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佳音没再来操场上巡视，袁教官班上，一上午的训练强度都很高。

  可能是由于前一天洛天河打孙锐的时候理由是报复孙锐举报他，今天一天天河宿舍的人都没有被举报。

  然而，在袁教官的要求下，午饭时间他们一个班都留下加练。

  袁教官现在已经很熟悉一边享受线上赌场的快乐，一边熟练的给班上的人发号施令了。可以说，对于在上班时间“玩手机”的他，举报机制真是的让他受了不少益。

  而现在，他正用自己觉得很高级但实际上很猥琐的语言调戏着米卡。

  好在米卡的专业素养足够高，在保持距离的同时又让袁教官感到兴奋。或者说米卡能在袁教官说出低俗的话时能保持面不改色，同样用军官大人和敬语与袁教官说话，已经很难了。

  下午，天上又下起大雨，袁教官撑着一把大伞，摆弄着手机，时不时起来看一看学生的训练情况，把伞上的水倾倒在身边学生的头上。

  凉丝丝的水流顺着天河的发间划到脖子上，操场上打着伞的教官占一部分，他们的伞都是普通的黑伞，深蓝色的伞或者格子伞。唯独还有一把天蓝色的伞，伞下还站着一个穿红色衣服的身影，是操场上的稀客，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环视了整个操场，总教官就那么淋着雨，手抱在胸前走在她旁边。

  “你看教官里面，哪些教官比较可疑？”教导主任撑着这把伞，问旁边的袁教官，眼睛却没有看他。

  “要说的话，袁教官近期行为诡异，上班时间总不离手机，有些可疑。”总教官看向袁教官的方向，袁教官还在低头玩着手机。

  教导主任眯着眼睛也看向袁教官的方向，“不太像，袁教官对我们学校的认同度很高，同时也是老资历的教官，之前都没出过岔子。”

  “最不合群的，大概就是周老师了。”雨水打湿总教官的军短袖，勾勒出一身的肌肉。“而且他来的时间比较短，学校这段时间总出岔子。”

  “如果是他，那他就不会和我们保持这么远距离。如果他要搞事的话，他那漠不关心的态度已经错过太多机会了。”教导主任并不怀疑周老师，她觉得没有斗志的人什么都做不成。

  晚上的饭是没有霉变的灰馒头，是真正的灰馒头。吃起来一股烟味，还有烟灰粉末，甚至有烟头的碎屑夹杂在馒头里。

  大概这就是精心的烹饪吧……天河一边想，一边就这鸡蛋壳烩苍蝇吃。

  晚课写日记，背校规，抽查校规。回到宿舍的时间已经不早了，在许谋的宿舍里，施才齐站在旁边，看了一眼许谋写的化学方程式，摇头晃脑的说道：“许兄，过氧化钠若遇水，则生氢氧化钠与过氧化氢也，后者分崩，水和氧气从而得生。依小生之见，许兄每次默写方程式，错误均出于不同之处，许兄无需死记硬背，若许兄能掌握质量守恒定律及电荷守恒定律，则可配平公式，多正确矣，亦减少记背量矣。”

  “你在说啥啊？”许谋无奈的扶额头，他做梦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听文言文版的化学课，还是在这样的一个学校里。

  “再看许兄这一式，更离谱矣……”施才齐用笔画出许谋写的错误，而许谋却突然打断了他。

  “你化学这么好，不好好学化学，咋非要说那么奇怪的话？对语文成绩可一点帮助都没有！”许谋实在感到奇怪，不禁想听听施才齐的想法。

  “化学之美，在于其理性。一即是一，二即是二，不可变也。于化学反应，又有无穷思奥妙，于惊喜处，此乃感性之美。语文则在其感性，一字一句虽已定下，却在变幻莫测间生百态……”施才齐摇头晃脑的说，手里的笔还摇了摇。

  “反正我还是搞不懂你。”许谋放弃了思考施才齐，实际上，能搞懂施才齐的，反而才应该是少数人。

  每天一早开始的训练，直到晚课，抽查校规……教官一整天都待在明德学校里。一般十点往后才陆续回到住的地方，而张教官今天出来的更是晚，十一点钟才从学校的大门走出来。

  “明德学校的教官真是辛苦啊，可是让我等了好久。”

  “你是谁？你找我，有什么事？”张教官也是当过兵的，此时眼神一下子就凌厉起来，看着这个约他见面的年轻人。

  白衬衫，牛仔裤，黑色的头发，手则摆弄着智能手表，看了一眼时间，都十一点了。“我是曹启的律师，云祈尘。”

  云祈尘完全不避讳张教官带着恶意的眼神，神情自若的看向他：“不知道是否方便聊聊？”

  张教官有两把刷子，自然不担心自己的安危问题，对方仅是一个律师，总不可能对他动手。于是张教官跟着云祈尘去了这里不远的一家夜宵店，这家店刚好开在一个自助银行旁。

  “如果是为了曹启的事，你可能要无功而返了。”张教官眯起眼睛看云祈尘，云祈尘则是在菜单上点了些吃的喝的。

  “你知道一条人命的价格是多少吗？”云祈尘合上菜单。

  “人命？”张教官重复着这个词。

  “对，四十万。”云祈尘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你可以去旁边看看，密码是。”

  “一条人命的价格，我希望能请你出庭作证。”云祈尘默默的坐着，话没说完，张教官就拿着卡走出了餐厅，去旁边的银行看了一眼，卡里果然有四十万存款。

  得益于自助存取款机的日上限，以及用自己可以随时挂失冻结这张卡，云祈尘并不担心张教官跑掉。

  张教官回来之后的脸色特别复杂，把卡放回桌子上的时候手都有些颤抖，“你想让我做什么？”

  “别紧张，只是想让你出庭做个证而已。”云祈尘说道：“这些钱买你实话实说，你只需要证明是你们把曹启绑在手术室的，曹启当时没有行动能力，以及你们都知道那是进行额叶切除手术的地方。”

  “就这样吗？”张教官确实被这个数额的钱蒙蔽了双眼。

  “当然，你要带着你的证据。”云祈尘继续说：“你们的走廊都有监控摄像，我需要你们胁迫曹启进医务室的那一段录像，作证你的证词。”

  “那样，你才是一个有用的证人，这个，就是你的了。”云祈尘把摆在桌子上的银行卡再次往前推了一截，服务员此时端上了两杯茶。

  “你想让我背叛我的东家？”张教官自然清楚，这样光明正大的做出不利于学校的证词，肯定就没法在这继续在这当教官了。

  “怎么能说是背叛呢？只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况且都是为了钱，你帮学校工作，多久能拿到这些钱呢？钱是敲门砖，有了钱，即使没有明德学校，你也能敲开更好的一扇门。”云祈尘煽动性的说着，心里却十分鄙夷张教官。一个劣性的强奸犯，在这装什么对雇主的忠心耿耿呢？

  “只需要走廊上的监控就行了吗？”张教官想了想，平时监控室也没什么人，自己去拷贝一份也不算难事，况且，只是这样的证词，应该不会撼动学校吧？

  “简单吧？等你把监控拿给我，我会把一半的金额作为定金先给你。”云祈尘说完喝了一口茶，“卡你就拿着吧，里面的钱现在你取不出来，用你的证件也没法办理。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张教官看服务员陆续开始上小菜，把银行卡揣到自己兜里，心里默念着密码，“只是这些事的话，我会考虑的。”

  “那你可要考虑快点，你可不是我唯一的合作选择。”说完，云祈尘就离开了，留下一桌子的小菜，一壶不错的热茶。

  张教官看着桌上的东西，手里攥紧了那张银行卡。不是唯一的，那就证明了，现在机会送到了自己手上。在这个金额的报酬面前，其他教官也不可能不心动的，自己比起他们不是背叛了明德学校，而是抓住了机会。想到这，他默默的下了决心。

  发横财的决心。

  第四十四天。

  在赌博面前，多少钱算是钱呢？一场赌局，可以输掉十块钱，可以输掉一百块钱，也可以输掉一千块钱，甚至只要双方同意，拿的出来，一局定下的输赢，无上限！

  没过几天，袁教官的二十万赌金仅仅剩下十万零八千。

  有差距，而且是很大的差距！距离回本，距离回全部的本！距离赚钱，距离赚到之前赚的最多时的那么多钱，距离赚到更多的钱。

  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择？

  今天的运气真不错啊，袁教官想着，收下了刚刚赢下的五千元钱。趁着这个运势，把十万元全部压下，只要赢了，就可以直接翻回二十万甚至更多。之后再压上高额赌金，把应该属于自己的所有钱，都拿过来！

  一点一点的赌局，也玩腻了吧？下大注的话，没有比现在更合适的时机了，这是幸运女神的召唤。幸运女神的召唤，大小点的记录盘上，只要出现某一个点数连续出现七八次，那就是机会！

  等待这样的机会，为了等待这样的机会，袁教官聚精会神的看着手机，没有多管照常训练的班级。

  “军官大人。”米卡这个时间难得的留在赌场，没有下班。“军官大人，想赌大注的话，这里还有更好玩的玩法呢。”

  “什么玩法？”米卡就从来没有让袁教官失望过。

  “金额一比一的赌局没有多少意思，您要是感兴趣的话，我带您去个场子，下注一万元有可能赚好几倍，不过相应的，输了也有可能赔上赌金好几倍的钱。运气好的话，赌金翻的就如同云霄飞车一样快！”米卡用布盖上了自己面前的赌桌，询问袁教官的意思。

  袁教官自然正需要这样的赌局，米卡就前往另一个房间，在另一个赌桌，还是赌大小，不过赌注的规则改了不少，赌大小的时候，把点数也考虑在内……

  后面的电子记录屏上，这个赌桌的记录，加上这次开出的大点数，刚好连续十一次大点数！

  天时，地利，人和！这就是神的启示！

  就是现在，上吧！

  袁教官就没有多看一眼训练的洛天河他们，直到时间刚到早上九点钟，突然，袁教官瘫坐在地上，拿着手机的手格外的无力，手机滑落在地上。一把赌局，亏光了账号上所有的赌本，还倒欠20万！

  这样的情况会由赌场直接以赌客的名义向合作的金融公司借出这笔钱，对于袁教官，就是帝只金融。

  袁教官，共负债五十万！

  他立马就收到了帝只金融的短信警告，如果不还上欠款，将会使用专业手段……

  他此时倒并不是很害怕负债与帝只金融，仅仅是被戳破了一个泡影的无限落寞感，他坐上的云霄飞车直直的冲向云霄，随后，在既定的轨道下，又以自由落体般的高速冲回原点，走下云霄飞车，迎接他的之后的路，是通往地底的。

  一时间连脾气都发不起来的落寞。

  之后的整个上午袁教官心不在焉，眼神呆滞的望着前方，而没有学生敢打扰他，在这样的情况下，袁教官班的学生傻站了一上午的军姿。

  中午，袁教官落寞的走出了学校，去了他常去的面馆，点了一碗卤面，几瓶啤酒……一瓶一瓶的喝着。他还有钱，他没有把工资和少数的存款拿进去赌，毕竟比起十万二十万的借款，这些实在是太少了。而现在这些钱对于那个窟窿来说，也太少了……

  几瓶酒下去，袁教官的眼神狠戾起来。这只是个游戏，而且是非法的游戏！我在这个游戏上输了，他们不能拿走我一分钱！他们别想拿走我一分钱！

  米卡没有过多过问，袁教官则是无力再去打开线上赌场。下午训练的时候，一身酒气的袁教官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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