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上了马，继续前行。

  此去路途平坦，没遇到盗贼剪径。

  只是在路上，郑母多次说头痛，于是都停下马，在路边的树下休息。

  路上的行人也多，只是没看到叫卖的小贩，也没看到开在路边的客栈。

  眼看快到晌午了，四人的肚子都饿了。

  “娘，你的头可好些？我们上路去前方，也许会经过集镇，去那里吃饭。”

  “也好，不要耽误你们了。”郑母坐起来，在郑闺美的搀扶下，上了马。

  ……

  四人来到一处小集镇，街道上挤满了逃难的人。

  几家食肆人满为患，无法进去吃饭。

  但街上有卖糯米枣糕的人。

  “随便吃吃？”郑闺美问了母亲。

  郑母点头了。

  于是郑闺美买了两块大枣糕，与母亲各吃一块。

  而柳青隐和樵夫没吃枣糕，去路边摊各买了一碗不托（面条）吃了。

  樵夫吃面的时候，向摊主打听支冉山的情况。

  “你们想去哪里啊？可别去了。这集镇上的饥民，就是从山上跑下来的。”

  “怎的了？”樵夫愣住了。

  “你还不知道？东王和西王在山下开战了，杀了七天七夜，还没分出胜负来。你们可别去，去了连忙也会丢在那里的。”摊主的瞳孔一缩，声音微颤。

  “甚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我就不信他们还会打下去。”

  “你不信就算了，我听说在山上住了一百多年的人都跑下山了。”摊主说完，招待其他的顾客了。

  樵夫有些疑惑，但还是不相信。

  他觉得支冉山那么大，还容不了他们四个人？

  四人都吃完了，继续骑马上路。

  天快黑的时候，他们来到了距离支冉山两里的地方。

  此处有东王的军士拦在路上，不准进入。

  他们也没法子。

  到了夜晚，那些军士守备松懈了。

  樵夫骑马闯进去了。

  那些军士跟在他后面跑，也没追上。

  一个军士嘀咕道：“别人都跑了出来，他还要跑进去送死？怪！”

  ……

  樵夫走后，郑闺美很忧愁，“我劝他不要去了，他就是不听。这次进去，也不知道多久才出来。”

  “他身上有些本领，我相信他会出来的。”柳青隐望着黑夜中的群山。

  他们三人就在路边的树林里坐着休息。

  大约一个时辰后，他们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

  郑闺美急忙爬到路上去看，只见樵夫勒住了马，他的背上全是插着的箭。

  他的嘴角也流了黑血。

  “怎的了？你被射伤了？”

  “你们快走，东王的军队有几万人，把守在山口，根本不让人过去。我说我非要过，那边万箭齐发，幸亏我跑得快，再迟一会儿，也就见不到你们了。”樵夫又咳嗽了，还吐了一口血。

  柳青隐牵出了马，叫郑闺美快点扶其母亲上马。

  他则坐在樵夫的身后……

  四人骑马跑了二十多里，才停下来，牵着马走进了路边的小道，并在一间废弃的寺庙里安顿下来。

  寺庙里没有蜡烛，郑闺美就在院子里点燃了一堆木头。

  樵夫的伤很重，柳青隐从他背上拔出来的箭足足有六十七根！

  “我不行了……明日你们把我埋了……就走罢……”樵夫的眼角下垂，嘴角微微颤抖。

  “我们不会丢下您不管的，”郑闺美说着，泪水出来了，“你若是听我的劝，不去山口就好了。”

  “生死有命……不必在意……只是你们明早就要走……不要在这儿待了……”樵夫说完，晕了过去。

  没有大夫，天又黑，丝毫没有法子。

  郑闺美等人在破屋里躺下了。

  天亮后，樵夫呻吟着，“水、水……”

  郑闺美找了一个破碗，给他去后院的小潭里舀了半碗水。

  樵夫喝了水之后，用沙哑的声音说：“我不行了，我的银票，你们带走，在路上当做盘缠。”他抖着手，从怀里拿出了一沓银票。

  “我们怎能要呢？”

  樵夫用最后的力气，放到了她的手里。

  “你们往南边去……到淇州……那里是太平地方……并无兵燹、盗贼……”他用手指着南方，嘴唇翕动着，似乎还想说甚么。

  忽然，他的头一歪，彻底闭上了眼睛。

  郑闺美、柳青隐、郑母都哭了……

  三人的眼泪都哭干了。

  “我们就把他埋到寺院外的树下罢。”郑闺美的眼眶红红的。

  柳青隐在寺庙里找到了一个破损的铁铲，走到树下挖坑。

  没挖到一半，铁铲断了，他又用身上的短刀去挖。

  挖了将近一个上午，才把坑挖好。

  柳青隐抬头，郑闺美抬脚，把樵夫放到了坑里，再用土覆盖住。

  三人站在坟堆前，黯然神伤。

  “我们走了，听你的吩咐，要去淇州了。”郑闺美说完，和母亲一起上了马。

  柳青隐也上了马。

  他们知道淇州在南方，但到底走哪条路，他们心里也没底。

  “看来我们还是要问问路。”郑闺骑着马，奔跑在路的前面。

  没走多远，路出现了三条岔路。

  走哪一条呢？

  思考过后，郑闺美上了中间的那条路。

  走了七八里，她看到了路边的一个农夫，便问他如何去淇州。

  “你们要去淇州，已经走远了，想重新走官道，那要两天两夜。”农夫笑了。

  “有没有近路可走？”

  农夫指着三里外的一座大山，“往这边走，很近，但山上长了很多杂树杂草，很难行走。”

  三人商议后，还是决定翻山过去。

  郑闺美肚子饿了，又说：“我们出银子，去您家吃一顿饭，如何？”

  农夫哈哈大笑，“我家里后面的池塘里喂了几百只鸭子，你们要去，我就炖鸭子给你们吃。”

  郑闺美答应了，小声征求柳青隐、母亲的意见。

  柳青隐点头。

  郑母只要求吃一盘青菜。

  于是，三人跟着农夫来到了他的家里。

  农夫直接去屋后逮了三只鸭子，扯毛、挖肚，拿刀剁成了肉块。

  郑闺美看到他家屋前种了很多辣椒，又摘了很多，拿到后厨。

  “这个辣椒，全放进去。”

  “你爱吃辣，但这辣椒很辣，你受得了么？”农夫笑嘻嘻。

  “那就少放点。”郑闺美的双眸深邃。

  然后，她去地里摘了一些青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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