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太越矩，傅明青说完自己也愣住，随后赶紧收手：

  “算了，我开玩笑的，吃你的饭，别听我瞎说。”

  齐闻秋还没反应过来傅明青说了什么，他刚才在想，韭菜炒鸡蛋是谁做的，好像把盐错放成了糖。

  一嘴的甜腥味。

  “科长，你试试这个蛋。”

  齐闻秋夹了一筷子放进傅明青碗里，后者毫无防备吃下，脸顿时绿了，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艰难咽下去，赶紧去灌了两大杯椰汁才缓过来，也给齐闻秋倒了一杯逼着他喝下去才骂街：

  “谁炒的蛋，厨艺这么差，自己来吃掉。”

  嗓门挺大，听着像生气，但是齐闻秋却没听出怒意。

  保卫科里实际上很团结，也可能是因为他们都无处可去吧。

  在过年这种重要时刻都没回家，足以证明他们的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

  炒蛋的是个小年轻，他红着脸站出来，不好意思地摸摸后脑勺解释：

  “我是最后一个炒菜的，盐用完了，我就用糖代替了。”

  傅明青也是头一回碰到能用糖替代盐的神人，他无语地笑出声，把蛋送去厨房，嘱咐：

  “别浪费食物，明天丢进汤里煮着看看能不能吃。”

  小年轻朗声应下。

  翻过十二点，窗外准时响起烟花炸开的“砰”声。

  烟花绚烂的光芒映入房内，大家纷纷跑出去看烟花，也有拿着手机拍视频的。

  齐闻秋没拍，他仰头，白皙的皮肤在夜里好像能发光。

  他用眼睛将一朵朵炸开的烟花记在脑海中，

  旁边的女生端着啤酒罐朝天上举杯，面容隐没在黑暗中，她的身旁还有一位身量纤瘦的少年。

  “敬我死掉的爸妈和老弟。”女生爽朗说完，一口干完瓶中酒。

  “你家里人呢？也都死了？”女生身上酒气很重，不过说话没有大舌头。

  烟花再次炸开的时候，齐闻秋看清楚了，她的眼神充满了哀伤。

  样貌很眼熟，是之前大大咧咧的女孩子，齐闻秋听曹安浩喊过她，是叫崔佳雨：

  “嗯，都去世了，是因为车祸。”

  崔佳雨在羽绒服兜里翻找，竟然又翻出一瓶酒砸在他胸口：

  “来，一起喝！我爸妈和我弟也是车祸死的，他们出去旅行不带我，结果被大货车撞死了。”

  可能事情已经过去太久，崔佳雨再提起时声音里并没有太多忧伤：

  “谁让他们不带我，要是我也一起去了就好了，干嘛不让我一起死了呢？偏偏被平行世界纠缠上。”

  说到后面她开始不自觉埋怨，不过理智尚在，说了两句便打住，偏头呸呸呸三声：

  “还是别带我，我还想活着呢，世界上的美食都还没吃够，我得好好活着才行。”

  齐闻秋的感知能力很差，闻言他也只是点点头，认可她能积极向上的态度，拿着酒瓶，后仰身体去看她身边：

  “刚才我还以为你身边的是你弟弟。”

  “啊？”崔佳雨扭头，看见空空如也的身侧，反应过来后转而笑出声，抬手用力拍拍齐闻秋后背，“没想到啊，你不只是看着冷，还会跟我说这种冷笑话啊。”

  不是冷笑话啊，齐闻秋唇边的笑意消散，他上前一步，烟花炸开，照亮周围，他看见崔佳雨的身边是一个等人高的展牌。

  上面写着新年的祝福话语。

  “我眼花了。”齐闻秋深吸一口气，额发垂下，遮住眼中的情绪，转身进屋。

  把啤酒放进冰箱，齐闻秋看了眼一片狼藉的屋内。

  找不到傅明青的人，曹安浩也喝了点酒，看起来不太清醒，他的老妈子本能支撑他收拾桌上的碗筷。

  齐闻秋过去帮着他一块收拾，屋里弥漫着菜香，但热闹已经过去，现在是新的一年。

  狂欢的热闹留在一年初始就好。

  “齐哥，我可以这么叫你吧？”曹安浩脸颊红红，接了捧洗碗池里的冷水浇在脸上，冻得他瞬间清醒。

  “可以。”齐闻秋不介意称呼问题。

  他挤了洗洁精在手上，心不在焉地刷盘子。

  “你在找老大对吧？”曹安浩没谈过恋爱，但他对谈恋爱的氛围感知非常准。

  两年来从来没失误过，但是这回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在傅老大身上感受到了恋爱的甜味……

  而且对象还是保卫科新人齐闻秋。

  “齐哥你…对我们老大是怎么想的呢？”曹安浩问不出口，总觉得特别不好意思。

  如何合理地插手老大的感情生活对他来说是一道超纲题。

  “他人很好。”齐闻秋如实回答。

  曹安浩：“……”如果按照书上教的判断，齐哥这句话可以翻译为‘你是个好人’。

  那不是说明，他们老大完全没机会了？

  不行，他得再试探一下。

  “齐哥。”曹安浩问，“你跟傅老大待在一块时没有心跳加速吗？”

  书上说心跳加速是喜欢的证明。

  齐闻秋打开水龙头，感受着水流滑过指缝，清凌凌地回复：“没有注意。”

  好吧，傅老大完全是一厢情愿，这是曹安浩万万没想到的。

  傅老大要想把齐哥追到手，还有得熬，追夫路漫漫。

  谁让他平时不积口德，曹安浩暗戳戳想，这一定是报应。

  不过他喝醉了酒，没太失望，悄悄凑过去问齐闻秋：

  “齐哥，你想不想知道怎样能最快找到傅老大？”

  洗了半天碗，在曹安浩的提醒下，齐闻秋终于想起来自己是进来找傅明青的，银灰色的眼眸中删过懊恼：

  “怎么找？”

  “看着啊。”曹安浩装模作样咳了两声。

  穿好围裙，抢过齐闻秋手中的碗，把他挤到一边，故意朝外大声喊：

  “齐闻秋，你来帮我洗下碗！”

  话音落下没十秒，隔着老远，傅明青极有辨识度的低沉嗓音传来：

  “兔崽子！你叫谁帮你刷碗？”

  曹安浩无辜地朝齐闻秋眨眼：“你看，来了。”

  赶在傅明青进厨房敲他狗头之前，曹安浩赶紧把齐闻秋推出去，毫不犹疑地关上厨房门：

  “齐哥，记得帮我向傅老大说两句好话。”

  也就是他醉了，平时他可不会做这么欠的事，欠打的事情一般都是曹安云在做——女性曹安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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