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才青明显感觉张才驹看他的眼神开始有些不对劲，他一跟张君峰兄弟说话，张才驹立马有意无意靠近，想要听他在说什么。

  既然如此，那就说些张才驹想听的，张才青觉得真是可笑极了。

  “你们两个以后要勤快一些，可别让人嫌弃了，做事要麻利，嘴要甜！”张才青余光瞥到正在凑近的张才驹，故意流露出不舍的表情，让张才驹看了个正着。

  张君峰兄弟严格遵守妹妹的交代，无论爹在张家老宅说什么，他们只需要用力点头就好。

  张才驹抑制不住眼神里的幸灾乐祸，心道，还在做梦呢，等君仁君义去当了学徒，看你们会蹲在哪个犄角旮旯地偷哭去。

  等待的日子总觉得漫长，张才驹和刘金桂好不容易熬到头七当晚，看着床上熟睡的两个儿子，轻手轻脚地给他们收拾包袱。

  “何三伯也太黑了，包半天的牛车要走我五十文，说我太早出门，就要这个价！”张才驹不满道。

  刘金桂倒是一脸无所谓：“明天就有十五两了，你还心疼这五十文。”

  “等明早天亮，我就悄悄先去开门，你把两个孩子叫醒，动作轻点出去，今晚下半夜守灵是二房，要是他们发现动静，咱们就说你娘家有事，我们去一趟。”张才驹压低声音道。

  刘金桂点点头，两个人这一夜都不敢睡，翻来覆去跟在油锅上煎一般，生怕自己不小心睡过去，比张才青一家晚出门。

  好不容易熬到天色微亮，夫妻俩一骨碌爬起来，张才驹先开门出去看情况。

  刘金桂小声地在两个儿子耳边叫唤，轻轻推搡着：“君仁君义，起来了，娘带你们去县里玩。”

  张君仁迷迷糊糊间听到去县里玩四个字，立马清醒过来：“娘，说真的吗？去县里玩？”

  刘金桂竖起指头比了个嘘：“小声点，别让其他人听见了，快把你弟弟叫起来，你爹先去借牛车了。”

  张君仁彻底清醒了，趴在弟弟耳边小声道：“弟弟，吃大肉包子了，快起来。”

  张君义被吵醒，乍一听吃大肉包，揉了揉眼睛就清醒过来了。

  刘金桂迅速地帮着两个孩子穿好衣服，她特地拿出来的半新的衣裳，平时家里客人多才会让穿的。

  张君仁兄弟俩穿好衣服后，就被刘金桂一人塞了一个包袱，轻手轻脚地带出门，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好不容易顺利跟张才驹碰头，等刘金桂带着两个儿子坐上牛车，这一家人悬着的心才放下。

  “儿子，爹娘要送你们去县里的纸扎铺当学徒，你们等见了掌柜的一定要乖，在里面做事一定要勤快，知道了吗？”刘金桂面露不舍道。

  张君仁兄弟一脸困惑：“不是去县里玩，吃大肉包吗？”

  “傻儿子，你想不想以后天天有肉吃？”张才驹赶着牛车，语气难掩兴奋。

  “想！”兄弟俩异口同声道。

  “那个纸扎铺在县里，包吃包住还能学手艺，等你们在里面学个五年十年出来，每个月能拿八百文工钱呢，到时候想吃肉还不简单？”刘金桂神情夸张道。

  张君仁兄弟掰着指头算了一下，祖父每个月在村学能拿五百文，他们去纸扎铺能拿八百文，那不是比祖父还有本事。

  “娘，那我们能回家吗，跟学堂一样有休沐的日子吗？”张君仁心动道。

  刘金桂也不知道，只得说：“等会儿我们问问掌柜。”

  张君义还在幻想着自己拿到了八百文要做什么，买糖吃买新衣服去馄饨摊子吃三碗大馄饨，越想越高兴，开始催促老牛走快些。

  等天大亮时，张才驹终于看到了不远处的祈光县，饿得肚子咕咕叫的一家人，把牛车拴在县门口的草棚子里，这里是县衙挂牌专门放牛车驴车骡车的暂放点，交了三文钱拿了一张票子就可以进县里，一进县里就找了一个吃食摊子，要了四个玉米饼子两个肉包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刘金桂时不时嘱咐着别把油抹在衣服上，看着儿子手里的肉包子偷偷咽口水。

  在张才驹的催促中，迅速把肚子填了个半饱，开始打听是哪家纸扎铺招学徒给工钱。

  他们先找到了一家灯笼铺打听：“掌柜的，我们想打听个事，您知道县里有哪家纸扎铺在招学徒，还给工钱的。”

  灯笼铺的掌柜听到张才驹这么问，表情变得有些耐人寻味：“你从哪儿知道这么个纸扎铺的？”

  “我三弟，认识这个纸扎铺掌柜，他介绍来的，就是来的路上有点搞忘记了位置，记性不行，只能自己打听下。”张才驹憨厚地笑道。

  “你这三弟跟你关系不咋样吧，给你介绍，也没给你说清楚这纸扎铺的事。”灯笼铺的掌柜看张才驹长得憨厚，身边两个小子虎头虎脑，长得也挺周正，只道这是被亲戚坑了。

  张才驹挠头嘿嘿笑道：“不怪我三弟，我自己记性不好，劳烦给指个路呗。”

  “不在这条街上，你往南走，看到一家酱油铺子，你过去问问。”灯笼铺掌柜摆了摆手，不想指路也不方便多说。

  张才驹道谢后，带着媳妇孩子开始找酱油铺子，走了另一条街，看到了酱油铺子，赶忙上前询问。

  “掌柜的，我们想打听下有家纸扎铺招学徒还给工钱的，在哪呀？”

  酱油铺子的掌柜是个胖老头，一双眯眯眼被脸颊的肉挤成一条缝，上下打量了张才驹一家，啧的一声，指了指前面：“瞧见那个拐角没，拐过去你就能看到纸扎铺了。”

  张才驹连声道谢，还让张君仁兄弟鞠躬道谢。

  看着这家人走远的身影，酱油铺掌柜转头跟身后伙计闲聊：“你说这两个小子能待多久，我看这一家人不像是拿得出银子赔的，估计又有得闹了。”

  小伙计嗤笑道：“闹又怎么样，丁胖子的女儿可是县令小妾，派几个官差过来，吓唬吓唬就跑了，都是泥腿子，掀不起风浪。”

  “让他们来的人可真确定，看那衣裳和两小子的个头，不像是家里吃不起饭的，估计是被骗来的。”

  “管他呢，咱要是拦着，说出点什么，遭殃的就是我们！”

  “惨啊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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