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后作何打算？”皇上目光柔和道。

赵叶枫抿了抿唇，语气平静道：“我答应我未过门的夫人，等性命无忧，就陪着她归居田园。”

“也好，那朕许你一世平安，你就去过你想过的日子吧。”皇上看着赵叶枫，少年模样与惠王有几分相似，舒妃与肃妃是堂姐妹，这孩子应当是像自己的。

皇上的目光越发柔和，赵叶枫立即谢恩，眼神清明，不掺杂一丝杂念。

“你没什么想问的？”

“微臣没有。”

“好孩子，去吧，出宫去吧，朕会告诉仲非言，你去替朕秘密办差事，需隐匿身份，若是遇到人为难你，你仍旧是锦衣卫指挥同知。”

皇上深深看了赵叶枫几眼，在他谢恩要转身告退之际，又叫住了他：“赵叶枫。”

“微臣在。”

“过来，这块玉牌拿去，是朕给你和你未过门的夫人的贺礼，好好收着，能护你们一生无忧。”

“微臣叩谢陛下。”

赵叶枫大抵是猜到了什么，忍着鼻间的酸胀，叩拜谢恩，缓缓退出去。

侧殿中此时只剩下昏睡的楚霄阳与皇上，烛光摇曳下，这位无情威严的帝王落下一滴泪。

当年舒筱月与他在宫外私会时，曾说过自己最喜枫叶，以后的孩儿定会以此为名，也不知是不是巧合。

为了他的皇位，舒筱月进宫委身于先帝，又利用暗暗恋慕她多年的汾阳王，闹出那桩丑闻，可不知怎么她就真的跟着汾阳王私奔。

听说他们有了孩子，他嫉妒得发狂，让人去寻他们，杀了汾阳王和孩子，把她带回来。

可她却甘愿陪汾阳王去死，本想借着王孝全的踪迹杀了那孩子，可他又偶然得知她的孩子极有可能是与他那一夜有的孩子。

他高兴极了，寻回孩子，滴血认亲，看着血液相融，他笃定一定是汾阳王逼迫她的。

可如今，一切都不重要了，终究是他害了她，那就让她的孩儿好好活着吧，离开京城也好，一世平安，无须再勾心斗角。

皇上的目光落在楚霄阳的身上，帝王家无情，那就留个靶子，让他们盯着吧。

宫宴结束后，皇上单独召见了惠王，也不知跟惠王说了什么，惠王离开时，眼角有一抹红痕。

长宁侯昏睡数日，醒来时神智有失，认不得人且嗜睡，太后日日替他吃斋念佛，只怕这个嫡亲孙子能够魂魄归位清醒过来。

直至三月，长宁侯才清醒些，只是忘记了前尘旧事，身子一直不大好，只能久卧病榻。

宫里也有了些变动，皇后犯错被禁足，安王连遭斥责，一时间也是缩起脑袋办事。

仲非言收到密旨，待冰雪消融，派赵叶枫出京城办差事，至于是何差事，已有交代，不许多问，旁人不得差使他。

惠王那日宫宴后，与惠王妃夜谈至天明，次日便将张娴儿送回指挥同知府，另外给了许多赏赐。

赵叶枫再见惠王时，两人已是另一番心境。

“父皇说会派你出京城办事，长宁侯是太后的长宁侯，他的爪牙已被彻底折断，如今就是个无齿病狗，做不了害人的事。”

“皇上圣明。”

“父皇说，你虽不是皇室血脉，却是我外祖家的血脉，让我护着你些，当年的事就不必再想了，我记得姨母生前说过若是她有孩子，只盼一生安稳无忧，如今这般也当是如愿。”

“多谢皇上与惠王殿下。”

“就我们两个人在，不用多礼，你唤我一声表兄可好？”

“惠王殿下，微臣要离开京城了，此生恐怕再难相见，有些事就留在过去吧。”

“也好，等你离开，我为你送行。”

“多谢。”

“保重。”

三月的京城春寒料峭，张娴儿忙于铺子转手交接，好几日都脚不沾地，赵叶枫便陪着她将事情一件件料理清楚。

要离开京城了，往日相交甚好的小姐们个个都舍不得张娴儿，饯行的酒宴一场接一场，张娴儿心道此一别难再见，便一一赴宴，每每都是红着眼回来。

赵叶枫与锦衣卫的兄弟们也喝了几场酒，日子很快就到了要离开的时候。

只是这日，京城来了意料之外的人，张娴儿拆开顺安来的信件，若有所思地望向叶府方向。

张秀珍竟然能递得出消息，张家老宅齐赴京城来讨公道，临走前竟然还能看这么一出戏。

叶府中，张秀珍同刚出世的孩子被接到叶老夫人的院子里养着，林兰绾多次想让预备好的乳母抱走孩子，都被叶老夫人挡了回去。

只道孩子刚出世，身子弱，离不得亲娘，先由她看管着这母子二人。

林兰绾无奈，不得已让叶一舟出面，只是一贯顺从儿子的叶老夫人，这次却强硬起来。

“孩子体弱，离不得亲娘，让秀珍再看顾数月，到时你们要送她走，娘绝不拦着。”

叶老夫人不肯松口，对着叶一舟软硬兼施，无奈之下，叶一舟便由着她去了。

林兰绾却觉得婆婆这回闹得突然，孩子一生下来让乳母带着是一早就说定的，怎么就成了这样。

再说了那孩子生下来哭声强劲，又是足月出生，何来体弱之说，到底是在打什么算盘。

那张芊儿也被挪进叶老夫人的院子里，美其名曰在佛堂思过修行，可这两个不安分的姨娘被捏在叶老夫人的手上，实在不由得让人多想。

“老夫人，你看夫人那样子，就是不把您放在眼里，不过就是通判家的女儿又不是什么公主，生不出儿子还这样嚣张。”

张芊儿一身素装，愤愤不平地从后头帘布走出来，吹着耳边风。

叶老夫人闭目转着佛珠默念佛经消解心口的闷气，自从来了京城林兰绾越发拿乔起来，就是仗着娘家近，目无尊长，这回还把叶一舟拉来压她，要真如她的意，以后还了得？

“你急什么，老老实实去念你的经，让观音保佑你日后生个男丁，否则你就回祈光县待着吧。”

叶老夫人眼皮不抬一下地呵斥道，张芊儿不情不愿的应下，继续跪在佛龛前诵经，掰着指头算她爹娘来京城的日子。

且忍这一时气，日后再想法子讨要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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