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水，退到一边，我不是交代不能进来吗？”

  若水无视纪少然的话，眼泪花花看着龙莫道：“师父这几天去哪了，怎么感觉你都瘦了？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需不需要弟子准备什么？”说着便要探一下龙莫道的脉搏，被纪少然一把拦住。

  龙莫道正色：“宗主还在，不得无礼。”

  论装模作样的本事，龙莫道称第二还没几个人能称第一。

  只是这般性子的人竟然也会是无尘门下弟子，师徒反差似乎是太大了些。

  若水向来也只听无尘的话，这才依言松开龙莫道对着纪少然行礼：“宗主。”

  纪少然习惯若水的德行，摆摆手：“你师父需要静养，你且退下。”

  但若水却置若罔闻，并没有要走的意思，而是站在原地一直看着龙莫道。

  若水的视线叫龙莫道心里犯怵，他直觉这个若水平日应当是与无尘最为亲近，应该也十分了解无尘的习性，自己恐怕也极为容易在他面前露出破绽，便顺着纪少然的话道：“你且退下。”

  自从无尘断了音讯之后，若水几乎每日每夜不眠不休都在寻找无尘消息，好不容易见到无尘哪里舍得再走，只是看无尘憔悴的模样也不忍打扰他静养，便拱手道：“我去为师父准备些补食。”

  见若水离去，纪少然无奈笑了笑：“无尘，你可真是给自己寻了个好弟子。”

  龙莫道低头不言，只是心里暗自想着有机会应该好好了解一下身边这些人具体来历，不然总是这般局促，恐怕迟早会露馅。

  “你身体抱恙，其实这些事本不该和你说。”纪少然继续道，“红卿和闻语二人刚从魇林回来，带回消息，北边神帝设下的封印被破除，当年封印在内的林曜不知去了何处。”

  “发生什么了？”

  “神帝留下的大封，即便放眼当今已有神位中能破解的也是寥寥无几，怕就怕是他回来了。”说罢，纪少然看向龙莫道，似乎是想在龙莫道脸上找到什么表情，但奈何龙莫道对事况所知有限，对此并没有什么多余反应。

  “当年神帝将燮鸟封印在魇林，如今燮鸟破封恐怕也已伤之根本，而他唯一会去的地方便只有极炎赤冥，那里是燮鸟唯一能养伤的地方。加上此前在极寒幽冥中龙烛剑的异动，恐怕不是巧合。”

  “宗主，你言下何意？”龙莫道听出了纪少然的弦外之音，说这么多必然是对他有所需，但却摸不出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纪少然看着他沉默了片刻，最后只道：“我会想办法解开你体内封印，在此期间配合黎歆好好养伤。”

  龙莫道听着一头雾水，纪少然说的这些话前不着边后不着调。但他也没再交代什么便离开了，走之前命令门外弟子将他的布袋佩剑搁置在书案上，还不忘派些守门弟子嘱咐好生照顾自己，有任何问题随时汇报。

  纪少然一离开，屋内的压迫感少了许多，龙莫道这才缓了口气。此时只剩下他一个人，摘下眼前的白纱，看林曜无事也安心许多，开始认认真真打量屋内陈设。

  这张床极大，躺两个人完全绰绰有余。无尘平日的起居也应当极简，房间并没有过多陈设，十分雅致。但罗列的书籍之多，几乎占满房间的三分之二。

  这个剑道长老似乎很喜欢看书。

  龙莫道随意抽取书架上的一本书下来随手一翻，书中的文字变成他能认得的文体。这是本药理书，里面密密麻麻记了许多笔记。很多书中没提到的避讳或是更直接的炼制方式，无一疏漏被书主认真记下。只是这字迹……

  龙莫道觉得有些许眼熟，仔细想想似乎是在翻阅手札时也见过，那上面的字迹同这本书上的字迹极其相似，似乎是出自同一个人。

  不会吧……

  当龙莫道想到这种可能性，心中大骇，不信邪般又连续从不同书架上抽出几本翻阅，每一本都被书主认真添满注释，看字迹完全是出自一个人手笔。

  这些书上都是龙青枫的笔记，换句话说，这些书甚至这个房间，都可能是龙青枫曾经住过的地方。

  如果只是看字迹，龙莫道会觉得龙青枫是个十分温柔的少年，他的字体轻柔不张扬。但在仙界历史上的记载，龙青枫的十恶不赦说是人人得以诛之都不为过。

  这里居住着当今剑老，便可看出此地地理位置之优越，听闻龙青枫曾是天杭宗弟子，这居所若真是他所曾居住的地方，恐怕龙青枫此前在天杭宗的声望极高。

  注意到角落中一本书，比起其他似乎更有年头，龙莫道将它取出翻开扉页，一瞬间动作僵停。

  扉页上赫然写着“龙莫道”三个大字，字迹飘逸，在旁边仔细看还能看到小小的“龙青枫”扭在一起，同其他书上的字迹是大相径庭。

  龙莫道不敢相信，转身到桌案前提笔在一张纸上写下自己名字，认真对比这本书上的字迹，他提笔的手微微一颤——

  这本书上不但出现了他的名字，就连字迹都一模一样，就像是自己亲手将自己的名字写在了这本书上。

  可这又怎么可能。

  这本书的内容在龙莫道理解下也只不过是本启蒙书，在这些各种药理兵器符文阵法归类的书籍下显得十分格格不入。

  随着龙莫道的观察，他逐渐确信这间屋子曾居住的就是龙青枫本人，他甚至在书架子上发现到一张落满灰尘的旧画，上面画着的人同龙莫道极为相似，应当就是龙青枫了，只是看久了龙莫道不自觉会觉得这幅画画的其实是自己。

  可是为什么无尘会居住在龙青枫曾经住过的地方？德高望重的长老应该不必如此委屈自己，还是说无尘与龙青枫之间也着什么关系？

  正当龙莫道还在琢磨时，敏锐听见有脚步声接近这里，来不及将刚刚那些书整理好，匆忙摆放之后将白纱重蒙上眼睛，当他刚好坐在床上的瞬间，房门被人从外向内打开。

  黎歆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她端着药，一进门便注意到屋内被人翻动过，再看向老老实实坐在床上的龙莫道，并未过多言语，走到他面前半蹲下身，与他平视。

  “你去找他了吗？”

  龙莫道哑然，他不知道黎歆口中的“他”指的究竟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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