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中介早已在约定的地点等候，他四处张望，脚边散落着半截烟头。

  看见陈周路偕同章洪文大步走来，他立刻把嘴边的烟丢在地上，用脚踩灭，满脸堆笑，向他们走去。

  “兄弟，你总算来了！”青年连忙上前，握住了陈周路的手，热络地说。

  “这是我的老板，章洪文！”陈周路不动声色地抽回手，向青年介绍了章洪文。

  “章老板您好，叫我小四就行了！”小四微微弯腰，伸出手，与章洪文打招呼。

  章洪文轻轻点头，没有握手的意思，小四随即收回右手，在裤子上擦了擦，以微笑掩饰尴尬。

  “我带你去看看货怎么样？”小四小心翼翼地问。

  “好！”章洪文简洁地回答。

  小四领头，带着陈周路二人再次走进杂草丛生的民居。

  章洪文不懂原材料的好坏，随手拿起一块假装查看，不住点头，同时低声与陈周路交谈。

  “章老板，不是我自夸，平原县能弄到浩鸿原料的就只有我这里了。

  你打听打听，浩鸿的原料不对外出售，谁能搞到这种顶级货色！”小四拍拍胸膛，竖起大拇指，炫耀自己的能耐。

  “你这里有多少货？”章洪文没接他的话茬，把原料放回原处，拍拍手，转向小四，严肃发问。

  “至少有三千块钱的货！”小四不明所以，瞥了眼屋里的原料，大致估算了一下。

  “货太少了，我们换个地方！”章洪文闻言，转向陈周路，皱眉说。

  “好的，章总！”陈周路见章洪文气势十足，对小四形成压制，心中稍安，恭敬地应了一声。

  “章老板，等等！”小四见章洪文和陈周路往外走，连忙追上去，拦住他们。

  “还有什么事吗？”章洪文冷冷地看着小四，语气冷硬地问。

  “章老板，你需要多少货？”小四深吸一口气，面带笑容，走近问。

  “我需要一万块钱的货，你这里不够，而且没有保障！”章洪文说。

  “一万块钱的货没问题，质量你放心，你出去打听打听，浩鸿的原料只供给代县的晋实，晋实生产的东西在代城都是最好的！”小四伸出大拇指，自豪地说，仿佛他与晋实有着密切关系。

  “……”章洪文转向陈周路，没有说话。

  “章总，晋实的产品确实不错！”陈周路注意到小四向他使眼色，点头附和。

  “你怎么保证质量？”章洪文的语气稍微缓和，问小四。

  “浩鸿的货源全部内部解决，现在平原县的原材料市场太乱，别家都做不到这个价格。

  浩鸿能提供，是因为晋州的用量不够，多余的他们自己处理。”

  小四这套说辞早已滚瓜烂熟，如果不是陈周路了解内情，恐怕都要信以为真了。

  “如果货物有问题，直接找浩鸿，我们在里面有人。

  这张发票是从我这里开的，绝对是浩鸿的正规发票，到时候浩鸿肯定会帮你解决！”小四边说边掏出已开好的发票，递给了章洪文。

  章洪文接过发票，扫了一眼后交给陈周路。

  陈周路看着发票上的签名和公章，微微皱眉，这确实是浩鸿的发票，没错。

  “章总，发票没问题！”陈周路不动声色地将发票收进口袋，点点头说。

  “兄弟，发票你不能拿走！”见陈周路收起发票，小四着急起来，连忙阻止。

  “我先付你一千块定金，三天后来提货，这发票就算你的保证！”章洪文从皮包里抽出一千元，从容地说。

  “可是……”小四还想说什么，却被章洪文打断。

  “我们初次合作，你不信任我，我也不信任你。

  各自保留点东西，对大家都好！”章洪文见小四犹豫，皱眉接着说，“不然，我宁愿去找别的供应商，多花钱也行！”

  “……”小四皱眉沉默，这笔大买卖因为一张发票而告吹，他心里自然不甘，但最终还是点头同意：“行！”

  “三天后，小陈会和你谈交易的事！”说完，章洪文拉着陈周路离开。

  小四看着他们走远，锁上院子的门，确定周围无人后，激动地走向巷子深处。

  大壮站在对面巷口，叼着烟，看到小四出来后，远远地跟在他后面。

  “周路，我刚才演得怎么样？”章洪文和陈周路并肩走着，不停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地问。

  “不错，后面的即兴发挥挺好！”陈周路闻言看了章洪文一眼，心不在焉地夸了一句。

  “我看你对发票感兴趣，就想把发票留下！”章洪文听到夸奖，得意洋洋，回味着刚才的表演。

  “你怎么了？”章洪文见陈周路没回应，扭头看去，见他紧皱的眉头，问了一声。

  “没事！”陈周路转过头，拍拍章洪文的肩膀，两人一起朝医院走去。

  返回医院的路上，两人几乎无话，章洪文看出陈周路心事重重，便没有打扰。

  而当陈周路看到那张发票时，心中一紧，因为那发票是真的，上面还有浩鸿的公章，这意味着浩鸿的腐败已深入骨髓，浩鸿的改革必须立刻提上日程。

  章洪文和陈周路推开门进入病房，看见章洪文的母亲正与一位中年男子谈笑风生。

  "妈，这位是？！"章洪文看着坐在床边的男子，谨慎地问。

  "这就是洪文吧？！长这么大了！"中年男子站起来仔细打量章洪文，眼眶微红，举起的手又放下，不住点头，微笑道。

  "洪文，这是你爸！"章洪文的母亲一句话，让章洪文愣在原地，也让陈周路惊讶得差点掉了下巴。

  "你出去！"章洪文突然愤怒，指着面前的中年男子大声呵斥。

  "洪文……"中年男子想开口解释。

  "我说让你出去！"章洪文再次失控地吼叫。

  "洪文……洪文……"章洪文的母亲见状，起身想要下床劝阻。

  "啪！"

  章洪文的母亲摔倒在地，章洪文急忙上前，将她扶到床上，冷冷地看着他的亲生父亲。

  "洪文，他是你爸！"章洪文的母亲抓住他的手臂，双眼通红，带着恳求的语气。

  陈周路见此情景，默默地离开了病房。

  家事难断，这事只能由章洪文自己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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