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近五十的皇后坐在高位上看着下面跪伏在地的妃妾。

  “肖贵人能平安诞下龙嗣可是天大的好事！”

  女子颤颤巍巍的抬起头，“十五皇子也是娘娘的子嗣。”原来这位肖贵人正是十多年前被临沧侯送进后宫的肖婉。

  “那是当然，如果没有本宫小十五也不可能活着生下来。”

  “以后十五皇子就是娘娘的儿子！妾身定不会私下里见他。”

  皇后昂起下巴用眼缝看着肖婉。

  “你可知肖家送人去了淮安王府？”

  “妾身不知。”肖婉咬牙切齿，她这十多年活的生不如死，嫔妃作践她，奴婢欺辱她，若不是皇后的六皇子殁了，这一辈子都要熬死在这后宫的角落中。

  “你还真是一枚弃子了。”

  “妾身早就被侯府放弃了，以后就只有娘娘了！”肖婉眼神灼灼猛地额头触底。

  皇后拿着帕子擦了擦保养得宜的手指。

  “齐王很快就要回京了，听说你和齐王妃有旧？”

  “齐王妃？丁淑慧！”肖婉忙又伏身下去，“贱妾不该提王妃名讳！”

  “无妨，既然你们相识，不如就肖贵人来陪客吧！”

  风和日丽的早晨齐王一行人轻车简从的入了京城，如果不是有官员等在城门口，百姓们都看不出来这是王爷的车驾，不过两车十几人的队伍，说是普通富商也不足为过。

  皇帝早朝后就接见了齐王，面前的幼弟已经三十有余，却依旧俊美好看，如果没有眼下的青黑和虚弱无力的身体，皇帝还真是要嫉妒一番。

  “可传太医看过？”

  齐王摇头，“刚进城便来拜见皇兄了。”

  皇帝对身边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后者便快步走了出去。

  “这些年身体可好？”

  “许是寄情于山水，臣弟感觉很好，但最近这一年突感无力才上书回京见见皇兄。”说完猛烈的咳嗽了好一阵。

  皇帝一直皱眉看着，未发一言。

  太医很快赶到殿内，齐王刚咳嗽完，一张俊脸红的发紫。

  “免礼了，赶紧给齐王看看！”

  太医诊完了左手又诊右手，认真的琢磨了许久才在只有皇帝能看见的地方摇了摇头。

  皇帝的心瞬间就沉了下去，前几年另两个病弱的弟弟相继离世，齐王已经是他唯一的弟弟了，虽然这几位的身体都是他照成的，但这时才感觉心虚......

  大概与年纪大了有关，皇帝认为十几位皇子也只剩下了三位，多半是他造的杀孽太多，上天降下了惩罚。

  齐王刚入宫，大笔的赏赐就被送去了京城的齐王府，皇宫还传来消息，齐王暂留京城养病。

  蒋小迁一路被软轿抬进了皇后的寝宫，皇帝对齐王有愧，他也是间接受益人。

  “王妃殿下这边先坐一坐，皇后娘娘安置好十五皇子就过来。”

  宫女恭敬的退了出去，蒋小迁随意的喝着茶，吃起了点心。

  “王妃殿下安！”

  蒋小迁抬头，一个桃红色宫装妇人正躬身向他行礼。

  “这位是？”

  妇人抬头，面上应该是涂了不少的脂粉，是不正常的白，嘴角下垂，两侧法令纹深刻，给人的感觉就是她过的很是凄苦。

  “贵人多忘事，妾身是肖婉啊！”肖婉苦涩一笑。

  “肖婉？”蒋小迁捏起一缕发丝缠在指间绕圈圈。

  “十六年前登喜楼一别后便再没机会与王妃花间饮酒，林间品茶了。”

  “哦！”蒋小迁恍然大悟，“肖婉！肖六郎的妹妹！”这一提醒他才想起当初与丁淑娴一起算计他的肖姑娘，“如今不该直呼贵人名讳！”看肖婉一进来就向自己躬身行礼，想必位份不高。

  “王妃客气了。”

  蒋小迁有节奏的点着桌面，在入宫之前老鬼就做了深入的分析，皇后有意的示好表面上看得不到什么好处，但暗地里她是感知到了皇帝的愧疚。只要皇帝拿出重视齐王的态度，她就赌对了，十五皇子年幼相比淮安王没有一点胜算，但要是有个中立的人能在外面做点手脚，那年幼反而成了好事。

  见蒋小迁许久未发话，肖婉习惯性的缩起了身形。

  “贵人可知侯府送人去了淮安王府？”

  肖婉抬头，眼中快速的划过一丝恨意。

  “娘娘提过。”

  “他们难道不知贵人是皇后娘娘的人？”皇宫有麟儿诞生被皇后接回去养在膝下的消息，整个京城都知道了。“十五皇子是贵人所出吧？”

  接连的两个问题，肖婉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死死的攥着拳头，牙齿用力咬合在一起，以至于脸型怪异无比。

  “妾身不过是侯府的一枚弃子，若不是皇后娘娘垂怜不会活到今日，更不会有机会为娘娘诞下龙嗣。”

  “临沧侯把你送进宫后没有照拂一二？”

  “何来照拂？我不过是二房的女儿，算计侯夫人最疼爱的幺儿怎会得到好处！”

  肖婉说的话也不尽然，初入皇宫的时候，临沧侯却是打点过，虽说是放逐但要是有幸得了皇帝的宠爱那岂不是变废为宝，但肖婉从小溺爱过甚，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小意逢迎，什么叫见风使舵，皇帝对她没兴趣不说，还到处的得罪人，其中就包括与侯夫人有亲的那位娘娘，淮安王的母妃贤妃，可想而知她在后宫能活下来也算是个奇迹了......

  “当初登喜楼那件事贵人如何作想？”

  蒋小迁试探的一问，就看见了比刚才还要深沉的恶意，虽然肖婉很快就掩饰的低下了头，但他却没有错过那短短一瞬。

  “妾身不敢。”

  “不敢？贵人这是何意？难不成你也觉得是我的错？”

  肖婉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眼皮微微挑起，怨恨的目光落在蒋小迁华美的裙角上。

  “肖婉，你这十六年的苦算是白受了！”

  “王妃此时还要幸灾乐祸吗？”肖婉不再掩饰不满的直视蒋小迁。“当初你若是入了局，我怎会走到今天这般地步！”

  “你这是被害者有罪论啊！你有没有想过就算是我被肖六郎污了名声能坐以待毙？闹来闹去你肖婉还是那个算计隔房堂兄的蠢货！”他蒋小迁可不是丁淑慧不会反抗只知逆来顺受。

  肖婉愣住，一双眼睛直直的看着蒋小迁。

  “你和丁淑梅不过是丁淑娴准备的挡箭牌，丁淑梅被打了一顿流放回了北面，你则是被送进了宫里，能用则用，无用则弃罢了，而她却好好的嫁了人，就算是二嫁也被扶成了临沧侯府的娘子，你可还有第二次机会？”

  “娴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娴姐姐？”蒋小迁嗤笑，“肖婉你为什么讨厌我？就算我是庶女也干扰不了你肖姑娘的生活，从第一次见面你就恶言相向，还差点害了我性命。”

  “我讨厌你是因为......”肖婉不说了，她为什么讨厌丁淑慧，还不是因为丁淑娴一遍一遍在她面前哭诉，明明守在大娘子身边的人是她，被记名的却是丁淑慧吗！

  “你在后宫水深火热想必不知道我其实才是真正的嫡女吧！丁耀祖与丁淑娴才是陶小娘所出，为了他们两个的名声才委屈了我，最可笑的是与你亲如姐妹的娴姐姐全程都知道却没有告诉你！”

  肖婉猛地坐在了地上，她双眼无神，嘴角却微微上弯，也不知道是在嘲笑自己的愚蠢还是感谢蒋小迁告知真相。

  吃完了一盘点心后，肖婉才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她摇晃着跪直身体。

  “王妃，妾身之前做的事是被丁淑娴那个贱人蒙蔽了双眼，还请您原谅。”

  “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便罢！”反正受苦的也不是自己......

  “妾身以后愿将这条命交与皇后娘娘和王妃殿下。”

  蒋小迁笑着喝了口茶，不经意的看了一眼门口的碧色衣角。

  皇后笑意盈盈的扶着蒋小迁一同坐在软榻上。

  “娘娘这可是折煞臣妾了！”嘴里这么说着动作一点没有谦虚一屁股就坐了下去。

  “弟妹这是说笑了，陛下对十三弟想念的紧。”

  蒋小迁跟着笑，真挚到了眼底。

  “娘娘可要好好的养育十五皇子，这嫡子可是要子承父业的。”

  “呵呵呵，弟妹说的是，还请弟妹多多照拂。”

  “照拂不敢，小忙还是要帮的！”

  “只要弟妹愿意伸手，本宫定会结草衔环报之。”

  蒋小迁收了笑容，虚伪那一套差不多得了，谁还不清楚皇后只想利用他和老鬼，未来掌权的皇太后如何会让自己的娘家脏了手？

  “各取所需罢了，只要皇后能在陛下面前多美言几句。”为老鬼多争取点福利，万一皇帝再抽风怎么办......

  “那是当然，以后本宫与弟妹便是踩在一条船上了......”

  直到用过晚膳，皇后才让人送了齐王妃。

  贴身大宫女好奇的问皇后。

  “娘娘为何要寻求齐王的帮助啊？”齐王只是个病秧子没有实权不说，娶个王妃还只是个侍郎的女儿。

  “别小看了齐王，陛下那么多的兄弟只有这位能活着，这就是能耐。”

  “那齐王妃有何用？”

  “她有没有用还要再看，但她能接触到那位的后院。”

  宫女似懂非懂的扶着皇后回了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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