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梦思还记得第一次见到白夜的时候。

  瘦瘦弱弱的孩子，在垃圾桶里翻找着蛋糕店处理的过期蛋糕。

  邵思梦就坐在车里，看着男孩拿着蛋糕点燃一支蜡烛，又满是虔诚的闭上眼睛将蜡烛吹熄。

  “小孩儿，你这是在做什么呢？”

  这是邵思梦说给白夜的第一句话。

  “我听别人讲，生日的时候，对着点燃蜡烛的蛋糕许愿最灵了。”

  “你听谁说的？”

  “我同学。”

  “那你许的什么愿望啊？”

  “她说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就不灵了。”

  小男孩小心的将蛋糕抱在怀里，笑着对邵思梦挥了挥手。

  “姐姐再见。”

  “你去哪？”

  “回家。”

  “然后呢？”

  “跟妈妈一起吃蛋糕。”

  “你多大了？”

  “九岁了。”

  等邵思梦再一次见到白夜，他已经十六岁，穿着一身浆洗褪色厉害的衣服，蹲在路边吃着盒饭。

  她一眼就认出了他。

  和曾经的那个男孩一样脏兮兮的面容，又一样很是清秀的脸庞。

  她开着车，跟着男孩去了他做工的工地，也去了他住的地方。

  一座废弃的烂尾房，那被塑料布围裹着的地方，就是他的家。

  “你是谁？”

  这是白夜第一次主动和邵思梦说话。

  他的手中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眼神冷厉。

  “我们不需要你帮忙，请你回去吧。”

  “什么意思？”

  邵思梦听着他冰冷的话语，眉头轻皱。

  “拿我们遭遇来凸显你的善良，然后在网上博取流量，不是吗？”

  白夜看向她的眼神很是冰冷，如若嗜血的兽。

  “小夜别说了。”

  躺在床上的女人，眼中流落着浑浊的泪水：“让他们拍吧，咱们得罪不起他们的。”

  而后的时间，邵思梦经常会带着东西来到这里，两人之间的误会才解除掉。

  ......

  邵思梦知道白夜很喜欢下雨天，每次下雨的时候，他都会爬上高高的天台。

  也只有邵思梦知道他为什么喜欢下雨天。

  “到了，下车吧。”

  汽车停在了白夜母亲所在的医院：“这几天你也好好休息一下。”

  “对了，还有这个你也拿着。”

  邵思梦从包里拿出两沓钱：“这是你的那份。”

  “姐，多了。”

  “那你先拿着，等下次见面再给我。”

  “好。”

  白夜接过钱，笑着对邵思梦挥了挥手。

  一如两人初次告别时的模样。

  邵思梦看着王佳离开的背影，神色恍然。

  ……

  “张姐，麻烦你了。”

  “小点声，你妈刚睡着。”

  张姐是白夜请来照顾母亲的，她不是护工。

  她的孩子被检查出了白血病，与白夜的母亲同住一个病房。

  她在医院照顾孩子，丈夫则在外面打工赚钱。

  因为工作的缘故，白夜找到了张姐，问她愿不愿意赚上一点钱。

  于是张姐就担起了照顾白夜母亲的职责。

  本来说好一个月两千块，只是张姐从来没有要过。

  “小佳哥哥。”

  张姐的孩子看到白夜进来，小声的开口。

  “小沐，有没有想哥哥呀？”

  “想！”

  “嗯，小沐真乖！”

  白夜伸手揉了揉张沐的小脑袋，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橘子。

  “哥哥给你拨开，可甜了。”

  “谢谢哥哥。”

  “跟哥哥还客气什么？”

  等梁沐吃过了橘子，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匹配结果出来了吗？”

  “还没，医生说最少还要一个月才能出结果。”

  “小夜，不管能不能配上，姐都谢谢你。”

  “张姐说这些就就见外了，这些年都是你帮我照顾我妈，这是我该做的，”

  “唉，怎么就这样了呢？老天爷啊！”

  张姐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泪不住的落下。

  张仪，三十岁，头发已是斑白。

  ......

  白夜嘴里叼着一直没有点燃的香烟，靠在医院的长廊中。

  凌晨时分的医院，静谧的只剩下嘀嗒的仪器声还在喘息着。

  透过窗子，白夜盯着天上的弯月，沉默无言。

  母亲的身体状况很不好，这些时间一直都在沉睡，醒来的时间很短。

  ......

  回到病房，白夜握着母亲的手，轻轻的哼唱着曾经母亲最喜欢的歌谣。

  “黑黑的天空低垂”

  “亮亮的繁星相随”

  “虫儿飞虫儿飞”

  “你在思念谁”

  ......

  三号，这是白夜母亲做手术的日子。

  一早邵思梦，雅琪，胖子就来到了医院。

  看着母亲被推进手术室，白夜再也站立不住。

  雅琪和邵思梦一左一右的扶着他，来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没事的，阿姨会好起来的。”

  “是啊，夜哥，别担心了。”

  “我没事，就是有点紧张。”

  白夜扯出一个难看的表情，双手合十静静的祈祷着。

  ......

  手术室上方绿灯亮起，几人连忙围了上去。

  “安叔，手术怎么样了？”

  邵思梦看着主刀医生紧张的问道。

  “手术很成功，术后观察几天，只要不出现感染和排异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安叔。”

  “跟我还客气什么。”

  “对了，不会就是那个小子吧？”

  “安叔，你说什么呢！那是我弟弟。”

  “行行行！弟弟！行了吧！我这把老骨头都让你晃散架了。”

  “讨厌！”

  邵思梦尽是羞涩的松开安叔的手。

  “病人家属！来帮下忙！”

  “好的！”

  白夜听到护士开口，一边应着，一边小跑了着过去。

  推着病床，白夜看着母亲，她还在沉沉的睡着，脸上不时的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

  “医生？我妈没事吧？”

  “没事，正常反应。”

  “那就好，那就好。”

  病床被推入电梯，而后电梯门紧紧的合上。

  随床的医生和护士商量着中午吃些什么，白夜几人也正沉浸在手术成功的喜悦中。

  只是突然，用来监测王佳母亲的仪器，突然彻响。

  “病人血压在降低！体表无血迹，怀疑体内出血！”

  “快送手术室！”

  一名医生飞快的检查之后，立马开口咆哮。

  轻松的笑意僵直，白夜看着忙碌的医生，只觉得浑身冰冷僵直，耳朵嗡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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