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山望着迟迟未走的陈周路，长叹一口气，坐到他对面。

  “张厂长，您年长，我就叫您张叔吧！”陈周路掏出烟盒，递了一支给张远山，缓缓开口。

  张远山看着陈周路手中的烟，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接过了。

  “我留下的意图，您应该清楚！”见张远山接过烟，陈周路心中有了底，张远山这边还有谈判的空间。他点燃烟，继续说道。

  "小陈，你的订单在工厂陷入困境之际犹如甘霖，赋予了它新生。暂且不论你假冒杨氏五金的事，仅此一桩，我就该向你道谢。"张远山任由陈周路为他点燃烟，深深吸入，慢慢说道。

  "张叔，我们继续携手共进。扩大业务需要可靠的朋友，需要能共享信任的伙伴。你和赵成勇不同，他太过圆滑，只看利益……"陈周路停顿了一下，诚恳地凝视张远山，接着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事准则。我承认带晨艺假扮杨氏五金的员工是我们的过错，但对你，陈周路并未做过任何越界之事。那份合同清楚写着只供应晋实，这一点你无法否认！"

  张远山静静听着陈周路的话，没有回应，选择了沉默，算是默认了他的观点。

  "我直说吧，如果你不与晋实合作，你的工厂将重回旧态，面临倒闭。那时我低价收购，你也只能接受。我会保留原有的员工，继续生产，我的事业不会受阻，只是工厂将姓陈，不再姓张而已！"陈周路直言不讳，却说出了不容忽视的事实。

  张远山心中明了，他的工厂处境如何，他最清楚。近几年生意萧条，收支不平衡，若非依赖库存维持，若非对工厂有深厚感情，早就关门大吉。自从与晋实签约后，工厂生意日益兴隆，工人们的薪水也能准时发放，他们心中充满喜悦。

  陈周路所言不虚，一旦终止与晋实的合作，工厂唯有倒闭一途。陈周路介入，工人们为了生计而工作，他留住员工，工厂照常运作，工人们每月领到薪水，不会有反抗的情绪。陈周路可以不动干戈地接管工厂，那么张远山半生的心血都将化为乌有。

  "你在平原县待的时间不多，对赵成勇了解不足啊！"张远山的忧虑在于赵成勇，满脸忧郁，吐出一口烟，开口道。

  "赵成勇有如此大的影响力？"陈周路眉心微蹙，反问道。

  "平原县的商业联盟，赵成勇是二把手，他们控制着全县的商品流通，谁可以进货，进多少，都得向联盟报告并缴纳份额，以维持联盟的运行。你今天收下赵成勇的五万块，说到底就是切断了自己的原料供应链！"张远山把烟蒂丢在地上，用脚踩灭，解释道。

  "我不拿这五万块，就能保住原料供应链吗？"陈周路听了，对这个商业联盟并不在意，反问。

  张远山听到这里，略作停顿，陈周路所言不无道理，那五万元的交易无论接受与否，赵成勇都不会再向陈周路提供原料。赵成勇一心攀附梁念，必然会选择切断与陈周路的合作关系。

  “赵成勇的问题不必担心，原料来源我可以另寻他处。只要我在代县击败宋立人，梁念对代县市场的执着也会减弱。梁家的根本在省城，梁念最终会回归，代县对他而言只是短暂的战场。”陈周路逻辑清晰地预测梁念的未来动向。

  张远山听后，深思熟虑地点点头，认同陈周路的观点。

  “张叔，你继续按惯例给晋实供货。宋立人这两天必定有所行动，那时晋实的需求量会激增，到时你可不能拖后腿！”陈周路脸色一凝，认真地说。

  “你放心，我这里没问题！”张远山说完，沉默片刻，提议道，“原料方面，我可以介绍两位外地的朋友给你，虽然价格稍高，但供应稳定。”

  “张叔，如果我转向外地采购，平原县的原料市场就与我陈周路无关了，何必舍近求远呢？而且，此刻我退让一步，梁念和赵成勇只会认为我畏惧他们，会更加紧逼。所以我必须在平原县找到原料！”陈周路没有接受张远山的建议，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出。

  张远山听着陈周路的话，嘴唇轻动，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选择了沉默。

  “张叔，我先告辞了！”陈周路微笑着向张远山告别，起身离开。

  ......

  在另一边的代县。

  不得不承认，梁家在代县的势力非同小可。午后刚过，供销社经理亲自登门，解决了与宋立人的后续事宜。整个县城的供销社已被宋立人承包下来。

  宋立人的桑塔纳被梁念开走，他只好骑上旧自行车，来到供销社门前。他看着门上的封条，毫不犹豫地撕下，推门而入。面对空荡荡的供销社，宋立人思绪万千，这里将成为他事业的新起点。一旦成功，他不仅可以打败陈周路，还能让自己的事业更上一层楼，成为代县的顶尖人物。

  宋立人在这里构想着宏大的计划，下午，一辆辆货车驶入代县，各种生活用品再次填满了供销社，五颜六色的商品摆满货架，令人眼花缭乱。

  “宋叔，恭喜恭喜啊！”刘铁提着一个布袋走进供销社，放到柜台上，向忙碌的宋立人打招呼。

  “大侄子，你怎么来了？”宋立人满面春风，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热情地迎接刘铁。

  “我爸请你过去聊聊！”刘铁笑着回应。

  “晚上让你爸准备好酒菜！”宋立人笑着说。

  "宋叔，你先忙你的，我会立刻告诉我爸这个消息！"

  宋立人目送刘铁离开，黄昏时分，他找来一位算命师，选定了良辰吉日，打算重启生意，只是原先的合作社现在归属宋家，不再属于公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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