，地砖上沾染上额头的血。

  桑凌音看着心痛，拿出手帕帮他按住流血的额头。

  萧易寒伤心欲绝，拽下她的手，在她掌心写下两个字：换做你呢？

  桑凌音闪动的眸子映出萧易寒的样子，她毫不犹豫地拉过萧易寒的手，在其掌心写下：能为你赴死，是我无上的荣耀。

  萧易寒看过这几个字，掌心像是被火烧一般，迅速握紧拳头。

  “我之所以走上这条路，是为了保护我想保护的人，而不是用他们的血为我铺这条路。”

  萧易寒转过眸，双眼黯淡无光，“桑凌音，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从今往后不要让我再见到你。”

  【我不会走，永远都不会走。】桑凌音用手比划着，她回来的目的很明确，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弃他而去。

  “我回去便会与父皇提出解除婚约，从此你我大路朝天，一别两宽。”

  桑凌音的脑袋嗡的一下，如被雷击，明明前几日二人还你侬我侬，躺在榻上商议着回萧黎就完婚，这才时隔几日，萧易寒便要与他解除婚约。

  【为何？你是怕会连累我？】

  萧易寒猛吸一口气，站直身体，哀伤的眸子蒙上一层冷漠：“难不成我要娶一个杀母仇人为妃吗？”

  她的眼底泛红，心中酸楚，确实，德妃的死与她脱不了关系，哪怕是德妃要求，可最终还是死在慕白的手里，她无力阻止。

  桑凌音淡淡一笑，不哭不闹，事已至此，她无需抱怨，其实这样也好，萧易寒心中没有顾忌，没有软肋，才不会有后顾之忧。

  她拉过萧易寒的手，在其掌心写下一行字：臣女遵命。

  萧易寒见过这四个字，胸口如万箭穿心，疼到他呼吸都困难，那种痛处一点儿不亚于心疾发作，一呼一吸间都在颤抖。

  桑凌音就像是没看到一般，低着头默默走了出去。

  她为何不闹，为何不哭，她若是又哭又闹，他就有理由将她留在身边，他会放弃一切把他揽入怀里，狠命的抱紧。

  可她安静就像是空中的云，不经意地飘到他的身边，又平平淡淡地离开，来时无怨言，走时无抱怨。

  “凌音……”萧易寒突然有些后悔，说好的不离不弃呢？

  可桑凌音却理智了很多，德妃说得很对，她在不能成为他的铠甲之前，绝对不能成为他的软肋。

  她全当没听到萧易寒唤她，推门时，慕白已在门口等候，萧易寒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桑凌音与慕白一路下山，直到消失不见。

  桑凌音刚刚到了山脚下，心口处如翻江倒海，一股腥甜涌了出来。

  “噗……”鲜血从口中飞溅出去，慕白赶忙去扶她，却被桑凌音挡了下来。

  她仰着头，望着一望无云的天空，她又见到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骑着战马朝着沙漠中的朝阳跑去，她急切地跟在后面，一路奔跑，却无论如何也追不上。

  她咯咯地笑出了声音，眼泪却如决堤的河，顺着眼角狂流不止。

  慕白见不得她哭，因为他的心会痛。

  “萧易寒欺负你了？”慕白问。

  桑凌音摇了摇头。

  “你后悔这么做了？”

  桑凌音还是摇头。

  “跟我走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桑凌音还是摇头，这一次她拿出纸笔写道：皇后娘娘派给你的任务是杀掉德妃娘娘吧？

  慕白万万没想到，桑凌音会猜到，他原本淡定的脸蓦地严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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