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只野鸡，一只拿去跟干菌子一块炖了，这两只我来做成鼎鼎大名的泥包鸡，又名江南叫花鸡！”

  赵老头掏出自己的瓶瓶罐罐，一通抹香料，抹盐巴，再包上两层荷叶，最后糊上黄泥，下坑烘烤。

  “兔子就直接架起来烤，你们俩看着点，时不时要转一下，别烤焦了。”赵老头把处理好的兔子摊开叉在树枝上，架在火上慢慢烤着。

  “才举媳妇，这些杂雀儿我都下足料了，你调些面糊，薄薄地裹一层，下油锅里炸，颜色焦黄就捞上来，可别炸黑咯！”赵老头有条不紊地把事情都分派好了，笑嘻嘻地背着手看大家忙活。

  张娴儿拉着赵小花和张妍儿去自家的厨房炸雀儿，顺便炸盘芋头片，撒点盐巴，又香又脆。

  “好了，我该回去了，你们留心火候，可别糟蹋了。”赵老头转悠了一圈，觉得都妥了，可以溜了。

  张才青连忙挽留：“等一起吃了午饭再走，你自己打来的野味，得好好尝尝。”

  赵老头假装嫌弃道：“我都吃腻这些了，就是给你们尝个新鲜，今天可是年三十，得回去陪乖孙咯。”

  这番话说得张才青不好再挽留：“那行，你得空再来好好吃顿饭。”

  张娴儿和张君峰把打包好的东西拿出来：“竹筒里是你爱喝的醉梦仙，这四包都是下酒菜，里头有刚炸好的雀儿，你带回去再过一遍油就可以跟你的孙子一起吃，其他的是我们自己做的，下酒是不错的。”

  赵老头乐坏了，一把接过竹筒和下酒菜，笑得合不拢嘴：“好好好，娴丫头最知道我喜欢什么了，我一定省着点喝！”

  “你是得省着点喝，家里存的最后一坛酒，一大半都给你喝了。”张才青笑道。

  赵老头用力地点头：“行行行，那你们多催一催酿酒师傅，可得勤快点酿！”

  “一定转告。”张娴儿憋住笑道。

  赵老头乐呵呵地走了，拒绝了张才青要赶车送他的提议，一溜烟人就跑没影了。

  烤肉的香气慢慢散开，张才青邀请张才举一家今年除夕一起吃年夜饭，张才举忙不迭地应下，两家人坐在院子里有说有笑地准备吃食。

  赵老头拎着酒和下酒菜，晃悠晃悠回到祈光县的宅子里，赵叶枫正好沐浴完出来准备做些吃的。

  “你回来了，我准备煮馄饨面，你吃了没？”

  “没呢，给我也来一碗，那些吃食摊子初三才开张，得凑合吃几天你做的饭菜了。”赵老头勉为其难道。

  赵叶枫挽起袖子，在厨房忙活起来，过年这段日子，大多商铺不开门，所以他提前买了不少耐放的熟食和米面蔬菜。

  “可以吃了，你先去洗手。”两碗热腾腾的馄饨面放在桌上，赵老头刚要伸手拿筷子就被拦着。

  赵叶枫爱干净，这点是赵老头唯一对乖孙不满的地方。

  老是管着他吃饭洗手，睡觉洗脚的，以前在外头风餐露宿，哪有这讲究。

  “男子汉大丈夫，天天洗得香喷喷，太娘儿们了！你练完武就得流着臭汗，不然哪来的男人味！”赵老头双手叉腰不满道。

  赵叶枫咽下一口馄饨慢条斯理道：“男人味可不是臭味，你不要把不爱干净跟是不是男人扯到一块。”

  “切，娘娘唧唧的，小心以后娶不到媳妇！”赵老头心不甘情不愿地把手洗干净。

  嘴里还在碎碎念：“亏我还想让娴丫头收你当夫婿，以后可说不出口了，娴丫头那么好。”

  赵叶枫手一顿，娴丫头？心脏不知被什么扯了一下，转瞬即逝。

  “你是不是又出去认亲了？”赵叶枫故作随意地问道。

  赵老头打开下酒菜，捻起一块小鱼干丢到嘴里道：“我那么随便的人吗？我那是出去结交好友，忘年交，你不懂！”

  赵叶枫哦的一声，又试探道：“那你的忘年交，跟你能聊得上吗？”

  “怎么聊不上，他们一家人都跟我挺聊得上的！”

  “娴丫头也跟你聊得上？”赵叶枫不知怎么的，攥紧筷子心跳得有些快。

  赵老头得意洋洋道：“娴丫头可喜欢跟我聊天呢，这些下酒菜和酒，都是她给我带的！”

  “那挺好的。”赵叶枫轻轻笑了下，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混乱记忆中的人，会真实存在吗？

  这段时间，赵叶枫的梦里总会出现一个女孩，却看不清她的脸。

  纤长白皙的手，轻轻地比画，表达着对他的关心，总是在分别的时候，会突然从背后拿出送他的东西，有时是鞋子有时是衣裳，还会有草编的绿蚂蚱。

  模糊间还能看见她勾起的唇角，纤巧的下巴，却听不到一点声音。

  她不会说话，但是她是个很好很好的女孩。

  赵叶枫心事重重地吃完面，默不作声地回到屋里练字，刚写下一个字，就不受控制地开始描绘梦里的背影，还有那双如蝶舞般轻盈的手。

  面对时不时出现的记忆碎片，赵叶枫从困惑到期待。

  不止是那个看不清的女孩，他还会梦见一场大雨中的打斗，刀光剑影中，雨水模糊了他的视线，越过对峙的人群，不远处的一辆马车上坐着一个年轻的男子，看着他被一剑一剑刺中，直到失去了意识。

  在最后一刻，他不再去想是谁要杀他，他想起了娴儿，这次他们很快就会遇见吧。

  赵叶枫用尽最后的力气，握紧了挂在腰间的半块玉珏。

  一年前，月下与张娴儿的最后一面，他把另一半玉珏轻轻系在她腰间，凑近她的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

  “娴儿！”赵叶枫再次从梦中惊醒。

  昨晚除夕，赵老头分给了他一杯酒，他早早地睡下，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他记起那个女孩的名字，娴儿。

  赵叶枫好像明白了那些记忆的来处，他似乎是带着上一世的记忆回来了，只是这段记忆被打散了，很多事都想不起来了。

  上一世娴儿被人杀害离开了他，一年后，他也遭到了埋伏，意外殒命。

  这一世他想要保护好娴儿，查清楚是谁在幕后想要他的性命，扫清一切障碍，和娴儿白头偕老，顺遂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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