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生平时酒量不错，但他没想到，雪姨主动让他陪酒。

  正不知如何应答，雪姨开口了：“我听你岳父讲，你酒量很好。怎么，雪姨让你陪我喝点酒，不乐意啦？”

  庆生赶紧说：“当然不是的，雪姨，您误会啦。”

  雪姨继续追问：“那为什么，怕雪姨把你灌醉了，出不了门？”

  “不瞒您，雪姨，下午我还要去北站接一个人。喝多了酒，怕误事。”

  “放心，点到为止，不会耽误你的事。今天雪姨高兴，喝点酒，助助兴。”

  庆生忙起身，主动给雪姨倒了一杯酒。

  杯里倒满了酒，雪姨却不急着喝，只一个劲地劝庆生吃饭。庆生吃完一口，她就问味道怎么样？

  庆生竖起大拇指，不停地夸。雪姨高兴，又往庆生碗里搛一块肉。

  待庆生把桌上的菜，全部尝了一遍，并且赞叹有加，雪姨才端起来杯子，向庆生敬酒。

  长辈敬酒，庆生哪有不干杯的道理。雪姨原本只浅尝一口，见庆生杯中见了底，不好意思，也便喝了下去。

  雪姨的酒量并不好，庆生见状，她再敬酒时，自己便一小口一小口地饮，生怕让雪姨醉倒。

  喝着酒，雪姨脸上飞上两朵红云。红云逐渐散开，更让她显得比实际年龄小。庆生起先有些拘谨，酒水落进肚子里，慢慢也就放开了。

  两个人，你来我往，推杯换盏，倒别有情趣。

  喝到第三杯时，庆生起了个意头，壮着胆子说：“雪姨，我有个不情之请。”

  雪姨说：“哎啊，你就别和我拽文了，有什么事，直接开口讲。”

  “您批评得对。我道歉。”庆生微微红了脸，“我想拍张照片。”

  “这有什么不可以啊。你想拍就拍。”

  庆生说：“我不是拍我，而是拍你。”

  说完这话，庆生怕雪姨误会，解释道：“我出门时，岳父反复叮嘱，多来看望一下您。我想着这不是来您家了么。您又做了这么一桌子好菜，我想趁这个机会，给您拍张照片，发给岳父，证明我圆满完成了任务。”

  雪姨听罢，大笑：“嗨。我当多大的事呢。不就拍几张照么。来，你拍。”

  说罢，雪姨摆了个姿势，让庆生拍。

  雪姨如此率性而为，反而让庆生有些不好意思。

  见他怔在那里，雪姨问：“是不是我今天的打扮太家常？要不要换套衣服？”

  庆生赶紧说：“不是。不是。这样就很好了。要的就是味道，质朴，自然，真实。”

  讲完，庆生意犹未尽，又加上了一句：“真实的力量最打动人。”

  雪姨说：“好吧，那你快拍。”说完，又摆出不同的姿势来。

  庆生说：“我喜欢抓拍。”

  雪姨问：“你要抓住我拍？”

  庆生一下就被逗笑了：“雪姨，您太幽默了。”

  接着，庆生向雪姨解释：“抓拍的意思，就是您不要管我，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拿出相机，趁您不注意，就拍下来。这样的照片，自然流露，状态更好。”

  雪姨笑：“这叫什么抓拍啊。明明是偷拍好不好？”

  庆生心想，如果从另一个角度，也是这么个道理。但他没讲出口。雪姨明白了庆生的意思，便不再管她，只照样和他碰杯吃菜。

  庆生没带相机，不过，用手机拍摄，最容易抓拍。

  他拍了正面拍侧面。

  坐着拍了几张，还不满意，又悄悄起身，从不同角度，一顿狂按快门。

  雪姨哪里受到过这样的抓拍，多少有些紧张。一不小心，就将筷子打落在地。雪姨赶紧低头去捡，庆生觉得机会难得，紧握相机，对准雪姨。

  雪姨弯下腰身，不免就露出了衣领。庆生瞥了一眼，看见一道内衣口子。看那颜色，不是郑蝶所拍，阳台上那件，也就不是岳父送给她的那件。

  不知为何，瞧见此景，庆生隐隐有些失落。

  拍了照片，完成任务，庆生再次坐下，和雪姨对饮。

  拍摄加深了彼此的联系，这时的对饮，或者说，这时的对桌而食，就自在多了，两人的关系，亦更进了一步。

  话题由着家长里短，还谈到了其他。庆生喝酒时，同时饮茶。饮一口小酒，喝一大杯菜。

  这样解酒醒酒，也就更能喝。然而，喝多了茶，肚子胀，就得往洗手间里钻。

  雪姨家的茶杯，是玻璃杯，一杯足有二百毫升。庆生喝了七八杯茶，膀胱抗议，提醒他得交水费啦。

  庆生望一眼雪姨，说不好意思，要借用一下洗手间。雪姨手一指，就在那里，去吧。

  庆生起身，到洗手间，愈发感叹雪姨的洁净。

  洗手间里，卫生比房间更干净。墙壁上，也贴了一幅图，这次不是明星，而是金发女郎，身材娇俏，衣服薄如蝉翼。

  庆生想，这大约也是郑蝶的手笔吧。不过，雪姨每晚冲凉时，看到此图此景，不知会作何感想。

  庆生交了水费，洗手时，用毛巾擦净。回到屋里，方坐定，雪姨举起杯，犹豫了许久，才说：“庆生，有件事，要请你帮个忙。”

  庆生说：“帮什么忙，只管吩咐。”

  雪姨突然娇羞起来：“说出来，有点不意思，你可别笑话我。”

  “怎么会呢？您只管开口。”

  “我有件旗袍。唉。直说了吧，你岳父给我买了件旗袍。”

  庆生听罢，心里惊了一下。岳父的糖衣炮弹，一件接一件，真令人佩服，庆生在他面前，更自愧不如。

  “衣服已经收到了，就放在屋里。我穿过一次，趁衣半他们睡了的时候。你岳父有心了。我想穿着旗袍，拍张照给他看。”

  听到这里，庆生明白了，说道：“小事一桩啊。现在拍吗？”

  雪姨眼微闭，点了点头。

  庆生说：“好呀，那您现在去准备吧。”

  雪姨起身，去屋里换旗袍。

  关门时，不知不小心，还是别的原因。门没关严，透出一条门缝来。庆生坐在桌子前，能隐约看到雪姨晃动的身影。

  接着，她双手抓住衣服一角，双手往上一伸。这时，一道明亮的光，在庆生眼前闪过。

  庆生被这道白光吸引，想看得更清楚些，脚步不受大脑控制，不断往前挪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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