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这位就是董小姐和秋雁姐姐吧？”张娴儿嘴角含笑地走上前道。

  牛柳叶点点头：“是，就是我跟你提过的，董小姐和秋雁当日在萧府都对我很好。”

  张娴儿行礼道谢道：“多谢董小姐和秋雁姐姐。”

  董嫣冉抬手轻扶温和道：“举手之劳，无须多礼，我常听牛夫人提起你，今日一见果然伶俐可爱。”

  “谢谢董小姐夸奖，董小姐人美心善，诗写得也好。”张娴儿俏皮一笑。

  董嫣冉轻笑道：“看来你爹娘把你教得很好，若是想学诗，我可以教你。”

  张娴儿摇摇头：“我是个俗人，跟着我爹学生意经就好。”

  董嫣冉失笑：“生意经也好，诗词歌赋再雅致，也不能糊口。”

  张娴儿眼中闪过一丝惊奇与欣赏，或许正是因为董嫣冉的这份善意，才会让牛柳叶记得那样久。

  “刚刚我见到茹毓过去找你，她没为难你吧？”董嫣冉话音一转，说起了萧茹毓。

  “不会，秋宴贵人多，她不会太为难我，也就说几句难听的话。”

  “你是个聪明的姑娘，萧府远没有你想得那样简单，若是萧二夫人起了计较的心思，怕是难以应付，萧老太爷总归是茹毓的亲祖父，有些事也只能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董嫣冉思来想去，还是将话说得明白一些。

  张娴儿乖巧点头：“那日是做得冲动了些，不该让萧三小姐在萧府门前失了脸面，只要她们不来找我娘麻烦，我会避着她们的。”

  “我知道你和牛夫人的委屈，只是无力应对时，忍为上策。寻常人家努力积下的家业，在那些贵人眼中，不过谈笑间即可灰飞烟灭，切记不可以卵击石。”

  董嫣冉不禁想起自己的祖父，清廉勤恳一生，只是不愿趋炎附势，便让人断送了董家子孙的前程。

  张娴儿见她神情略有哀伤，就知她是以亲身经历来劝诫自己，心下感动。

  “多谢董小姐，我记住了，以后不会再这样冒险行事。”张娴儿认真道。

  董嫣冉神色柔和道：“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那一闹，让茹毓和萧二夫人疏远了云芜，今天才会让我陪同来这秋宴，赏得奇菊。”

  张娴儿摆手：“说不得谢，本就是贡云芜心思不纯，之前在萧府就抹黑我娘，那副假面，早该撕开了。”

  “云芜背后是萧老夫人，虽说她也是家道中落，但是有萧老夫人护着，就和我这样的亲戚不同，我那时没能帮上你娘，实属无奈。”董嫣冉面带歉意道。

  “已经帮上许多了，萧府我会离得远远的，今日来这里是为了长长见识，现下已知晓自己和她们不是一路人，没有她们看得上的身份地位，来这里只会被当作趋炎附势的卑贱之人。”

  张娴儿不同于年纪的话语，让董嫣冉对眼前这个小姑娘升起浓浓的好奇与好感，感叹牛柳叶这样的实在人怎么养出这样聪慧的女儿。

  若不说是农户出身，都只会误认为富家小姐，不卑不亢，颇有骨气。

  “牛夫人，娴儿妹妹，我能这样叫你吗？我听你娘说起过你的名字。”

  “董小姐客气了，当然可以。”

  “你叫我一声董姐姐就好，说了许久话，我该过去找萧二夫人她们了，等我捎信给你们，改日去找你家做客。”

  “好，等董姐姐来！”

  和董嫣冉话别后，张娴儿和牛柳叶都觉得花也看得差不多了，便跟何家三姐妹一一打个招呼，先回去了。

  此时秋宴上的众人正忙于交际相看，无人关心是否有人先离开，园子里热闹非凡。

  坐在马车上，牛柳叶长舒一口气：“这样的宴会不该是我们来的，太别扭了，我都不敢看人，那一个个眼睛直往衣服首饰上打转，看得我心底发虚。”

  “也算知道了这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夫人小姐们平日里都靠什么打发时间，美景美食，确实惬意，只是与人交际说话太累，我们劳碌惯了，心思不在话上。”

  张娴儿上一世见识了不少富贵权势的人家，不过都是在一旁伺候着，这一次也算走进富贵场中，果然不得自在。

  “各有各的难处，我看她们说一句话要先想十句，怪累的。仔细想想，跟我们干活差不了多少，只是一个费心思一个费力气。要是投个好胎，就能跟知府夫人一样，等着人来捧就好。”

  牛柳叶说着说着，就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要是那些人知道自己把她们跟干活的放一块比，一定会恼火吧。

  张娴儿拍手笑道：“娘，你观察得真细致，不过还是她们好些，至少生来就不为一口吃的发愁，想想那时我们在张家老宅的日子，是要费许多力气才能得到她们一出生就有的东西。”

  “都怪爹娘没本事，我那时总在想，我要是地主家的小姐，你们投生到我肚子里头，我就不会让你们吃苦了。”牛柳叶目光中带着歉疚。

  张娴儿把头靠在牛柳叶的怀里：“娘，能生做你的女儿就很幸福了，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要是总是跟人比，那我怎么样都高兴不起来，知府夫人上头还有许多比她更厉害的夫人，知足常乐。”

  牛柳叶心中慰帖：“能有你们这三个孩子，我也知足了，只要你们过得高兴，娘什么也不求。”

  张娴儿握着牛柳叶的手，合上眼，闭目养神，嘴角抑不住地扬起。

  回到家中，张君峰兄弟好奇地围上去问起秋宴的场面。

  牛柳叶和张娴儿先是夸赞那三盆奇菊绝妙，又回味了一番糕点和肥蟹，最后斩钉截铁道，以后还是不去凑宴会的热闹。

  张君峰兄弟不解，一旁的张才青却是知道为什么。

  “这样的宴会来的都是非富即贵有身份的人，赏花是其次，赏人才是宴会的目的，论起身份，士农工商，我们是他们眼里最末流的商贾，去这样的地方，容易吃瘪。”

  张才青的见识在这几年也磨了出来，顺安商行的东家教了他不少，带着他出入不少权贵相聚的场合，深知那些人看重的是什么。

  “那爹怎么不拦着娘和妹妹去参加秋宴？”张君峰困惑。

  张才青笑道：“总要见识见识，你妹妹聪明，我放心。”

  张君江拍了拍胸脯道：“夫子说我最近进步很大，等我以后考得功名，当了官，娘和妹妹想去宴会就去，不用怕被人看不起！”

  “有志气，娘等着享福了！”牛柳叶捂嘴笑道。

  张君峰和张娴儿也立即表决心，一个也说当大官，一个雄心壮志要成为大地主。

  一家人欢声笑语，一切烦忧暂抛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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