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在高这边先放着，说说郑闺美罢。

  不久前，郑闺美埋怨尖下巴的山民没告诉她，树上有人。

  尖下巴的山民辩解道：“那几个人都是镇上采草药的药农，朴实可靠，没甚么可以担忧的。”

  郑闺美不好再说甚么了，她只想早点到集镇上，把灵芝卖掉，再前往青闽州。

  农夫、采药人却被一种大蚊子咬了，手背上肿起一个大红癍。

  “我有法子。”山民在草丛间找了一些薄荷的叶子，碾碎后，分别盖在他们的手背上。

  他们感到了清凉，连忙致谢。

  “我在山中经常走，还有些经验。”山民笑了。

  郑闺美扶着一个木棍走在最前面，忽然，一只穿山甲爬过来，把她吓了一跳。

  山民想逮住它，它却很快消失了。

  山民嗟叹不已，“穿山甲的壳，可入药，很值钱呢。”

  “跑了就跑了，现在你们饿了么？”郑闺美指着山下深草里的一群野山羊，“逮一只山羊吃。”

  山民第一个走下去，爬到山羊们的身边，逮住了一只肥山羊的腿。

  肥羊“咩咩”叫，其它山羊撒腿就跑，留下一地羊毛。

  其他人走过来，一起把山羊按倒了。

  农夫拿出刀，割破了山羊的脖子。

  “烤了吃，”山民望望山峰，“吃完这顿烤羊肉，走不了两里路，也就快到集镇了。”

  郑闺美听说离集镇不远了，很高兴。

  山民拿着刀子剥羊皮、挖肚子，动作都很麻利。

  不出意外的话，又是烤了吃。

  但是此时，山的左边出现了山火，烟尘蔽天。

  大家看了看，没在意，因为目测有三里的距离，也不必去担心。

  “吃一次烤全羊，怎么样？”山民嘻嘻笑了，下巴更尖了。

  “也行。”郑闺美坐在草地上，有些疲倦。

  山民和农夫抬着山羊去河边洗了其身上的血污，抬回来，用一根木棍贯穿其身。

  此时，山民从怀里拿出了一个小纸包，“我们进山一次，少则十天，多则一个月，吃烤得东西，没有盐的话，使不出力气。这些盐，就全撒到羊肉上，等下吃起来更有味。”

  郑闺美等人很久没吃到有咸味的食物了，连连说好。

  羊肉烤好后，每个人拿着刀子，去河水里洗了洗，再走回来拿刀子割羊肉吃。

  每个人都吃了很多，但还剩下一半。

  “就放在这里罢，倘有路过的山民，看到了，也会吃完的。”郑闺美收好了刀子，背起了背篓。

  她望向左边的山脉，那片火还在烧，似乎是往南在烧，没烧到他们所站的这个方向来。

  “下雨了。”山民抬起头，滴滴细雨，落在了他的鼻尖上。

  天上乌云密布，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

  “我看这雨会很大，咱们赶快去找避雨处。”山民惊呼。

  农夫和采药人想去找山洞，却被山民拉住。

  “去哪里找山洞，那边有棵千年老树，去它底下躲雨即可。”

  在山民手指的正南方向，有一棵巨大的银杏树，枝叶茂盛，冠盖如云。

  众人一起向老银杏树走去。

  小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哗啦啦的大雨。

  山上的浑水，急匆匆往山下流。

  他们被淋透了，但还是走到了老银杏树下。

  不管怎么样，总比在雨里站着要强。

  农夫和采药人很不满意，“找了山洞，哪会受这份罪？”

  他们的草鞋在泥泞里踩得稀烂了。

  等了很久，大雨才停。

  树木的叶子被洗得发亮。

  农夫和采药人没跟山民走在一起。

  山民走在最前面，带着路。

  雨水洗刷过的土壤，都湿透了，一脚踩下，便会被陷进去。

  很烦人。

  “你们尽量走在青草上。”山民善意地劝告他们。

  他们也听山民的，毕竟可以“避坑”嘛。

  走了两里多的路，终于看到山下的集镇了。

  郑闺美等人都很高兴。

  “到了山下，我就要和你们分开了，我要回家带着我娘远走高飞。”山民淡漠地说，“但是，镇上的几家药铺，我都熟悉，出价高、说话又和气的是程掌柜家的盛达庆药铺。你们下了山，就去找。”

  “我们知道了，你跟我们一起去镇上，和我们一起吃饭？”郑闺美的眉眼弯弯，嘴角带着笑。

  “不了，刚才说了，要接老娘逃难去，这镇上没法待了。”山民苦笑道。

  郑闺美等人走下山后，与山民挥手告别。

  他们三人走在镇上的青石板上，听着软糯的乡音，感到很亲切。

  那家盛达庆药铺，就在街道的左边第九家。

  三人走进去，伙计走过来询问情况。

  三人说了是来卖药的，于是伙计到后房喊来了程掌柜。

  程掌柜看了看农夫的竹篓子，和郑闺美的竹篓子，指着灵芝和何首乌说：“这些药材，我都要了。”

  然后，他亲自过秤，称了所有灵芝、何首乌的斤两。

  突然，农夫从怀里拿出了几丛石斛，“我还忘了，这东西是提着性命，在崖壁间挖的。”

  采药人也把他腰里的小篓子往地上一倒，那些石斛还很青绿。

  程掌柜哈哈大笑，“都是好药材，都要了。”

  他又把两人的石斛分别称了。

  忙完后，他坐在桌子前，噼里啪啦，扒拉着算盘。

  很快算出来了：农夫，得银七十二两；郑闺美，得银四十七两；采药人，得银九两。

  三人都很知足。

  程掌柜给他们每人拿了银票，剩下的零头，给的是碎银子。

  三人离开时，程掌柜叮嘱他们：“还有好药材在，只管拿来，绝不赊欠!”

  三人点头告辞。

  不久前刚吃了羊肉，现在是不吃下了。

  郑闺美说想买一些点心带着，在前往青闽城的路上吃。

  此时，街道的前方聚集了很多人，喧嚷吵闹，水泄不通。

  农夫拉住一个人问：“怎么回事？”

  那人愣着眼敲他，“你还不知道，咱们集镇上的唐在高几人在山里，打死了一只老虎，现在抬回来，要卖给药店哩！”

  郑闺美在一旁听了，心里生了疑惑，倒要看看他们打死的是甚么老虎！

  她走上前去，想挤进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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